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查理·芒格去世的消息刷屏了。
對股市散戶來說,如果要找一個比芒格更「神」的投資人,大概就是他的老搭檔、老朋友華倫‧巴菲特了。
對於摯友的去世,巴菲特在第一時間表達了哀悼:“沒有查理的靈感、智慧和參與,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就。”
當地時間11月28日上午,芒格在美國加州的醫院離世,身後事已由家人處理。
本來再過一個多月,芒格就要滿100歲了。
身為著名投資機構波克夏·哈撒韋公司(以下簡稱波克夏)的副主席,這位身處大洋彼岸的老人在中國有許多擁躉,儘管他是在晚年才被中國人熟知,卻不減少他在投資者中的影響力。
對普通投資者來說,巴菲特是個“老熟人”——愛演講、愛寫書,還拍賣“巴菲特午餐”,喜歡分享自己的經驗。
芒格則是神祕得多──關於他的書不過屈指可數的幾本,他發表的演說和撰寫的文章也寥寥無幾。
但在兩人合作的45年裡,既是黃金搭檔,也是最好的朋友,儘管他們的個性截然不同。
有「股神」之稱的巴菲特喜歡講故事,而芒格說話風格言簡意賅;巴菲特打扮隨意,芒格衣著考究;巴菲特一直住在老房子裡,芒格則有7棟房屋;巴菲特傾向民主黨,芒格是共和黨人;巴菲特以獨家經營為主,芒格喜歡與他人合作投資…
當他們一起出現時,芒格更願意做隱藏在「股神」光環背後的人。
前海開源基金首席經濟學家楊德龍告訴記者,他在過去8年間5次赴美參加巴菲特股東大會,所見到的巴菲特和芒格是一對非常默契的搭檔。
「每次都是巴菲特來回答問題,答完之後,他會問芒格有什麼要補充的。芒格一般都說:『我沒什麼好補充的。』但是,一旦芒格開始補充,就會讓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認真聽。」楊德龍說。
在楊德龍看來,芒格總是能用簡潔的語言畫龍點睛,巴菲特也早已習慣有蒙格坐在旁邊。
「非常有趣的是,有一年,芒格因為有事沒有參加大會,巴菲特就讓人做了一個硬紙板,上面是芒格的畫像。那次巴菲特講完後,還是習慣性地問:『查理,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惜字如金的芒格,觀點總是直指要害,甚至有點「毒舌」。
例如,他告誡年輕投資人:「我們賺錢,靠的是記住淺顯的,而不是掌握深奧的。我們從來不試圖成為非常聰明的人,而是持續地試圖別變成蠢貨,久而久之,我們這種人便能獲得非常大的優勢。”
或許是太專注於專業領域了,芒格常常不拘小節,甚至顯得有點不通人情。
他曾請過三任秘書,只記住了第一任叫薇薇安,後面兩任的名字常常忘記,於是都管她們叫「薇薇安」。
還有一次,芒格和巴菲特去紐約收購一家小公司,兩人在街上邊走邊聊。忽然,巴菲特發現自己在自言自語,而芒格已經消失了。後來他才知道,當時芒格突然想到自己要去趕飛機,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對於這種性格,巴菲特是欣賞的,他曾說:“是查理拓展了我的視野,讓我以非同尋常的速度從猩猩進化到人類,否則我會比現在貧窮得多。”
在他眼裡,芒格從不做表面功夫,所有的行為都發自內心。“我們在一起共事那麼久,從來沒有爭吵過,有時意見不同,但沒有一次不歡而散。我們都認為對方的意見值得洗耳恭聽。”
兩人唯一一次「翻船」可能是釣魚。
生活中的芒格喜歡釣魚。有一次,他駕船帶巴菲特一起去玩,結果不小心把船弄沉了,後來巴菲特再也不肯和他一起釣魚了。
巴菲特的長子曾說:“我爸爸是我所知道的'世界上第二聰明的人',第一是誰?查理·芒格。”
人們知道巴菲特創造的許多經典投資案例,其實裡面有相當一部分的項目是芒格幫他物色。憑藉著出眾的投資天賦,在與巴菲特相識之前,芒格就已經小有名氣了。
1924年1月1日,芒格出生在美國奧馬哈,和巴菲特是老鄉,但少年時代他們並不認識。
17歲時,芒格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密西西比大學,攻讀數學專業。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他在美國陸軍當了一名氣象分析員。
「二戰」結束僅半個月,他以優異的成績被哈佛法學院錄取,3年後拿到學士學位,是同屆300多名學生中成績最好的一個。
大學畢業後,芒格與幾個夥伴在洛杉磯聯合成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3年後,他又成立一家小型建築公司,輕鬆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140萬美元。
1957年,當時的巴菲特在內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管理一筆30萬美元的資金。有一天,他去拜訪當地最好的醫生戴維斯,並向他解釋如何運作資金。
戴維斯沒有專心聽,但當巴菲特說完想法,立刻同意投資10萬美元,理由是「你讓我想起了查理·芒格」。
芒格當時是戴維斯的鄰居。
兩年後,在戴維斯家的聚會上,35歲的芒格和29歲的巴菲特頭一次見面,一見如故。此後,他們經常通電話,花幾個小時討論商機,在一些事務上開始合作。
1978年,芒格正式擔任波克夏董事會副主席,成為巴菲特的合夥人。
巴菲特曾多次說過,他看重芒格的絕不是投資天賦,更多的是人格品質。兩人合作幾十年,從未將合作關係變成書面條約,彼此間依靠的是互相信任。
儘管許多人認為“做人要懂得隨機應變”,但芒格一生堅持原則,並把嚴於律己當作最基本的原則。
有一次,波克夏要收購一家企業,當時有兩位老太太持有該企業發行的債券。根據行業做法,芒格可以用遠低於面額的價格收購這些債券,但他堅持按照面額付款。
1991年,美國投資銀行所羅門兄弟因操弄股價被調查,身為公司董事的芒格毫不護短,堅持讓公司給政府和大眾一個交代。
芒格的信譽就是在一次次的考驗中建立起來的──他不僅要賺錢,更要光明正大地賺錢。事實證明,「小聰明」只能賺一時,「大聰明」才能賺一世。
中國古語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但進入科技時代後,再厲害的企業和企業家,能領風騷數十年就非常了不起了。
在投資界,波克夏就是領風騷數十年的企業,巴菲特和蒙格創造出前無古人的業績,目前也還沒看到來者。
眾所周知,波克夏的投資哲學是堅持買最好的企業,並且長期持有。用芒格的話說:“好的投資項目很難得,所以要把錢集中投在少數幾個項目上。”
1962年,芒格與朋友合夥成立了一家證券公司。到1972年,公司年均收益率達到28.3% 。
在1970年代,美國股市陷入動盪,芒格的證券公司在1973年—1974年連續出現虧損,損失了前11年賺的總盈利的一半以上。但他頂住壓力,持股不動,終於在1975年迎來75%的獲利反彈。
1978年— 1980年,巴菲特陸續賣掉了波克夏所持有的大都會通訊公司股份,而芒格保留了私人名下的大都會股份。結果巴菲特追悔莫及──這家公司後續表現非常出色,驗證了芒格的獨到眼光。
要說芒格對巴菲特影響最大的方面,應當是投資理念。
投資學始祖葛拉漢是巴菲特的老師,他曾教導巴菲特,最好的賺錢方法就是投資廉價股。巴菲特一直遵從老師的教誨,在早年低價收購美國運通和華盛頓郵報等公司的交易中也賺到了大錢。
但芒格的觀點不一樣。
「芒格認為應該投資『偉大的企業』。」楊德龍說,「他詳細闡述理由:第一,與其把時間和精力花在購買廉價的爛公司上,不如以合理的價格投資一些好企業;
第二,如果一家企業的成長性夠好,即便價格高一點,也是值得買的;
第三,投資股票不僅是買公司的產業機會、產品與商業模式,更重要的是看其管理階層是否有抱負、善於管理。如果滿足這些條件,即便價格高出兩三倍,也是便宜的。」
在芒格的說服下,巴菲特從買「便宜貨」轉向買績優股,其中包括2008年斥資2.3億美元,買進中國公司比亞迪10%的股份。
這次收購也是芒格的主意。起初,芒格透過朋友,偶然認識了比亞迪總裁王傳福,對後者的印象非常好。
覺得找到寶的芒格隨即將比亞迪的情況介紹給了巴菲特,並使巴菲特打破了「不碰科技公司」的原則,用高價對比亞迪提出收購。
比亞迪後來的發展也又一次證明了蒙格的遠見。就在本月初,他還盛讚中國的新能源汽車產業。
對於中美關係,一向直率的芒格也力主兩國應該保持理性友好的交往氛圍。在今年5月的公司年度股東大會上,芒格表示,美國應與中國友好相處,因為合作符合雙方利益。
「芒格在投資領域取得了巨大成就,贏得了世界的尊重。我相信他去世後,依然會得到人們的紀念。」楊德龍說。(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