日本領先城市景觀開發商森大廈株式會社背後的森家族曾是日本最富有的家族，在1991、1992年連續登上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榜首。歷經日本經濟泡沫後，森家族的資產仍然排名前十。

目前該家族在全球擁有300余處高回報率資產，上海環球金融中心也是該家族所有。該家族曾被《時代》雜誌譽為「擁有亞洲的家族」，兩位繼承人雖然秉持完全不同的經營理念卻都取得了巨大成功……通過半個世紀的努力，日本森氏家族森泰吉郎與二子森稔和森章打造了一段地產佳話。

該家族在傳承上也十分有特點，即使分家亦十分「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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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擁有亞洲的家族」

在2008年第1期美國《財富》雜誌封面的「年度亞洲商業人物」中，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雙手輕輕托起一座上海環球金融中心模型，嘴角邊是自信的微笑，旁邊寫著一句話：「起初，我的興趣是寫小說，想記錄人們的生活，可後來發生了轉移，我的興趣變為開‘處方’，告訴人們應該怎樣生活。」

他就是日本森大廈株式會社董事長森稔。森稔與上海環球金融中心的故事要從30多年前說起。1993年，森稔得知上海要在陸家嘴建三座高樓，第一座由中方承建，第二座和第三座還未確定。他立即回應，願意承建第二座高樓。

1995年，上海環球金融中心有限公司成立，註冊資金為2.13億美元。股東分別為：森海外株式會社以128億日元的出資額佔51.2%股權；由日本33家銀行、保險、商社等企業聯合投資組建而成的上海環球金融中心投資株式會社，以122億日元的出資額佔48.8%的股權。

現該公司股權結構為（如下圖），其中，上海環球金融中心投資株式會社董事長為森稔的女婿森浩生（森稔只有兩個女兒），也是森家族第三代，現任森大廈董事、副總裁兼執行董事。

1997年8月27日，環球中心奠基儀式舉行。按照當時規劃，環球中心由地下3層與地上94層組成，高460米，在當時算「世界第一高樓」。沒想到隨後亞洲金融危機爆發，環球中心建設暫停。6年後，該工程重新啟動，但彼時460米已不再是「世界第一高」。

於是，森大廈提出新要求，希望增加建築高度，從460米提高到492米，相應的投資規模也從原先的750億日元提高到1050億日元。

當時負責規劃設計環球中心為美國KPF建築事務所，負責建設的是中建與上海建工。不過因環球中心的獨特外形與眾不同，引起了許多爭議。

除上海環球金融中心外，森大廈株式會社在上海的建築還有恆生銀行大廈（203米/46層）。

此外，森大廈株式會社的其他項目還包括：

日本國內項目包括麻布台Hills（該區域包括高度超過大阪市阿倍野Harukas、330米的日本第一高樓森JP TOWER以及外觀為網狀的設施）、虎之門之丘（通往東京的門戶和國際商業中心）、六本木新城（日本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城市重建項目）、方舟山（ARK Hills被公認為東京首屈一指的國際金融中心）等；

國際項目包括雅加達森大廈（雅加達無與倫比的大型辦公大樓），業務涵蓋辦公室、住宅、零售、文化與藝術、酒店、度假村、會議設施等。

2 父親森泰吉郎曾是「世界首富」

1992年7月6日，根據最新一期《福布斯》雜誌的資料，兩位日本商人榮登《福布斯》雜誌全球富豪榜榜首。

其中，日本房地產大亨森泰吉郎通過持有房地產獲得的淨資產估計為130億美元，已是連續第二年蟬聯世界首富，是美國首富、微軟創始人威廉·H·蓋茨 (William H. Gates) 財富的兩倍。

森泰吉郎正是森稔的父親。1904年，森泰吉郎出生在東京港區，祖上家境殷實。祖父經營大米零售生意，到森泰吉郎父親這一代，逐漸發現房租出租生意的利潤要比零售大米高，於是開始將經營重心轉移到房屋出租上。

森泰吉郎父親對租戶很有耐心，不催促有困難的住戶交房租；資助有困難租戶的孩子上學；當發生矛盾的租戶調解人。因此，他很受租戶愛戴和信任，這也是日本經濟泡沫破滅後，森家族沒有受太大影響的因素之一，也是其不斷壯大的基石。

到森泰吉郎出生時，家裡已是當地的「地主」。由於他身體較為虛弱，頗受父母疼愛。年輕時，他喜歡讀文學，最愛日本小說家賀川豐彥的《越過死亡線》。

他最初的理想並非經商，而促使他進入房地產的動因是1923年的日本關東大地震。該地震燒燬了家族及周圍所建造的木結構住宅，而附近的一棟水泥鋼筋大樓卻安然無恙。19歲的森泰吉郎見此情景，內心觸動很大，便暗下決心，要建造能抗震防火的混凝土建築。

1928年森泰吉郎大學畢業後，曾歷任關東學院高中、大倉商業高等學校講師，1932年任京都蠶桑高等學校教授。

1946年，日本開始了二戰後重建，學校的教職經歷給予了森泰吉郎很大幫助。經濟學出身的他敏銳覺察到政府的政策動向與經濟趨勢，於是決定購入人造絲綢。

後人造絲綢的價格果然暴漲，森泰吉郎的家族資產增長了10倍，由此積累起進入地產領域的資本。在此期間，他趁著東京房地產下跌期，在自己從小居住的地方大量購入土地，這些土地離各政府部門非常近。

起初，他並沒有將精力全心放在家族事業上。1946年，他開始任橫濱市立經濟專門學校教授，1949年改組後任橫濱市立大學教授，1954年起任該校商學院院長。

每周，他會抽出2-3天時間去學校，其餘時間則從事土地清理和建築施工工作。1955年，他創辦了「森不動產」，並於1956年成立了大成公司（現森信託控股公司），同年，第一座森大廈竣工。

1957年，他想競選橫濱市立大學校長，因兼任大學和企業管理職務，違反地方公務員法禁止兼任的規定，被批評而不再競選。在拒絕推薦後，他最終於1959年從大學辭職，專注於房地產業務並成立了森大廈。

20世紀60年代，日本經濟開始騰飛，房地產業迎來了繁榮。在次子森稔和三子森章的協助下，森泰吉郎的森大廈發展越來越大，家族財富也越來越多。

到1986年，森家族擁有73處租賃地產，在全球地產商排名第三，成為名副其實的「日本地產之王」。1991年，森泰吉郎成為全球首富，資產達150億美元，擁有65棟辦公樓，面積為770萬平方英呎。

由於森大廈沒有在證券交易所上市，因此避免了籌集廉價股本和參與猖獗投機的誘惑。自泡沫破裂以來，許多其他房地產公司都陷入了嚴重的財務困境。

然而，森大廈公司確實有大量借款，而且和其他公司一樣，很難讓所有大樓都住滿。1993年，森泰吉郎去世，根據生前達成的協議，他的遺產中約30億日元捐贈給慶應義塾大學。

直到泡沫時期剛剛過去，據說森泰吉郎的總資產超過了1兆日元。但他的債務卻達到了約60億日元，而實際應稅遺產也只有約39億日元。後這39億日元的遺產被分配給了四位子女。

儘管森泰吉郎很有錢，但生活卻很樸實，不抽菸也不喝酒，並以「自帶午餐盒上班」的公司總裁而聞名。他的家是一間靠近辦公室的小公寓，閒暇時，他喜歡聽古典音樂或看相撲比賽。「即使我被稱為世界首富，我實際上也只是像我父親一樣的地主，」他說。

3 次子森稔接班

森泰吉郎在很早的時候就建立了一種制度，即森一、大成、森清和森安四家公司作為控股公司持有森大廈和其他集團公司的股份，他的四個子女被任命為這四家公司的總裁，以確保資產在他們之間平均分配。

隨著集團的發展，森大廈也改變了其結構，將其持有的資產轉移到控股公司的子公司。由於這些舉措，遺產稅得以減少。

次子森稔則在森泰吉郎去世後的一次緊急董事會會議上被任命為森大廈總裁。事實上，在創立森大廈的過程中，森稔「功不可沒」。

森稔畢業於東京大學，曾立志成為小說家。大學二年級時，他不幸患上胸膜炎，被迫在家接受治療一年。此間，父親要求他幫助家族企業，該企業正從房屋租賃業務轉型為建築管理公司。

勤奮誠實的森稔開始閱讀建築書籍和法國文學書籍，並被當時視為世界建築界異端的建築師勒·柯布西耶所著的《光輝之城》吸引。當他在書中看到「閃亮城市」這個詞時，靈魂瞬間顫抖起來。

戰後十多年，東京仍是一座類似垃圾場的城市。森稔決定以東京為畫布來構築心中的「閃亮城市」。回到大學後，還是學生的森稔帶著森大廈業務經理的名片，在宿舍裡埋頭畫圖。只要時間允許，他樂此不疲。

在公司，森稔制定戰略，與租戶討價還價，並且負責公司的日常營運。在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森稔不辭辛勞地遊說鄰居，把他們的地塊聯合起來，以便為大規模的開發鋪平道路。1959年，西新橋第3森大廈竣工，他參與了從土地徵用到建設的所有工作。

森稔喜歡讀哲學，研究薩特和加繆。這種哲學思想對他的人生也影響很大。隨著建築數量的增加，他逐漸把勒·柯布西耶的「垂直庭院都市」概念視為解決東京雜亂無章的擴張問題的出路。

完整體現森稔城市理想的首個項目是Ark Hills。1986年，Ark Hills項目的竣工是森大廈轉型為成熟城市開發商的一個重要標誌。ARK Hills是日本第一個由私營部門進行的大型再開發項目，其起源是1967年森稔談判並收購的一個公共浴室。

在那個城市還沒有重建的時代，森稔在一個充滿木屋的地區挨家挨戶地獲取土地權，他有時與居民一起喝酒，帶著念珠參加葬禮，逐漸放鬆了居民的戒備。當時年僅30多歲的森稔贏得了居民的信任，並因其頭銜而被稱為「常務董事」。

從開工到竣工，Ark Hills歷時19年。森大廈也憑此項目一躍成為全日本知名的不動產業者。

隨日本的投機時代進入高潮，大名鼎鼎的租戶蜂擁而至。於是，森稔進一步推動類似項目，甚至在日本陷入長期衰退的時候也毫不退縮。他投資40億美元的六本木之丘於2003年投入使用，這個綜合性設施預示日本「失落的10年」的終結。

為獲得開發六本木之丘所需的28英畝土地，公司不得不與500位個人業主進行了800多輪磋商，歷時14年。在開業儀式上，一向沉冷靜的森稔也不禁潸然淚下。

如今，六本木之丘一年吸引4,000萬遊客，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了前往東京迪士尼樂園的遊客數目。

憑藉這些項目的影響力，森稔開始向海外擴展，包括與新加坡、泰國和越南等潛在合作者合作。其中，上海環球金融中心正是森稔的「代表作」之一。憑此項目，2007年，森稔被美國《財富》雜誌評為「亞洲年度經濟人物」，主要獲獎理由為「亞洲屈指可數的開發商完成遠大理想，上海101層摩天大樓即將竣工」。

2012年，森稔去世。他一生在全球興建了近150棟摩天大樓，他稱自己生活在一個幸運的時代，因為幾次超長期的開發工程都曾讓公司背負巨額債務，只有在那個「土地神話」的時代才可能存續。「我很快樂，因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各種事。」

4 「分家亦共贏」

1993年森泰吉郎逝世後，次子森稔接手經營森大廈，三子森稔則繼承集團內的「森大廈開發」（今森信託）與「森大廈觀光」（今森信託旅館）。

森稔和森章各繼承了父親性格的一部分，森稔浪漫，森章則嚴謹。

其中，富有文藝氣質的森稔幫助森家族獲得了較快的成長。而在經濟危機來臨時，森章的嚴謹則幫家族避開了風險。尤其1980年代後期，他意識到日本經濟已經進入了嚴重的泡沫階段，便果斷停止購買新土地和建築，將精力放在已有的項目上。這使得森家族的資產雖然有所縮水，但不至於破產。

森章比森稔小兩歲，從小立志金融，曾想當一個銀行家。從慶應大學經濟學畢業後，他便進入了安田信託銀行（現為瑞穗信託銀行）。1972年，在父親的要求下，他進入家族公司主管財務和投資項目。

後來森稔和森章的經營路線逐漸出現分歧：森章對森稔背負巨額債務投資高風險的項目感到不滿，「森稔是愛動腦子的思想者，他希望先人一步。他喜歡大項目；他總是把油門一踩到底。我會儘量留有餘地，儘量估算出可能出現的風險。」

而森稔對森章的評價則為：「森章對建立一個估價比較高的公司，比建造城市更加感興趣。」森章不喜歡探險，也不愛預測未來，只喜歡做短期工程。他至今都沒在中國投資過，並認為房地產非常複雜，一定要在有充分把握的前提下才能做出投資判斷。

1999年，森氏家族企業一分為二。森稔管理森大廈集團公司，森章則管理森信託集團公司，在東京的高檔街區擁有寫字樓、公寓和酒店。「一艘船隻能有一個船長。」森章稱。

分家後，森章把重點放在了傳統的低風險地產上，更青睞穩健的項目；率先提出了不動產證券化思路，並組建了日本第一隻不動產投資信託基金，2004年在東京證券交易所上市。

2007-2008年，他連續兩年登上《福布斯》日本富豪榜首位，如今在全球擁有200多處建築。而森稔未能入選，雖然他的公司在東京市中心擁有100多處高利潤率的建築，但同時也負擔72億美元債務，大約相當於預期銷售額的5倍。

雖然兩人早早分家，但關係並非「水火不融」。「我們是一家人，但我們是兩個不同的公司。」森章說道。

且在接班問題上，兩人的理念也是出奇的一致：

只有兩個女兒的森稔安排了女婿森浩生進入了集團。森浩生現任森大廈株式會社董事、副總裁兼執行董事。而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的森章也安排了子女進入公司。雖然如此，但他們並不希望集團被貼上家族企業的標籤。

「無論好的管理來自何處，我都歡迎。」森稔說道。「我們所做的不是為家裡賺錢，而是要創造出能貢獻社會的東西。」 「我相信森家族成員將通過將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來展示他們的能力。」

而森章也表示：「如果孩子們能各自獨立，開創自己的公司也很好。這樣一來，他們能學到管理訣竅。（關於接班人）什麼都沒有決定。」

事實上，森大廈的現任社長是一位職業經理人。2011年，副社長辻慎吾（50歲）曾接替森稔成為森大廈的社長，並任職至今。這也是第一位出任總裁的非創始家族成員。這也是森大廈18年來總裁的首次變動。

隨著森稔病逝後，日本媒體曾評論說：「一個時代結束了，一個時代改變了，一個時代還在繼續。」而家族企業也轉變為集體領導制，公司能夠毫無問題地接管管理。

日本有句諺語：「三流家族留下金錢，二流家族留下企業，一流家族留下人。」這句話正符合森家族的傳承。

森家族也是人才濟濟：森泰吉郎的大女兒嫁給了經濟學家根岸隆；長子森敬是慶應義塾大學教授，妻子森洋子是美術史學家，女兒森萬里子是現代藝術家；次子和三子森稔和森章一位是企業家，一位是金融家；孫女伊達美和子如今是森信託會長，她大學時的朋友山田雄三（日本經濟學家（理論經濟學），一橋大學名譽教授，曾參與參與池田內閣的收入倍增計畫）則是她姐姐的丈夫。 (家辦新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