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值破兆美元!黃仁勳有個稱號“芯片產業中最好鬥的男人”

2013年,小米3發布會上,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在台上比著手勢,高呼“小米威武”。



站在他身旁的雷軍,恐怕很難想到十年之後,這個男人竟會成為“AI教父”,扼住無數科技公司的命脈。

彼時彼刻的黑色高領衫,宛如此時此刻的黑色皮衣。黃仁勳(Jensen Huang)的曝光量,快要趕上iPhone 4時代的喬布斯。

資本市場的狂歡,讓更多的人認識了黃仁勳。日前,他創辦的英偉達(輝達,NVIDIA)成為了市值僅次於蘋果、微軟、Alphabet、亞馬遜的第五大科技公司。

回顧近十年,區塊鏈、元宇宙、生成式AI、大語言模型……黃仁勳彷彿未卜先知,一次次踩中科技風口。到了AI時代,他的GPU更是悄然壟斷了整個算力市場,變成了原油般的存在。


“男版”谷愛凌

在眾多PC玩家的眼中,黃仁勳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麼憨厚。

由於英偉達40系顯卡的高售價,以及對比上幾代顯卡的用料縮水等問題,在他們的口中,黃仁勳被稱為刀法精妙的“黃狗”。

是的,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普通消費者們對英偉達的印象停留在“遊戲顯卡”上。

但事實是,遊戲業務已經從英偉達的第一大營收點上退位了。特別是進入2023財季後,數據中心業務的營收猛躥,在Q3佔總營收比例達到64%,成為了英偉達業績的主要貢獻力量。

這裡的“數據中心業務”,具體指的就是為科學計算、企業計算、機器學習等提供的GPU加速計算服務,以及為結構化數據分析、圖形處理器AI、虛擬化提供的CUDA加速器服務。

看名字就知道,這些業務更多是to B的,而非to C的,比起向一個個玩家兜售消費級芯片,黃仁勳找到了更加賺錢的路。

前不久,在台大畢業典禮的演講上,他給這件事戴了個更高的帽子,“幫助這個時代的愛因斯坦和達芬奇完成他們的事業。”


黃仁勳在台大畢業典禮演講


黃仁勳在台大的演講很出彩,金句頻出,什麼“無論是追逐食物、還是不被人當食物,你都要不停跑下去”“承受苦難是追求願景路上的必經之痛”“坦誠面對錯誤,謙卑地尋求幫助,對聰明的人來說是最難的”。

一個歷經種種磨難,永不言棄,最終站在商業帝國之巔的創業者形象徐徐升起。

但對於熟悉他的人來說,這些都太“雞湯”了,真正的黃仁勳並非是這種成功學導師,而是一個偏執、膽大、熱忱、好鬥的“異色創業者”。

1963年,黃仁勳在台北出生。兒時的他隨家人搬到了泰國,後由於局勢動盪,九歲時和他哥哥被父母送到美國,與剛剛移民到美國的舅舅和舅媽同住。

舅舅家裡經濟條件並不好,於是就把哥倆送到了肯塔基州的鄉村寄宿學校。

黃仁勳在2009年作客上海衛視《波士堂》節目的時候,談及過此段經歷。他說,“與其說這是學校,倒更像是個感化所”。有些孩子隨身帶著刀,還有滿是紋身的小混混。

在這樣的環境中,身為弱勢的少數族裔,黃仁勳習得了敏銳的警覺心和遇事不怕事的戰鬥意志。而這些品質,日後對他的事業與人生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學生時代的黃仁勳


不過由於環境惡劣,他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偷竊和抽煙的惡習,幸好父母兩年後也來到了美國,把兄弟倆撈出來送回了正常的學校。

黃種人能吃苦,愛學習的“卷”性似乎是天生的,黃仁勳也很好地傳承了這一點。

他的學習非常好,在理工科上展出了出眾的天賦。而在體育上面,他的乒乓球打得也相當好,最高打到了世界少年乒乓球比賽的第三名。

放在今天,有點谷愛凌的味道了。

不過,黃仁勳走了另一條路,出於對技術領域的興趣,他先是就讀了俄勒岡州立大學的電機工程專業,隨後又在斯坦福大學拿到了電子工程學碩士學位。

他走的是半工半讀的路子,讀書的時候也在工作。

大三的時候,黃仁勳進入AMD做了一名芯片工程師,在AMD工作2年後,黃仁勳跳槽去了另一家主打圖形處理功能的芯片公司LSI Logic做銷售,這一干就是8年。

“從工程部轉到銷售部,這是我曾經作出的最佳職業選擇,我逐漸學會了產品的設計開發如何與市場結合。因為我意識到,消費者並不關心你從哪家商學院畢業,他們只關心一件事,你的產品對他有什麼好處。”黃仁勳曾說。


1993年,黃仁勳創立英偉達


10年芯片行業的從業經歷,開發端與銷售端的綜合經驗,讓黃仁勳對芯片的理解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他理解芯片在未來的不同技術路徑,也覺察到了未來客戶對芯片的不同需求,在30歲的時候,他決定創立一家自己的公司。

思索良久,取義“仰慕(Envy)+下一代(Next Version)”,英偉達(Nvidia)誕生了。


錢不能退

黃仁勳的偏執和膽大,在初期的創業路上就顯露無餘。

英偉達的第一款產品NV1,是一張集成了2D顯示和3D加速功能的顯卡。

當時,2D顯卡和3D加速卡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產品,但英偉達卻將這兩種功能集成在了一張顯卡上。想法很好,但成本很高。此外,英偉達開發的方形繪圖渲染技術,與市面上主流的三角形繪圖渲染技術不兼容。

售價高且存在兼容性問題使得NV1在電腦上反響不佳,英偉達出師未捷,創業資金耗費大半,公司從100人裁員至30人。

眼看公司岌岌可危,遊戲主機廠商世嘉成為了英偉達的救世主。

由於遊戲機不需要考慮兼容性問題,而世嘉的土星遊戲機正在尋找一款兼具2D和3D性能的芯片,於是世嘉選擇了NV1,成為了英偉達的最大客戶。



世嘉公司,曾經與任天堂、索尼、微軟並列四大家用遊戲機製造商

有了第一次合作之後,世嘉希望英偉達他們開發新NV2芯片,用在自家主機Dreamcast上面,並撥了700萬美元。

在開發過程中,世嘉發現意識到方形繪圖渲染技術有缺陷,讓英偉達換用主流的三角形繪圖渲染,還專門派遣工程師協助開發。

一般而言,對於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的甲方,乙方不說言聽計從,也會盡力滿足需求的。

但黃仁勳偏不,他就是覺得方形繪圖更好,並未採納世嘉的意見,導致NV2最終研發失敗,也間接導致了Dreamcast的難產。

如果這時候世嘉要求英偉達退錢的話,彈盡糧絕的英偉達很可能直接破產倒閉。於是黃仁勳理直氣壯地去交涉,雖然開發失敗了,但這筆錢還是得付。

不知道是黃仁勳太會說,還是世嘉太仁慈,結果這700萬美元真的沒要回去,英偉達因此苟延殘喘了下去。

而元氣大傷的世嘉,後面為了降低成本,只好用現成組件取代客制化組件攢出了Dreamcast,但性能提升有限。在索尼的PS2發售後就一蹶不振下去,最終銷量僅有1000萬部,是世嘉最重大的商業失敗之一。然後世嘉全面退出了主機市場,改組為純遊戲開發商。


世嘉Dreamcast主機


從結果上而言,黃仁勳的偏執和膽大,坑了一家合作商,卻也救活了自己的公司。

屢次失敗,讓黃仁勳無比看重技術路徑的選擇,並會積極地吸收新技術。

據英偉達的員工透露,黃仁勳會讀很多論文,他經常去超算大會,會管第一線的工程師,給他們佈置任務,檢查進度。在芯片的創業公司裡,他是新技術細節了解最深的那個。

這些年,英偉達干了幾件大事包括發布CUDA,推出DGX station,收購Mellanox。這些重大技術決策都很成功,但在背後,是因為有一個真的熱愛技術並理解技術的CEO。

熱愛體現在很多方面,比如黃仁勳的演講。

創業史很多CEO都能說,並能包裝成很能打動人的故事,但對於技術細節、產業前瞻這類比較硬核的東西,往往就不是所有CEO都能應付的了。


2023年5月29日,黃仁勳在COMPUTEX上發表主題演講


而黃仁勳經常性地在演講台上激情拖稿演說兩小時,在發布新技術的時候,表現出的那種如數家珍,頭頭是道,如果不是熱情和專精是沒有辦法完成的。


好鬥的本性

儘管成功後回首創業經歷會把那些故事美化成“殺不死我的只會讓我更強大”,但現實中,商戰大多是無比殘酷的,尤其是在存量市場中的搏殺,那是你死我亡的較量。

黃仁勳有個稱號,“芯片產業中最好鬥的男人”。

這個“好鬥”怎麼理解,大家可以對比下剛進手機行業就叫板蘋果的羅永浩,也可以想想那個句句離不開“遙遙領先”的余承東。

黃仁勳從來不怕得罪人,剛創業就炮轟英特爾,“即便圖形計算能力提高10倍,也是個不如英偉達的”。對於友商AMD,他直接說對方和自己是“9和0”的差距。

他相信英偉達可以通過打破摩爾定律來建立自身的優勢,在1999年提出了後來與摩爾定律並稱的顯卡芯片領域“黃氏定律”,即顯示芯片每6個月性能提升一倍。比摩爾定律快上3倍的產品更新速度,使英偉達得以建立起行業主流的地位。

他很早預言,計算機工業進入了新的革命,以人工智能為基礎的新型計算機,將會全面取代舊的計算機。


黃仁勳


收購ARM失敗後,他被一些媒體嘲笑“終究難成喬布斯”,但他輕蔑一笑,“收購不成也無大礙,不妨礙英偉達的繼續發展”。

他誇誇其談,他大放厥詞,他口無遮攔,但後來,這些狂言卻都實現了。

人們看得見的只有那些像“吹牛”的話,也不知道這群人為了實現它們背後付出了多少,這才是黃仁勳最為可怕之處。

有人說,黃仁勳是個工程師,但他更是個典型的商業人才。不同於西方式的理性與技術人格,黃仁勳會冒險,愛表演,懂得吸睛,也敢於下賭注。

回看英偉達的最重要決策,是黃仁勳在16年前定下的。

2007年,黃仁勳意識到顯卡不僅可以作為圖形顯示,更可以作為運算工具,他決定建立名為CUDA的新架構,允許工程人員編寫程式,讓GPU進行多種運算。

GPU運算並非只有英偉達獨有,但英偉達大力推進CUDA發展,幾乎把旗下所有GPU都搭載CUDA核心,CUDA逐漸成為GPU運算中的標準配備。


黃仁勳出席GPU技術會議


CUDA的研發在最初的5年的時間花了近6億美金,但是營收上不來,很多投資人都坐不住了,找黃仁勳讓他調整路線。

但他就是不動搖,認准了它,不撞南牆不回頭,猶如當年開發NV2的時候一樣。

幸運地是,這回黃仁勳的判斷是準確的。CUDA運算的資料庫在這15年間快速增長,衍生出大量運算工具,CUDA的運用非常廣泛,從3D建模、分析數據、天氣模擬、醫療映像呈現等都能使用。

現在做AI,就必須購買英偉達的顯卡,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因為先發優勢和持續投入,CUDA已經成為了一個生態系統和AI領域的行業標準,而這就是英偉達最深的一條護城河。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英偉達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壟斷者的威脅往往是來自於看不見的競爭對手和範式的變化。5G的彎道超車,電車對油車的顛覆,都是如此。

黃仁勳對此也有自知,他常常掛在口頭的一句話是,“記住,我們離倒閉只有30天”。



雖然我並不感冒他在台大的演講,但其中有一句話我是相信的,“要保持奔跑”。不管是跑著去搶食,還是跑著去避難,在日新月異的科技領域,沒有哪個是永遠的巨頭。

能居安思危的企業,不一定領頭,但不會掉隊。(南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