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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尚未見頂！李顯龍：看衰極不明智，有“4大理由”深具信心
新加坡國務資政、前總理李顯龍10月18日出席在新加坡舉行的“慧眼中國環球論壇”爐邊對話時，闡述了他對中國當前經濟挑戰的看法，他表示，中國的經濟發展尚未見頂，看衰中國“極不明智”，中國人有決心繼續向前邁進，西方國家認為“只要做些什麼就能打倒中國”的想法是錯誤的。
李顯龍並指出，中國在過去數十年發生了巨大變化，世界與中國都必須為此做出調整。中國得認識到自身的體量已和過去不同，不能期望其他國家繼續讓步；世界也得想辦法將中國納入國際系統，並照顧中國的合理關切和利益。
李顯龍今年5月卸下總理職務後，目前仍在提供意見讓新加坡內閣參考，他預見，中國將克服困難，以下為他在爐邊對話中分享的部分精華觀點：
“中國特定產業產能過剩，總體經濟並無產能過剩”
在被問及有關中國產能過剩的問題時，李顯龍指出，在電動車和太陽能板領域，中國的競爭非常激烈，產量也非常高。以太陽能板為例，中國產量佔據全球80％市場，產能更是超過全球100％的需求。
至於電動汽車領域，李顯龍說：“如果提到內卷，電動汽車是主要的例子……中國是一個很大的市場，但不需要150個不同品牌的電動汽車。”
他說：“在特定行業，我認為存在產能過剩。這個情況一部分是因為國家的支援、鼓勵和融資（所致）。但如果整體來看，看看整個中國製造業或者整個中國經濟，我不認為存在產能過剩。”
那麼問題出在那裡？李顯龍認為，中國有相當大的出口順差，大約是GDP的2%，相當於全球GDP的0.5％，這不是小數目，因此會影響其他經濟體和其他地區的製造業者。
李顯龍分析，造成出口順差的原因在宏觀經濟，因為中國有很高的儲蓄率，內部的消費需求相對較低。“如果你有那麼多儲蓄，你要麼把這些都投資在中國，要麼就得把其中一部分出口到世界其他地區。以中國目前的發展狀況，不可能把高達40％的儲蓄率都投資在中國國內。”
他說，中國很大一部分投資已經進入建築行業，但這已經做得太多了，如果要調整，要麼刺激國內消費，要麼出口到國外，但那就會造成國際收支順差，對其他國家而言意味著貿易赤字。
而中國經濟結構應如何調整？李顯龍給出的方案是，中國必須增加國內消費，使經濟達到更好的外部平衡。“但要做到這一點不容易，因為這不僅是增加家庭開支的問題，而且要調整經濟結構、增加家庭收入，尤其是增加那些還不很富裕人民的收入，讓人們願意花錢，有信心花錢，在旅行、食物、衣服或奢侈品上花錢。”
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李顯龍擔心，中國可能會陷入困難的境地，無法恢復信心，經濟也難以發展起來。“我認為中國可以避免這種情況，也應該設法避免這種情況。”
“人口發展和多個領域仍具潛力，中國經濟未‘到頂’”
中國近幾周推出多項經濟提振措施，李顯龍認為，刺激配套有助於提升信心和需求，但中國經濟增速將低於過去的雙位數水平，如果能在未來10年內保持每年5%增長，已經是理想了。
他解釋說，中國經濟已較過去成熟，繼續轉型並不容易。同時，中國的勞動力不再擴張，總人口和勞動年齡人口都已到頂。而從外部環境看來，中國和美國、歐洲之間地緣戰略關係緊張，外國投資需要更多鼓勵才會進入中國。
李顯龍進一步說，與中國早年“發展是硬道理”的原則相比，如今經濟發展固然重要，但國家安全更重要，國內政治考慮又至少與經濟同樣重要。因此，民眾消費的環境、企業起步的環境、以及大公司拓展新業務的環境，都會無可避免地變得更謹慎。
在被問及應悲觀還是樂觀看待中國經濟時，李顯龍回答：“看衰中國是極不明智的……西方國家認為只要做這個或那個，中國就會被打倒。我告訴他們，你們錯了。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國家將繼續長久發展下去”；“人們不應該認為中國的發展已經到頂”。
李顯龍進一步說明他對中國發展仍具信心的四個理由：一、中國提高退休年齡，將更好地利用人口和勞動力，尤其是女性勞動力；二、中國城市化處理程序尚未完成；三、中國在許多領域已達世界級水平，極具競爭力。最後，就是中國人的決心。
李顯龍告訴與會者，“當中國人提到‘站起來、富起來、強起來’時，我認為他們是有決心的。這會推動他們繼續向前，克服可能遇到的許多困難。”
“中國變化巨大，它與世界都須相應調整”
中國在過去數十年發生巨大變化，李顯龍提醒，中國和一些發達國家關係緊張的根本癥結也就是在此。
他解釋，中國1978年開啟改革開放時，在世界經濟和國際貿易中的佔比微乎其微，如今則已佔據世界經濟和國際貿易的兩成。“所以中國所做的任何事，無論好壞，對其他國家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李顯龍說，中國如今也更加先進，往價值鏈的上游移動，中國正在發展的行業與發達國家類似的先進領域產生競爭，雙方如今的關係更具競爭性。
此外，中國在國際上的利益與以往不同，不僅是規模發生變化，關切的事務也發生變化，涉及到戰略利益、安全利益，以及外交政策利益。
李顯龍說，中國和世界其他國家的接觸面越加多元，“這樣問題就來了，誰是第一？誰是第二？第一和第二要怎麼合作？能否合作？”
李顯龍相信：“毫無疑問對世界而言，相較於30年、40年，甚至50年前的中國，今天的中國對世界來說更好。但這也意味著，必須做出調整。這不是對錯的問題，不論是基於中國的利益，還是世界的利益，都必須要做出這個調整。”
至於這個調整是什麼，李顯龍說：“就是要認識到形勢已經改變，中國的份量、影響力、對世界的影響已達到另一種規模；必須調整那些在中國規模較小時，所做出的讓步和制定的規則。”
以太陽能板產業為例，在中國規模較小時，為企業提供補貼等支援措施，不會衝擊其他國家的產業。李顯龍說，如今中國的太陽能板出口量已佔全球八成，這些讓步在政治上不再可行，因此須要尋找解決方案、重新協商，由此建立一個好的基礎。“這一點很難，卻是中國必須做的一件事。”
與此同時，世界其他國家也得適應新的現實，即世界上有一個體量龐大、強而有力、發展起來的中國，而且中國還在許多領域有世界一流，甚至在個別領域引領世界的先進技術。
李顯龍強調，世界得想辦法把中國納入國際系統，並照顧中國合理的關切和利益。“若你不這麼做，你堅持不讓中國壯大起來，要中國永遠排第二，甚至是排2.5，這將導向很多相互的不信任和困難。”
但李顯龍直言，這樣的調整是困難的，需要大國有非常高超的政治才能。
被問及美國總統選舉結果對中美關係以及新加坡的影響時，李顯龍回應說，中美之間的緊張關係並非基於任何個人。不論誰當選，美國對中國的看法不會改變。若賀錦麗當選，中美關係的發展會更可預測，情況失控的風險會小一些；若川普當選，則可能出現更多意外的走向。
“新加坡歡迎各地企業 但也會瞭解它們是‘何方神聖’”
在回應有關“新加坡洗白”的提問時，李顯龍表示，新加坡歡迎信譽良好的企業進駐，但也會尋求瞭解這些公司是“何方神聖”，若它們的背景和政府所知的有出入，新加坡將進一步詢問。
俗稱的“新加坡洗白”，指的是一些公司通過遷址或將總部設在新加坡，重新包裝為國際公司，以規避中美緊張關係帶來的地緣政治風險。去年新加坡最大起洗黑錢案曝光後，相關討論也受到輿論關注。
李顯龍以英國公司戴森、美國公司通用電氣，以及多家日本跨國企業為例指出，新加坡有來自全球各地的企業，但“沒有人會相信一家公司只要是在新加坡，就意味著它是一家新加坡公司。”
他又舉例說：“TikTok在新加坡，所有人都知道TikTok的母公司是字節跳動，以及TikTok來自中國。它的總裁可能是新加坡人，但新加坡人為屬於各種股東的公司工作。”
他說，新加坡會尋求瞭解這些企業是“何方神聖”，“如果你的身份不符合我們的認知，那我們想進一步詢問”。
至於新加坡在吸納出海的中國企業家和人才方面有那些考慮，李顯龍說，新加坡對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才保持開放態度，“如果你能為新加坡經濟作出貢獻，我們歡迎你來新加坡”。
但他提醒，外國人到新加坡必須遵守當地法律，瞭解當地社會的運作，並嘗試融入，比如說新加坡人很努力不要炫富或賣弄成功。“如果你有一輛大車，請不要半夜在烏節路上開快車。”
目前有不少中國家庭移居新加坡，也有很多中國企業進駐。李顯龍說：“中國一直在談走出去，這是中國人走出去的一部分。你們走出去，我們這邊歡迎你們進來。”
“玩《黑神話》能讓孩子吸收中華文化內涵但須適可而止”
提到最近在新加坡很火的《黑神話：悟空》，李顯龍說，讓新加坡學生玩類似的遊戲對他們學習中文和中華文化有幫助，但要適可而止，不應玩上癮。
李顯龍指出，他希望新加坡的孩子們不只是學語言，而是也能瞭解中華傳統非常豐富的文化內涵。
“如果你長大不知道《西遊記》孫悟空、《三國演義》諸葛亮，這是有問題的。”
“如果你只背成語就很沒有意思，枯燥無味，你如果懂得這個故事，那些成語才會很清楚地在你的頭腦裡面，所以如果你可以玩《黑神話》之後，再有興趣去看《西遊記》的電影，或者甚至讀讀吳承恩的書，那都是很有意義的。”
“我希望我們可以通過這些比較軟的管道，鼓勵學生去不只是學習華語，同時是吸收一些中華文化的內涵，但一定要適可而止。 (東方財經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