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第二任期執政團隊,將會繼續對中國奉行堅定的“鷹派”立場和政策,這是毋庸置疑的。川普提名的內閣級官員都已經通過了國會參議院的確認程序,國務院和國防部的一部分副手也正在通過確認程序。從這個名單中,我們或許可以發現,川普2.0官員的言行風格明顯不同於川普1.0,儘管他們都是戰略“鷹派”,但兩屆政府差別很大。這也意味著川普2.0的對華政策在川普1.0的基礎之上,不僅有相當程度的延續性,也會有較大的不同。
觀察和分析美國的“鷹派”官員,有助於理解未來川普的對華政策。川普的對華政策,需要由這些“鷹派”官員來執行和落實。川普的言論呈現嬗變特徵,經常朝令夕改,並且他本人將不確定性、不可預測性作為談判策略。但是他的下屬一般是非常謹慎的,不會擅自改變觀點,至少在一個時期內保持相對穩定的立場和態度,因此我們可以從混亂中發現一些規律。更重要的是,眾所周知,川普選擇那些忠誠度較高的官員進入新一屆團隊,他們與川普本人之間的協調性和一致性要高於川普1.0時期。
“鷹派”本身是一個模糊的、寬泛的概念,其內部可能會有很大差異,並非鐵板一塊。“鷹派”意味著主張調動較多政治、軍事資源進行政治對抗,削弱對手,這個過程本身非常複雜。在某個領域調動資源,意味著在其他領域減少資源投入,因此不同的“鷹派”之間很可能會發生較大分歧,甚至意見相互對立。這種現像在川普1.0期間非常常見。川普本身就是最大的鷹派,他的下屬主要也是鷹派,但是川普與他們矛盾重重,甚至與很多人最後到了決裂的地步。川普1.0的鷹派下屬之間,也曾經出現分歧,以至於一些人被迫辭職。
“鷹派”可以根據不同方式進行分類,彼此差別很大。按照領域,可以分為軍事鷹派、經貿鷹派、科技鷹派、意識形態鷹派。按照對外政策的強硬程度,可以分為比較強硬的鷹派、一般強硬的鷹派,以及超級強硬的鷹派。按照對外政策的理智和負責任程度,可以分為理智的鷹派(負責任的鷹派)和極端的鷹派(不負責任的鷹派)。按照處理問題的靈活性的程度,可以分為務實性的、交易性的鷹派,以及原則性的、非交易性的鷹派。
更為重要的是,美國總統任用鷹派下屬,並不意味著一定會搞壞與其他國家的關係,也不意味著搞壞關係是就是目的本身。共和黨在外交政策上,一般都採取鷹派立場,具有連貫性。然而,歷史上的很多時刻,鷹派對於中美關係的穩定起到了關鍵作用。鷹派的道德包袱較少,擅長使用兩國都容易接受的語言。而且鷹派對於美國國家利益的界定往往比較清晰,處理問題更加務實,使得雙方容易精準解讀彼此訊號,彼此不會觸碰紅線。不同的鷹派官員之間,關於美國對華政策的終極目標是什麼,也有截然不同的理解。
雖然川普剛剛上台超過兩個月,但從人事任命中已經可以看出,川普2.0和川普1.0在外交事務上有明顯不同的理念。川普1.0的經驗已經不再適合分析和預測川普2.0,這兩屆政府的相似之處只有一個,即都是由川普本人擔任總統。它的內閣級團隊成員已經幾乎全部換掉了,安全團隊中只有現任中情局長拉特克利夫在兩屆政府中任職,經貿團隊中只有現任貿易與製造業高級顧問納瓦羅在兩屆政府中任職。川普2.0的高級官員中,一部分來自政治素人或商人,另一部分曾經在川普1.0期間擔任低級官員或者駐外使節。
川普1.0是一屆充斥著鷹派官員的內閣,他們的主張都很極端。但事後證明,他們並不是川普想要的鷹派風格。2024年8月,在川普獲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一個月之後,《華盛頓郵報》聯絡了川普內閣的所有42名成員,詢問他們是否支援他競選總統。其中只有24人(約佔57%)表示支援他再次競選總統。我們知道,內閣成員不支援自己服務過的(前)總統的情況很少見,畢竟這位總統曾經是他們的“伯樂”,他們一般是這位總統最忠實的支持者。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是支援他競選連任的24人中,很多人依然與川普矛盾重重。前駐聯合國大使妮基·黑利在競選中嚴厲批評川普的政策,前司法部長威廉·巴爾曾經宣稱“我強烈反對川普獲得提名”,儘管後來他改口。前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赫伯特·麥克馬斯特在2024年出版的新書中,指責川普“不適合擔任公職”,是“一個虛榮、缺乏安全感的領導人”。此外,川普第二次上台之後,下令取消對前國務卿蓬佩奧及其一位高級助手的安保待遇,這足以說明川普對蓬佩奧的很多行為非常痛恨。
川普1.0時期,中美之間發生劇烈衝突,甚至一度面臨50年來最大的危險。但事後證明,當時很多重要事件,並不是川普本人挑起的,而是下屬瞞著他挑起的,他本人其實完全不知情。
川普2016年11月第一次當選總統之後,與時任台灣地區領導人蔡英文進行了約10分鐘的通話。事後證明,這起事件是時任愛達荷州共和黨主席葉望輝(Stephen J. Yates)策劃的,儘管他當時否認。葉望輝曾經長期在台灣生活,與蔡英文早就相識,一直受到綠營資助。當時川普對於外交事務一無所知,葉望輝利用川普的這一特點,為自己謀取私利,一度將台海局勢推入危險境地。不過,川普擔任總統之後,葉望輝淡出了決策圈子,再次回到台灣。
2018年12月1日發生的孟晚舟事件,震驚世界。當時川普正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參加峰會,他本人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事後證明,這次行動是時任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策劃的。據媒體援引知情人士透露,川普對行動並不滿意。幾天後川普在白宮聖誕晚宴上質問博爾頓,“難道你不知道孟晚舟是中國的伊萬卡?”後來博爾頓在著作中也大致對上述情況表示承認。博爾頓沒有支援川普與俄羅斯、朝鮮緩和關係的努力,使得兩人最終反目。二人對於“鷹派”的理解完全不同,川普希望讓博爾頓對付歐盟和國際組織,而不是對付俄羅斯。
2019年,一起事件對中美學術界產生了深遠影響。根據《紐約時報》當時的報導,“在過去一年裡,有多達30名社會科學領域的教授、學術機構負責人和幫助解讀中國政府政策的專家的赴美簽證被取消。”而根據《環球時報》的報導,超過280名中國學者遭到FBI的調查或騷擾。這起事件的策劃者,就是時任聯邦調查局局長克里斯托弗·雷。除此以外,他還制定了針對中國學生的非常不友好的政策。然而,後來川普對此進行澄清:“我們之所以擁有世界上最優秀的大學系統,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們有很多來自中國的學生。”“中國留學生不會被區別對待,我們將對中國學生非常友好。”雷在執行川普政策時,誤解了他的本意,後來兩人分歧越來越大,以至於相互報復。雷在拜登時期繼續擔任FBI局長,他在任期間發生了FBI搜查海湖莊園的事件,雷也被共和黨議員指責濫用職權和干涉對亨特·拜登的調查。川普再次當選之後,指責雷“動用了巨大的權力來威脅和摧毀無辜的美國人”。
2020年,中美關係一度跌至谷底,美國高官對中國發動猖獗的意識形態進攻。不過,根據最新兩年一些新聞,川普並不是搞壞對華關係的始作俑者,他也沒有默許那麼做。蓬佩奧在已經出版的回憶錄中披露,川普曾經在橢圓辦公室痛斥蓬佩奧,要求他“閉嘴”。川普認為激怒中國的做法將使所有美國人“陷入危險”,因為美國需要從中國“獲得醫療防護裝置”。當時與蓬佩奧一同指責中國的還有司法部長巴爾和聯邦調查局長克里斯托弗·雷,他們每個人分別發表了一篇反華宣言。然而,這三人後來都與川普發生激烈衝突,並走向決裂。巴爾和雷在2021年1月的“國會山暴亂”中拒絕支援川普。
值得注意的是,川普1.0時期曾經充當反華急先鋒的前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奧布萊恩、國務院中國政策規劃首席顧問余茂春,以及其他被中國政府制裁的絕大多數前官員,均沒有進入川普2.0政策團隊。
川普2.0的人事理念更加強調對他本人的忠誠,他現在的下屬都是之前在重大場合經歷過“政治考驗”的人。其中,有21人是他平時非常依賴的親信,他主要是與這21人打交道,對他們發號施令,他們的理念也更容易影響川普。甚至,現任國務卿魯比奧、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沃爾茲都不屬於這21人。
可能這21人中,不少人的名字對於研究者來說顯得比較陌生。通過搜尋網上已有資訊,我整理了他們大致的對華態度。
通過上面的表格我們可以看出,川普核心圈子的21人中,只有三人是對華鷹派,即國土安全顧問斯蒂芬·米勒、國內政策委員會主任文斯·黑利,以及川普長子小唐納德。與川普1.0相比,川普政府依然將中國視為主要對手,但是川普暫時需要解決各種國內外複雜問題,使得中國事務在川普關心的議題結構中佔比下降,對華鷹派的強硬主張實際上被稀釋了。
雖然現任國務卿魯比奧、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沃爾茲都屬於對華鷹派,但是兩人上任之後的言行非常低調。與川普1.0時期的國務卿和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相比,他們對華強硬程度明顯下降。二人均為共和黨建制派政客,曾經擔任國會議員,均來自佛羅里達州。川普只相信建制派政客中的“佛州幫”,川普提名二人擔任現職並非針對中國。
此外,川普2.0的國務院、國防部以及國家安全委員會中,涉華事務官員比重明顯下降,這些部門的第一副手不再負責主管亞太或印太事務,未來也不會再有“亞太沙皇”這樣的官員。拜登任內曾經大幅擴張國安委員會印太政策幕僚團隊,川普2.0將會把這個團隊削減到以前的規模。
川普經常會在某個方面對其他國家採取突然行動,讓人措手不及。但根據過去八年的經驗,我們還是可以總結出來一些規律。我們應該重視川普本人的言論,而不是依賴於某些機構的解讀。儘管他的言論時常帶有虛張聲勢的成分,但是在荒誕不羈風格的背後,我們也可以看出很多蓄謀已久的連貫性。
例如,我們在網路上進行搜尋,可以發現川普在2024年競選期間,曾經多次談論過要“奪回”巴拿馬運河。在2023年他曾經宣稱,修建巴拿馬運河時“有3.5萬名美國人喪命”。甚至早在2017年6月,川普會見時任巴拿馬總統瓦雷拉時,故意裝糊塗,暗示美國現在正在幫助巴拿馬“修建運河”。這個開玩笑式的對話一度在社交媒體上引發軒然大波,但其背後卻透露出川普的真實意圖。
川普希望購買格陵蘭島其實也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這一點更被人熟知。2019年夏天,他就提出過購島的想法,遭到丹麥拒絕後他取消了對丹麥的訪問。當時就有分析認為,川普是認真的。為了加強對該島的控制,他重新開放了已經關閉了60多年的美國領事館,如果沒有新冠疫情他真有可能會推進購島計畫。
相反,美國主流智庫對於川普政策和戰略意圖的理解,可能存在偏差。我們的確必須依賴於主流智庫、學者領袖、商界精英來理解美國的對華政策,但是他們與川普處於敵對關係。一些民主黨人過於唱衰川普的政策效果,可能會影響我們的判斷;還有一些人可能誇大了川普的對華鷹派色彩,這也可能會讓我們產生錯覺。未來二軌對話至關重要,但我們面臨新的挑戰,要避免讓美國內部政治爭議影響我們對中美關係的判斷。
傾向於共和黨和保守派的智庫也可能會干擾我們的判斷。哈德遜研究所現在已經聚集了大批川普的黨內政敵,如彭斯、加拉格爾、巴爾。前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赫伯特·麥克馬斯特被免職後,經常試圖離間中國與川普的關係。在2024年上半年,哈德遜研究所一直在高估妮基·黑利的黨內支援度。大選結束之後,該機構一直堅持認為蓬佩奧會進入川普內閣,但實際上兩人已經積怨很久。這些人都是典型的“鷹派”,但並不是川普想要的“鷹派”。
即使是一些自稱為“川普智庫”的機構,也未必代表川普本人的想法。例如,傳統基金會在首頁上宣稱川普“依賴”該機構,但川普沒有為其正名。川普競選時稱他不知道誰是“2025計畫”的幕後推手,“他們說的有些話簡直荒謬至極,令人髮指。” 川普上台後的很多政策與“2025計畫”的思路是一致的,但也有很多政策變得更加溫和。川普尚未實施該計畫所主張的廢除國土安全部、嚴厲限制墮胎以及實施基準稅率等政策,同時也沒有對Tiktok立即執行封禁。
川普本人公佈的第47號議程(Agenda 47)以及共和黨去年7月份公佈的新版黨綱,是判斷其未來對華政策的比較可靠的依據。2017年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已經過時,這份報告的很多內容出自川普政敵之手,而且川普事前並未仔細閱讀。川普未來肯定將對中國採取很多鷹派政策,但這不同於對立黨派和黨內反對派的解讀。
川普1.0期間,有三位非常著名的“對華鷹派三劍客”,即國務院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史達偉(David Stilwell)、國防部負責印太安全事務的助理部長薛瑞福(Randall Schriver)以及白宮副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博明(Matthew Pottinger)。然而,這三個人都沒有進入川普2.0團隊,其中薛瑞福和博明均與川普本人或親信發生較大矛盾。
川普2.0現在出現了新的“三劍客”,分別是國務院負責經濟、環境和能源事務的副國務卿提名人雅各布·赫爾伯格(Jacob Helberg)、國防部負責政策的副部長提名人埃爾布裡奇·科爾比(Elbridge Colby)以及國家安全委員會亞洲事務副高級主任簡以榮(Ivan J. Kanapathy)。前兩人正在等待通過國會參議院的確認。
我們比較一下可以發現,2.0“三劍客”顯得比1.0“三劍客”更加低調,呈現一種去意識形態化的特徵,但在科技領域強化了鷹派色彩。從目前國務院、國防部副職以及助理的提名人選以及分工來看,川普尚未將亞太或印太事務作為關注重點。未來如果川普解決了世界其他地方的熱點問題,那麼人事佈局可能有所變化。
最重要的是,川普1.0的鷹派實際上明顯誤解了川普處理國際事務的主要理念。他們或者公開反對川普政策,如博爾頓,以及兩任國防部長馬蒂斯、埃斯珀;或者以陽奉陰違的方式,暗中抵制其政策,如蓬佩奧、奧布萊恩、中情局長哈斯佩爾,以及衛生部長阿扎。川普2.0的鷹派更多是技術官僚,他們正在以一種比較專業的形式,將川普貌似荒唐的主張落實為可以操作的實踐。
此外,川普2.0對台灣事務的關注度明顯下降。從魯比奧、沃爾茲以及新“三劍客”的言論中可以明顯發現,台灣事務已經不再是美國優先關注的安全議題。但這並不意味著川普政府已經正式放棄“防衛”台灣的承諾,也不意味著川普政府對台灣的軍事援助將會減少。
科爾比本人對台海形勢的判斷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他在2016年主張美國應該向台灣當局提供明確的安全保障,但是現在他認為不應再將台灣界定為美國的“生存利益”。他指出,“美國沒有做好與中國發生衝突的準備,與中國的衝突可能會摧毀美國軍隊。”他強調美國現在美國應該採取有效、合理的方式,確保成本和風險程度在美國人民願意承受的範圍之內。甚至他認為台灣當局應該把軍費佔GDP比例從不到3%上調到10%。
此外,我們也應該注意這些鷹派官員在一些場合可能也發表過相對理性的觀點,而不是只看到那些強硬的言論。科爾比雖然是著名的鷹派,但是他認為中國“有擴大勢力範圍的合理利益”,因此“應該支援尊重中國”,“威懾中國並不是為了壓制或羞辱中國”。“中國能夠實現對偉大中華民族復興的合理構想”,“中國領導人是一個倡導和平的人。”“只要中國不尋求地區霸權,美國就不應該試圖改變中國的內部政治或意識形態體系。”又如,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提名人邁克爾·德松佈雷(Michael DeSombre)雖然在南海問題上對華強硬,但是他在一些場合對中國比較友善,很多網路文章對他的分析並不屬實。他聲稱,“美國不會要求任何國家在美中之間選邊站”,“美中之間的分歧會有解決的時候,國際關係是一個循環”,“未來雙方可以再度合作”。
基於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總結川普2.0對華鷹派與1.0風格的不同。
第一,川普2.0更加關注如何實質性地削弱中國的經濟與科技實力。他上台後成立了總統科學技術顧問委員會,並且任命年僅39歲的邁克爾·克拉齊奧斯(Michael Kratsios)擔任總統首席技術顧問。未來四年期間,(1)對華科技鷹派的影響力將會增加;(2)意識形態鷹派的影響力很有可能會持續削弱甚至消失;(3)軍事鷹派在短期內將會變得小心翼翼,因為川普和赫格塞思在軍隊改革過程中希望避免捲入外部衝突,但長期來看這種改革很有可能會讓美軍變得咄咄逼人;(4)對華經貿鷹派不如川普1.0時期那麼粗魯,甚至連極端反華的納瓦羅也明顯降低調門,這個群體的影響力將會取決於川普未來的議題優先安排,因為川普是要挑起與全世界而非中國一個國家的貿易衝突。
第二,川普2.0團隊成員中的鷹派可能會呈現一種結構性的式微,這在1.0期間是沒有的。一方面,鷹派官員在發表涉華言論時可能會比以前更加謹慎,語氣可能有所變化,頻率可能會明顯下降。至少在短期內,川普正在專注國內改革,避免因外部事務而分心。另一方面,跡象顯示,川普2.0內閣和親信中,正在出現一些相對溫和、理性的人,他們可能會推動兩國之間的良性溝通,這種現像是川普1.0時期沒有的。馬斯克、小甘迺迪對華友好態度眾所周知。國家情報總監圖爾西·加巴德(Tulsi Gabbard)雖然認為“中國是美國最大的國家安全威脅”,但她也主張緩和與中國的關係,反對發動貿易戰,認為應該與中國合作,減少發生衝突的可能性。此外,一些鷹派官員的實權可能受到削弱。魯比奧不僅被幾位特使分割權力,而且在國務院中也有達倫·貝蒂(Darren Beattie)這樣的溫和派官員對其進行約束。
第三,川普2.0將會對華展現出“交易性”的鷹派風格,儘管這種“交易”是否具有操作性還無法判斷。川普2.0與下屬的配合,將會變得更為協調。川普處理對華關係時的議題優先性,可能會變得更為清晰,不太可能出現1.0時期那種蓬佩奧、博爾頓暗中抵制其對華關係的局面。川普政府的官員正在重新界定美國國家利益和主要國家利益,其全球利益的範圍正在縮小,將會減少對中國核心利益的攻擊和侵犯。如果說川普1.0對華政策表現為不確定性、不可預測性、沒有底線,那麼2.0的對華政策可能會呈現相對確定性、相對可預測性、基本上有底線。
第四,川普2.0的鷹派官員對於美國國家利益已經進行更為清晰的界定,有助於中美雙方減少戰略誤判。加巴德對國家安全的理解與兩黨建制派截然不同,她認為美國對國家安全的界定應該保持在有限範圍,以便集中力量保衛那些對美國民眾重要的國家利益。並且她認為應該與美國的對手進行務實和直接的對話。科爾比的相關論述更為細緻。魯比奧則更為坦率地承認,美國試圖成為世界“家長”的努力分散了美國追求自身國家利益的注意力。“中國人會做最符合中國利益的事情,俄羅斯人會做最符合俄羅斯利益的事情,美國需要做最符合美國利益的事情,當我們之間有分歧時,就應該防止衝突,我們應該促進我們的國家利益,同時也應該理解他們將會促進他們的利益。”
簡而言之,川普1.0的鷹派致力於通過打壓中國增加與中國發生衝突的可能性,而川普2.0的鷹派希望通過打壓中國減少與中國發生衝突的可能性。他們不再以最終擊敗中國或者改變中國政治制度作為目標,而是希望在持續的競爭過程中保持與中國之間的戰略穩定。雖然中美關係回不到十年前,但是未來依然遠比美蘇冷戰狀態好得多。 (孟維瞻/復旦大學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講師) (復旦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