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月份的時候，我在小紅書的小號上面說，特斯拉後面會持續大跌，建議拋掉，有能力的就做空

不知道為何，小紅書對這類話題瘋狂限流，這個貼到現在才十幾個閱讀。

今天3 月 11 號，我看了一下特斯拉的價格，比我說這個話的時候的價格，跌去了1/3

一

一個企業的價值，和企業家本身的素質高度相關。

我做過很多年的早期風險投資，其中一大半項目是天使輪。天使輪的項目，怎麼判斷呢？沒有產品、沒有客戶，什麼都沒有，只能看方向和看人。其實，我們更多的都是在看人。因為人靠譜的話，方向不行，換個方向還能成功。但如果人不行，方向再靠譜都沒用。

那什麼叫人靠譜呢？我們業界俗稱企業家精神，就是這個人的性格特點、心理狀態、知識結構等，很適合做企業家。企業家這個職業是很特別的，其特點是很難量化來看待，所以投資才會成為一門藝術，或者說，玄學。有些人智商很高，但做不了企業家；有些人特別勤奮努力，也做不好企業；還有一些人，說事情一套又一套，口若懸河，各種人生道理，但也做不好企業，不是好的企業家。

馬斯克顯然在這方面早被驗證了是靠譜的，甚至超越了靠譜。他特別適合管理企業，比如特斯拉，其實是他買過來的，創始人不是他，但他買過來後，管的特別好，效率特別高。這方面，馬斯克確實是個極致的人才。他管理的幾家企業，不但有宏大的故事，細節上也推進的有條不紊，確實牛。這也讓他這些年，收穫了無數粉絲，成為全球大 V，在國內也有一大堆馬粉。我身邊很多企業家朋友，投資人朋友，有不少馬粉，對特斯拉瘋狂追捧，無腦買。

但是，他們忽略了一件事。天使投資的學問裡，還有比企業家精神更重要的一個判斷點，那就是人品。如果一個人人品不行，我們會覺得未來一定會走邪路。那麼，一開始他的成功，最終也會隨著他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而毀滅殆盡，投資他的行為也會變成一場豪賭。如果已經下注了，就要注意及時套現走人。

而馬斯克在川普當選後的表現，讓人看到了他人品的巨大問題。在 ZZ 方面的野心日益膨脹，整天在 X 平台上散播謠言，其價值觀毫無人類基本的道義可言。不說其在企業上投入的精力越來越少，就是他表現出的人品而言，必將被全世界厭惡，而其產品也必將越來越多地招到抵制。產品銷量下跌，股票一起下跌，是必然的。

拿一個朋友最近的話來說，看到特斯拉的標誌，“生理性厭惡”。

二

很多人至今不明白，做企業和治理國家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做企業需要的是效率。就像雷總說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天天開會討論問題，各種牽制，各種妥協，企業往往就做不好，就容易被競爭對手卷死。為什麼創業公司比什麼 500 強大公司有競爭優勢，那是因為創業公司往往股權集中，治理機構簡單，尤其在國內，CEO 和大股東大機率是同一個人，決策就看他，責任也在他，最大收益也是他，三位一體。如果股權分散的創業公司，我們投資人是不會投的。因為創業公司最怕太民主，每個事情大家都要討論來討論去，那時間都浪費掉了。必須是快速決策，讓大股東、CEO 直接來決斷，而不是開會討論 N 次，一個高管反對就通不過。

這樣的機制也有背後的問題，那就是 CEO 獨斷專行，沒法糾錯。萬一 CEO 錯了，公司就完了。但這個事情，對創業公司是可以接受的，對全社會來說也可以接受。對企業來說，初創期，所謂的糾錯機制是沒有意義的，公司自己還活不下去，只能冒險。如果成功了，做大了，再讓公司逐漸進入一種穩定的發展模式，也不算晚。而對於全社會，這樣的創業公司有無數個，成功了很好，失敗了也無所謂。這個創業公司失敗了，大家散夥，或者回到大廠，或者去其他創業公司上班繼續奮鬥，本身是一個良性循環。

但是，國家是不能當一個創業公司來治理的，因為承擔了對所有人的責任，所以效率不是第一位的，穩定才是第一位的。不犯錯很重要，糾錯機制很重要，流程正義很重要。因為一旦走偏太遠了，帶來的對普通人的傷害將是無法承受的。所以，各種大會，各種辯論，都是必要的。治理國家，不可以採用極致的冒險策略，因為大家承受不起。只能慢慢來，所謂“治大國若烹小鮮”。

川普和馬斯克當前正將他們所在的美國推入一場巨大的冒險。馬斯克的這一系列操作，等於是把美國的治理看成了自己公司的治理。他上來就施展自己擅長的三板斧，各種裁員砍人，一來削減成本，二來把所謂不忠誠的全部趕走統一隊伍。最終，形成一套指那打那的高效體系，讓政府僱員幹嘛就幹嘛。但他忘記了，治理國家的目標並不是高效，而是穩定，是不能出大錯，所以必須有不同意見，必須每時每刻都在妥協。而一旦真的思想完全一致了，僱員們都開始瘋狂吹捧川馬，都搞起崇拜來，那離災難就不遠了。具體可以參考 20 世紀的幾大高效且整齊劃一的國都是什麼情況，在此不累贅。企業可以有獨斷專行的明星創始人，但是治國不可以。正如當年落選後的溫斯頓丘吉爾說的：“我的努力就是為了人民有權力罷免我”。一個國不能和一個企業一樣去治理。

所以，不管這場冒險的結果是什麼，這種做法本身就已經錯的離譜了。

三

我們需要時刻小心某種唯我獨尊的精英主義。

我們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人和人之間的認知差距，智商差距、格局差距，是可以非常大的。而確實，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被稱為“烏合之眾”。也正因為如此，某些精英人士，就自然而然會誕生一種想法，那就是，自己要做大事，不必理會這“愚蠢的大多數”，或者，通過各種手段，對人群進行隨意的引導，各種加以利用。他們會認為，只有完全聽自己的，才是正確的方向。而只要不隨自己意的，就想法設法消滅。他樹立了一個聽起來很美好的目標，並認為用任何手段去實現套都應該被理解，並要求民眾犧牲自己，這個套路屢試不爽了無數次。

20世紀的元首幹過這事，提出的目標是“雅利安民族再次偉大”。其他類似的人也幹過，具體就不說了。而21世紀的川普，則提出了要“讓美國再次偉大”。至於馬斯克，不但參與讓美國再次偉大，還要提出了要為了人類繁衍必須上火星的計畫。馬斯克和前面那些人比，迭代了一輪新的世界觀，那就是科技精英主義。他和元首不一樣，不是直接肉體消滅，而是熱衷於星際移民、人工智慧、腦機介面等等。很多人覺得他是拯救人類的希望，而事實上，他和前面那些人有類似的地方，那就是並不關心“具體的人”，而只關心自己想像的中的抽象的“人類”。他的世界必須是以自己為中心展開的，每個人都只是棋子，這使得他很難以平等的角度參與國家治理，他必須有一種當國王的感覺，這也是他和川普這兩個看似不相干的人能走到一起的共同價值觀。

看馬斯克自傳，關注到他是一個阿斯伯格人士，也就是俗稱的自閉症譜系人士（AS）。這也是和他後面的一系列行為能對應起來。作為高智商AS人士，他們情感能力弱，而專注力極高，在工作上有時候可以對普通人（NT）形成碾壓式優勢。其實，科學家群體、程式設計師群體裡，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這類人，就是我們眼中性格怪怪的天才。但是，這類人是非常不適合從事國家治理的，恰恰就是因為他們共情能力差，對他人的感受難以共鳴。他們眼中看到的更多是理論、模型、資料，而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事實上，他們在處理家庭親情中就非常困難了，更不要說管理上億普通人的生活。而且，他們普遍有情緒管理的問題，一旦情緒化起來，很容易把大家都給帶偏。

這些天看到馬斯克在X上瘋狂造謠傳謠，扭曲事實，很是感慨。馬斯克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原本他當他的企業家、工程師，都是很適合他的路，但他野心膨脹，非要參與ZZ，趟這趟渾水。這一下，暴露了他真實的內心。他不是曾經包裝出來的完美偶像，而是一個無視道義，無視道德、不分是非的人。他可能覺得上述的詞彙對他毫無意義，他要對人類世界進他計畫中的徹底改造。但是，他註定會失敗，而且連帶著他的所有產業，一起跌下神壇，一蹶不振。

為什麼？因為這個地球上大部分人類，都有感情，講道義，講是非，講道德，而不僅僅講效率。我們更關心的是當下的正義，而不是什麼時候飛去火星。人類歷史無數野心家嘗試做萬人之上那個神，但從無一人能成功，馬斯克也不會例外。越來越多的馬粉會轉黑，大家都不會用腳投票。

我很想看看，到今年年底，馬斯克那幾個公司會跌成什麼樣。 (愛講道理的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