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德卡:攝影只有一個法則,你覺得該怎麼拍就怎麼拍

The maximum, that is what has always interested me.
極致,總是令我感興趣!
—— 寇德卡

1938年1月10日,寇德卡出生於捷克斯洛伐克一個普通裁縫家庭。 1950年代,還是學生的他開始了自己的攝影生涯。 1961年,他成為了航空工程師,同時在捷克斯洛伐克拍攝吉普賽人,也為布拉格的劇院拍攝劇照。

1967年,他成為全職攝影師。第二年,寇德卡拍攝了蘇維埃入侵布拉格,擔心他的家人遭到報復,他用PP(Prague Photographer,布拉格攝影師)的化名發表了自己的這些照片。 1969年,憑藉這些照片,他被匿名授予了海外新聞俱樂部的羅伯特·卡帕金獎。

1970年,寇德卡因為政治避難離開捷克斯洛伐克,隨後他加入了馬格南圖片社。 1975年,出版了他的第一本書。 1988年,出版《流亡》。自1986年開始,他使用一部全景相機拍攝並將這些作品編輯在了他1999年出版的《混沌》中。寇德卡出版超過12本書,最近的一本是2008年出版的《入侵布拉格68》。


寇德卡認為:攝影只有一個法則,你覺得自己該怎麼拍,那就怎麼拍。

「第一印象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我經常是在當時所站的位置先拍下它再說,如果情況許可的話,才做任何需要的修正。在拍照時,我並不總是用眼睛來瞄準目標,如果照片的框框不是很精確,那我就會在放大時做剪裁。”

寇德卡照片的顆粒都很粗,反差也大,有一種很強的搶拍味道,但它們的構圖都相當嚴謹,像是經過深思熟慮等待的結果,而非即興式的意外發現,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效果相加,形成他的強烈個性——既粗獷又細緻,在冷冷的黑白調子中散發出熾熱的激情。

寇德卡就如同一個不干涉演員的導演,只是在一旁等著人、事、物自行組合成一幕戲時才按下快門。


受年輕時布拉格劇院的影響,他總是會將同樣的景物用不同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拍攝下去。「對於攝影的哲學方面我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它的極限。我總是在相同的人、相同的環境下拍攝,因為我想知道這些人、這些環境的極限,以及我自己的極限,而不關心我是第一次就拍成功了,還是第五次、第十次。”

寇德卡的攝影作品只有黑白兩色。 「在我的生命中只有一次用過彩色膠卷,那是1971 年,我加入馬格南,然後去了西班牙,他們告訴我需要一些彩色的。我覺得那是工作,所以買了6卷彩色的。但拍了以後我立刻發現不適合我,我一點都不滿意,我發現自己不能同時拍彩色和黑白的。那是我以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拍攝彩色照片」。

關於寇德卡,攝影本身的話題還有很多,但在精神性日漸削弱的當代攝影脈絡中,他不只是一個攝影的話題,更是一個生活態度的標誌性人物。正如《吉普賽人》出版後,一位朋友對寇德卡說的:至少有25名攝影師拍得比你好,但他們沒有做你做的:一切與錢無關。

在拍攝吉普賽人的日子裡,寇德卡儼然也變成了一個吉普賽人。這是一個帶著睡袋過日子的人。

「在不同的地方漂泊。我沒有公寓,我也不需要。相反的,我拒絕去擁有任何東西。我知道去旅行的錢夠我買公寓的了。我不要人們說的所謂的『家』。

我沒有要回到那裡的慾望。那時我只需要知道沒有東西在任何地方等我,那些我要去的地方我只待一會兒,如果在那裡找不到需要拍照的理由,我會認為是離開去另一個地方的時候。我認為我不需要太多東西維持運作,有吃的,再能睡個好覺就足夠了。 」

在旅行中,寇德卡有時候根本不知道晚上會睡在那裡,「只有在放睡袋時才考慮這個問題」。這是他給自己的規矩,要自己能在任何地方入睡,因為工作後的睡眠很重要。 “夏天我常常露天而眠,光線暗了我就停工,天一亮,再開始。”

寇德卡很喜歡這種不斷旅行的感覺。在英國,吉卜賽兒童總是會問他兩個問題:你睡覺穿衣服嗎?你最後一次見到你的家人是什麼時候? “他們雖然是遊牧民族,但是每年他們會趕上自己的族人回到同一個地方。我覺得他們很可憐我,因為我不能像他們那樣生活。”

在婚姻上,寇德卡未能維持一段長期的關係。「我從未渴望過我有一個完美的家,這樣像是被綁住了一樣」。他在三個國家有三個女人,三個孩子──兩個成年的女兒和一個13歲的兒子。有一次,老師問這個男孩,你父親是做什麼的?他回答說:“他是一個流浪者。”

寇德卡提起他的孩子會感到自豪,但也帶著一些懊悔:「聽著,我不是一個有家庭的男人,我也永遠成不了一個家庭男人。不過我很高興,我有孩子,我希望他們能幸福。從一開始我就對我的孩子們說,我不能總是和你們在一起。我告訴他們,如果我不在這裡,試著你們。」

寇德卡的狗日子

《流亡》(Exile)的封面就是一隻在雪地裡奔跑黑狗。這張照片已經擁有了很高的辨識度,私以為,畫面裡黑色的杜賓犬像是寇德卡本人,徘徊在曠野裡,搜尋不同場景,並用照片標記這個地方。

“我只是旅行,我看到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影響我。因為我熱衷於觀看,所以如果停留時間太長我會失明。”

在漫長的旅途上,他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和各種各樣的狗相遇,並為他們拍下照片。細看之下,這些照片像極了寇德卡本人的自拍。






























「在片場的演員之間移動,我能夠多次拍攝同一個場景,但方式不同。它教會了我如何充分利用特定情況,並且我繼續將這種方法應用到我的工作中。”

——寇德卡

用寇德卡自己的話來說,他年輕時對戲劇並不是特別感興趣。 1950年代末,當他從摩拉維亞村莊來到布拉格時,重點是學習戲劇,他的興趣是飛機、民間音樂和攝影,並作為業餘愛好進行練習。一位同學他去見他的叔叔,他在Divadlo雜誌的編輯部工作,當時正在尋找攝影師。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寇德卡很快就成為一名職業航空工程師,並成為一名戲劇攝影師。 1960年代,布拉格劇院是蘇維埃捷克斯洛伐克為數不多的繼續保持相對自由言論的場所之一。布拉格之春(1968)之後,這些舞台被迫關閉,其動畫師持異議或離開該國。

寇德卡的戲劇攝影與他後來將自己的圖像構想為對世界戲劇的反思的方式之間存在著豐富的關聯性。我們所知道的關於他的圖像實踐的一切都可以從他1960年代在布拉格所做的工作中找到:


他對圖形構圖的關注,他在運動中的狹小空間和困難的照明條件下輕鬆地工作,他痴迷於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同一個主題、同樣的手勢和儀式。


(攝影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