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馬斯克與川普還互相公開攻擊

“白宮助理通過刷X得知拜登退選。”

拜登在多個社交媒體上同步官宣退出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的決定後，早已與拜登“反目成仇”的億萬富翁、社交媒體平台X的擁有者馬斯克再度發佈帖文，為川普和范斯助威，也不忘宣傳其旗下社交媒體平台在當下政治傳播中的重要性。

一場“未遂的暗殺”過後，馬斯克表示自己“全力支援川普總統”，首次公開為後者背書。當地時間7月13日，馬斯克在旗下社交媒體平台上發佈多條有關賓夕法尼亞州槍擊事件的帖文，表達對川普的支援。“美國上一位如此硬漢的候選人還是西奧多·羅斯福。”馬斯克寫道。1912年，羅斯福在一次競選活動中遭遇激進分子開槍行刺。子彈打中胸口，羅斯福仍堅持完成演講。

雖然馬斯克如今旗幟鮮明地反對拜登，但他在是否支援川普上猶豫了很長時間。在徹底倒向川普之前，馬斯克也曾短暫支援過共和黨的德桑蒂斯。

就在兩年前，馬斯克與川普還互相公開攻擊。當時馬斯克諷刺川普太老，應該“掛冠而去”。但隨著川普又一次鎖定共和黨黨內提名，這種冷淡的關係在最近幾個月迅速獲得修復。美國媒體引述知情人士稱，早前表態不會給任何候選人提供資金支援的馬斯克，將每月向支援川普的“美國政治行動委員會”（America PAC）捐款4500萬美元。該行動委員會今年6月才成立，致力於在“搖擺州”拉票。如果馬斯克保持捐款頻率，將是這個選舉周期迄今為止最大的一筆捐款。

今年，馬斯克以超過2000億美元的淨資產持續高居“彭博億萬富豪指數”榜首。他的商業帝國橫跨電動汽車、航空航天、電信、人工智慧和社交媒體等多個領域。近期的轉變，反映出馬斯克正在努力積累與其財富相稱的政治資本。媒體早前披露，如果川普贏得選舉，可能會以聘請馬斯克擔任政策顧問的方式，回報後者給自己的支援。

棄拜登挺川普

由於旗下的太空探索公司SpaceX和電動汽車公司特斯拉長期受惠於政府的合同和補貼，馬斯克過去一直以中間派自居，避免陷入黨派之爭。

對於在2020年大選中投票支援拜登，馬斯克表示那是一個“不情不願”的選擇。拜登上任後，雖然兩人在氣候、基建乃至全球安全等各種問題上聯絡緊密，但始終不對脾氣。

拜登認為電動汽車對於應對氣候變化至關重要，同時他也是工會的支持者。在《重建美好未來》法案中，拜登提出了各種鼓勵消費者購買電動汽車的政策，包括政府撥款支援充電基礎設施的建設、為工會生產的電動汽車提供額外的補貼等。這些優惠政策大部分有利於有工會組織的廠商，特斯拉從中獲益較少。由於馬斯克明確反對政府的補貼計畫且堅持不在特斯拉設立工會，拜登沒有邀請他出席在白宮舉行的電動汽車峰會。對於這次冷遇，馬斯克一直耿耿於懷，多次嘲諷拜登是“工會的傀儡”“並非真正的總統”。

馬斯克對拜登政府的不滿不僅僅因為電動汽車補貼政策上的分歧。馬斯克明確表示，反對拜登政府對美國最富有的人增稅，以及對盈利的美國公司徵收最低稅的提議。過去由於虧損，特斯拉幾乎不用繳納聯邦所得稅。除此之外，在拜登任期內，司法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等多家政府機構對馬斯克旗下的公司發起審查，進一步加劇了馬斯克對拜登和民主黨的敵意。

在過去四年中，馬斯克的意識形態急速右轉。從兩年前的中期選舉開始，馬斯克公開表示自己要採取“不同的路線”，投票給共和黨。“拜登似乎把一個天然的盟友推開了。” 《紐約時報》評論道，並警告拜登可能因此收穫一個“異常強大的敵人”。

馬斯克在社交媒體平台擁有1.8億粉絲，常常用一條帖文就能左右新聞頭條。收購推特後，馬斯克對民主黨和拜登的批評變得更加公開。在今年前5個月，馬斯克在社交媒體平台上發佈了近40條批評拜登的帖文，主要攻擊後者的高齡以及移民和醫療政策。同一時期，馬斯克發表了20多條為川普辯護的帖文，聲稱後者在刑事案件中受到媒體和檢察官的不公對待。

鑑於過去的摩擦，馬斯克與民主黨分道揚鑣後，並沒有迅速向川普靠攏。2017年，因為川普退出《巴黎氣候協定》，馬斯克辭去在白宮商業顧問委員會的兼任職務。川普在卸任後的一次公眾集會上諷刺馬斯克是“胡說八道大師”，而馬斯克則在社交媒體回應說，川普已到退出政治舞台的年紀。

不過，儘管雙方關係一度劍拔弩張，馬斯克在收購推特後還是第一時間解除了對川普的“封印”。在2021年1月，因放任追隨者暴力衝擊美國國會，推特和臉書宣佈封禁川普的帳號。

在共和黨提名初選前，馬斯克傾向於支援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去年5月，馬斯克和德桑蒂斯在社交媒體上進行了一次直播討論，由此拉開後者正式參選的序幕。當時人們普遍猜測，馬斯克會向德桑蒂斯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捐款，但最終不了了之。

今年3月，川普在鎖定黨內提名後，在佛羅里達州與馬斯克及其他富有的共和黨捐助者舉行了密談。由於花費大筆競選資金支付法律費用，川普團隊急需為選舉尋找政治獻金。此後，馬斯克與川普疏離的關係迅速拉近，甚至發展到每個月要通幾次電話的程度。“政治是部落化的，而非邏輯驅使的。”事後馬斯克在社交媒體上證實了這次會面，但堅稱自己不會為川普捐款。

拜登競選團隊似乎認為，與億萬富翁保持距離會帶來政治利益，有助於在“戰場州”爭取工人階層的選票。今年5月，在川普考慮聘請馬斯克擔任顧問的消息傳出後，拜登的競選團隊就評論說，“川普出賣美國來支付他的法律費用並讓自己掌權，而所有像埃隆·馬斯克這樣的億萬富翁都把他看作傻瓜。他們知道，只要給他開競選支票，川普就會削減他們的稅收，同時削減社會保障和中產階級的其他福利。”

“精英讓我很失望”

在今年競選的前半程，拜登借助現任總統的身份，一直保持著對川普的籌款優勢。不過，到馬斯克捐款之際，川普已經扭轉早前在資金上的劣勢。隨著選舉進入大量投放電視廣告、密集舉辦集會動員選民的“砸錢”階段，馬斯克的“錦上添花”將為共和黨的宣傳和基層動員，注入更多活力。

在打發走黨內最後一名競爭對手後，川普得以與全國和各州的共和黨組成籌款委員會。來自華爾街的捐款人也開始增加對川普的資金支援。在自由派的大本營矽谷，一些捐贈者也因為技術監管、稅收等問題，向川普靠攏。另一方面，川普在5月被刑事定罪激發了捐款者的熱情。在獲罪後的48小時內，川普的競選團隊籌集了近7000萬美元的捐款，彌合了與拜登的差距。

據雙方陣營提交給聯邦選舉委員會的最新競選財務報告，截至6月30日，拜登競選帳戶的餘額約為9600萬美元，而川普的競選帳戶還剩餘1.28億美元。兩人還依賴各自政黨和聯合籌款委員會的支援，包括這些團體在內，川普可動用的資金在6月底達到2.81億美元，超過拜登方面的2.37億美元。

報告顯示，巨大的支出差異幫助川普擴大了資金優勢。直到6月，拜登的籌款能力仍強過川普，但其競選團隊的投入也位元朗普方面多得多。據報導，拜登團隊在6月的支出高達6000萬美元，是川普團隊的6倍。自3月以來，拜登競選團隊每個月都在廣告上花費數千萬美元，僅6月一個月這項花費就高達4800萬美元。但從民調來看，這些努力還沒有帶來實質的變化。

由於不滿拜登在電視辯論中的糟糕表現，一些民主黨的大額捐助者收起了支票簿。好萊塢明星喬治·克隆尼在5月為拜登募集了2800萬美元的捐款，但他於近日在媒體撰文稱，拜登在11月沒有勝算，繼續選下去只會讓民主黨丟掉國會。《紐約時報》引述知情人士稱，如果拜登拒絕讓位，民主黨捐贈者或凍結9000萬美元的捐款。

“精英讓我很失望。”拜登隨後在接受電視台採訪時回擊道，只有選民才能決定民主黨的候選人，並表示小額捐款者會支援他取得勝利。

據拜登競選團隊披露，6月是籌款情況最好的月份，共籌得1.27億美元，其中近三分之二來自捐款在200美元或以下的小額捐贈者。在辯論結束後四天內，拜登團隊募得3800萬美元資金，其中接近八成來自小額捐贈者。

據美國政治捐獻資料庫、無黨派機構OpenSecrets的研究，在競選初期，拜登從小額捐贈者處籌得的資金比例要低得多，當時小額捐贈佔比約43%。該機構的研究還指出，在今年的競選中，拜登從小額捐贈者那裡籌集的資金多於川普，這與2020年兩人對決時的情況正好相反。

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讓政客更多依賴個體選民的小額捐款，一直是美國競選財務改革者的夢想。他們認為，這能抵消大企業和富豪精英對政策的影響。社交媒體的發展在21世紀有效推進了小額捐款數量的增長。研究發現，在2006年的選舉周期有520萬筆小額捐款，到了2020年，這一數字已飆升至1.95億筆。根據美國塔夫茨大學政治學教授埃坦·赫什對選舉捐款人動機的研究，小額捐贈者的行動往往發自內心，而大額捐贈者更多出於理智。長期以來，小額捐款者的資料被視為基層選民熱情程度的指標。此外，由於小額捐款者可以重複捐款且不用擔心會超過捐款限額，這一群體也被視作可持續的資金來源。

不過，小額捐款的“吸金王”往往是兩黨中意識形態較為激進的候選人，比如資深民主黨籍參議員桑德斯和共和黨眾議員瑪喬麗·泰勒·格林，兩人都缺乏黨內建制派和大財團的支援，但從小額捐款人處募集了大量選舉資金。此外，願意一遍遍掏錢包支援的選民，也大多是黨派色彩最濃的群體。而拜登是民主黨的中間派，過去一直依靠大額捐贈者和建制力量支援。

小額捐款的增加最終沒能抵消大額捐贈者流失給拜登帶來的衝擊。經歷兩個多星期的“民主黨內訌”後，拜登宣佈退出總統選舉，並支援59歲的副總統賀錦麗接棒競選。不久後，拜登的競選團隊向聯邦選舉委員會提交申請，要求更名為“賀錦麗競選總統團隊”。

儘管賀錦麗贏得了拜登的支援，但這不意味著她會直接獲得提名。只有在8月份民主黨的黨代會上獲得足夠的代表席位，賀錦麗才能正式取代拜登。但相比其他潛在的競爭者，賀錦麗有一個巨大的優勢：她可以直接使用拜登競選團隊帳戶上的9600萬美元資金。“競選帳戶實際上既屬於拜登，也屬於賀錦麗。”前聯邦選舉委員會法律顧問丹尼爾·韋納指出，這筆錢是為拜登和賀錦麗籌集的，賀錦麗可以將其用於自己的總統競選活動。

拜登退選的消息為民主黨的支持者“注入一劑腎上腺素”。據民主黨籌款平台ActBlue的資料，在賀錦麗發起總統競選活動後，小額捐贈者給民主黨的捐款在7小時內達到4670萬美元，是2024年選舉周期該平台籌款數最高的一天。ActBlue在公佈創紀錄捐款數額的社交媒體帖文中寫道，“小額捐贈者熱情高漲，準備好迎接這次選舉”。

作出積極回應的不僅是小額捐贈者，民主黨的大額捐款人也重新打開了錢包。“我一天收到了200多條簡訊、電話和電子郵件，都是來自希望舉辦活動和捐款的人。”賀錦麗在2020年初選時的全國財務主席喬恩·赫內斯表示。《國會山報》引述一名多年來一直支援賀錦麗的籌款人表示，“持有捐款，甚至承諾捐款的捐贈者今天都開出了支票”，“這是美好的一天”。

儘管一些大額捐贈者對賀錦麗的贏面存疑，但他們也沒有為其他潛在的候選人搖旗吶喊。最早呼籲拜登讓位的民主黨贊助人、網飛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裡德·哈斯廷斯並未明確支援賀錦麗，但他表示自己突然樂觀起來：“我們現在有希望了。民主黨代表需要選出一個搖擺州的贏家。謝謝你，拜登。” (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