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透過劉生豪公眾號聯繫他的股民越來越多了，他們想向這位目前在日本的前券商從業人員諮詢投資日股的問題。

2024年2月22日，日經225指數全天高開高走，截至收盤上漲2.19%，報39098.68點，達到了歷史新高點。上一次日經指數高點出現在1989年12月29日，當天日經指數收盤於38915.87點。隨後幾天，日經指數持續表現強勁，截至訪談當天，一直維持在39,000點以上。

日經指數的不斷上漲也吸引了更多人關注，日本股市與國內股市有何不同？在日本炒股是怎樣的體驗？

劉生豪曾在國內長期從事券商投資顧問工作，後赴日本創業。去年10月，劉生豪開通了日本證券帳戶，從帳戶建立到交易成本、操作風格，他觀察到日股和A股有很多區別，例如日本一些網路券商已經取消了交易佣金。但整體上，日本在金融監理方面比較謹慎，特別是對海外投資人。

十多年前，劉生豪曾在日本當交換生，經過十幾年再次來到日本時，他觀察到這個國家正在出現很多變化，例如就業環境更好了，但物價也在上漲。「只要是活的，只要能動，基本上都在中午面試，下午工作。」劉生豪說。

（以下為劉生豪的自述，根據訪談對象口述整理。）

一、在日本炒股

炒股並不是我的主業。不過多年從事證券工作，來到新的市場當然要試試看。我在日本安頓好後便計劃在日本開通證券帳戶和銀行卡，從開通帳戶開始就感受到這裡和國內有很大區別。

日本在金融方面非常謹慎，股民不在日本就無法開戶投資，而如果轉戰國內發行的日經ETF，則會面臨10%、20%，甚至更高的溢價。

即使在日本，開戶速度也很慢。國內開通證券帳戶手續簡單，只要準備一部手機和一張身分證，約15分鐘左右就能開通證券帳戶。而在日本，我開通證券帳戶經歷了一個月。我選擇了一家名為樂天證券的網路券商，這是日本最大的兩家網路券商之一。

開通證券帳戶後，轉帳也是個難題。日本大部分銀行都會規定，外國人要留日半年後才能開通銀行卡。我只好從日本郵政銀行卡（ゆうちょ銀行）匯款至證券帳戶。日本郵政銀行卡不限制匯款時間，但卻限制匯款額度：每日5萬日圓。提高額度則需要下載額外的App，進行更複雜的驗證操作。無奈之下，我只得分4天轉入20萬日圓。

如果能提早知道這些流程和資料，或許開通帳戶會快一些。

其實，外國人在日本辦理其他業務也會體驗到bug （網路用語，特別是故障、漏洞、缺陷）。就我經驗而言，在日本租房需要一個本地聯絡地址，而我是因為沒有聯絡地址才有租房的需求。辦理租屋的手續中，還需要我提供電話號碼，但辦理電話號碼又需要我提供聯絡地址。我只好找到一家民宿落腳，與戶主商量，將民宿地址寫在我的名下作為聯絡地址，才繼續辦理了生活中需要的種種證件。

日本網路券商交易成本很低。

我13年前在國內剛從事證券的時候，市面上的交易佣金率大概在千分之三，等到我離職的時候，佣金率已是萬分之一左右。而這萬分之一的佣金率中，還包含交易所的約萬分之零點八。換言之，國內十餘年間，券商的佣金率已降低了數十倍。

儘管佣金率下滑是趨勢，但是日本兩家最大的網路券商，竟然直接將佣金率做到了0。根據證券時報2023年8月31日報道援引日經新聞30日報道，日本最大的兩家線上證券公司SBI Securities （思佰益證券）、Rakuten Securities （樂天證券）宣布，將把日本股票交易手續費降至零。

這不是日本的“突襲”，根據日經中文網2021年4月20日的報道，日本最大的互聯網證券公司SBI證券將逐步免除股票交易手續費。根據報道，美國股票交易市場已先免除手續費，日本也將推廣此模式。

先前在國內，一般買股票是按照一手100股來買，部分頭部上市公司的企業股票價格很高，購股成本高。在日本，股票雖然以100股為1交易單位，但可以直接和券商交易，他們允許投資人進行不滿足100股的零股交易。

如果將零股價格與整股價格的比例進行比較，零股價格會顯得略高。但從整體成本來看，購買零股的總成本比購買整股低很多。類似於打包價和零售價，散戶可以用略高於平均價的價格買到零售品，而券商的利潤則來自這部分零股上的「溢價」。

日本與國內不一樣的地方在於，股市的收益需要繳20%以上的稅，這一部分對資本利潤的徵收在國內並不存在。但是，我可以利用這個帳戶來免掉一部分稅：日本個人儲蓄帳戶（Nippon Individual Savings Account，以下簡稱「NISA」）。我可以在交易時選擇帳戶類型：一般、特定和NISA。前兩種帳戶的差別在於計算稅金的主體是個人還是券商。而NISA可以看作是一個在特定條件下對用戶交易所得收益進行免稅的個人帳戶，意在鼓勵用戶進行投資獲取收益。

根據日本金融廳網站公佈的消息，2024年將施行「新NISA」制度，特點是移除了NISA利用期限的限制，用戶可以無限期進行非課稅操作，最大免稅額總共提升至1800萬日元，即只要在這個額度內進行交易，就免收稅費。

力度還是相當大的。

另一點感受在於做空。2023年12月6日，當日經指數高漲時，我憑藉著多年經驗，感到不妙。於是，在當日收盤前，我買了做空日經指數的基金，該基金配備了2倍槓桿，這意味著我只需用持倉總量的一半金額進行投資，就能大致保護自己的投資組合。從事後的結果來看，我是對的：接下來兩天日經指數下跌，我成功對沖了風險，沒有損失太多。

就我這次體驗而言，做空也可以對沖風險，保護自身效益。

此外，日本有多元化的交易類別。我開通的帳戶支援直接投資美國、中國香港、中國上海、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泰國等地的股票。交易除了日圓也支持美元，能夠比較輕鬆實現資產配置的全球化。

國內的證券資金是三方存款，用戶的炒股資金放在銀行，不放在證券公司，這樣比較保險。而日本炒股，則是將錢直接打給證券公司。

二、日本的變化

十幾年前，我曾在日本教會學校當交換生。當時去過一家肯德基打工，負責在後台製作吮指原味雞。我當時的時薪是當地規定的最低水準：800日元，以當時的匯率計算，大概是60多元人民幣。

聖湯瑪斯大學是一所位於日本兵庫縣尼崎市的私立大學，2015年4月便停止了營運。2009年我到日本留學，日本經濟狀況非常糟糕。一個班25人都想出去打工體驗生活，但工作機會很難找。

在90年代日本經濟輝煌的時期，地鐵裡都有一本厚厚的名為《Town Work》的招工資訊雜誌供大家免費領取。我去留學的時候，這本雜誌卻要收費，100日圓一本。我和同學依照雜誌上的招工資訊撥打電話，大多會被拒絕。我們最後參加招募的基本是一些需要搬東西的“苦力”，現場總能見到四五十歲的人，說不上白髮蒼蒼，但看起來也上了歲數，他們總會說：“我身體很好，如果有這種活請多找我」。

最近，我發現雜誌又重新出現在日本地鐵裡，走在街頭也能看到許多商店張貼出了招工信息，工資也基本上會在當地最低工資標準的基礎上，上調10%到20%。

地鐵裡供人免費領取的招募雜誌受訪者供圖

採訪前一天（2月24日），我還看到奈良市的議員發了帖子，說打車時遇到一位來自中國上海的司機，這個女孩幾乎不會說日語，但議員非常開心，帖子也通篇用了敬語，似乎歡迎更多人來日本生活工作。

現在的日本和我曾經留學那會兒的日本大不一樣了。

日本現在的就業環境非常好，朋友總和我打趣，“在日本只要是活的，只要能動的，基本是中午面試下午幹活。”

最近在新聞裡還看到，台積電在熊本的工廠即將正式開幕。那裡建廠之前非常破敗，平均薪資大概每小時800日元，以當下匯率算約40元人民幣左右。工廠投產建設後，平均時薪現在已經達到1500~1600日圓左右。這不算多，之前在興建的時候，有的建築工人可以開到一天10萬日圓。

想起去年初到大阪時，昂貴的住宿價格讓我很頭痛。天氣很熱，旅遊人數非常多，整個大阪都找不到500元以下的飯店。我後來不得已在愛彼迎上訂了四周位於西成區的民宿，每日價格約295元。

西成區是大阪有名的貧民窟，我看到有些位置不錯卻廢棄的房屋被噴上不明意味的塗鴉，還看到高架橋邊上有許多支起的帳篷，流浪漢和拾荒人住在那裡。我聽說，很多流浪漢都是因為在泡沫經濟時期買了房子而破產。這些人雖然終日四處遊蕩，撿著破爛，卻不乞討，也不去領救濟金，並且拒絕接受救助。

我來日本創業，是希望開一家旅遊會社。身為旅遊愛好者，我能看到大阪、奈良、京都和神戶一帶豐富的旅遊資源。我也曾做過調查，儘管來自中國的遊客還沒有恢復到疫情前的50%，但國外遊客的總人數已經超過了疫情前的水平。

旅遊市場很廣闊，只要我今年考過旅遊從業資格，就可以正式創業了。

我和太太還在抖音和小紅書上開了帳號，平常很愛分享我們在日本的見聞，我們希望讓更多人了解並看到今天的日本。

在日本奈良，坐落著建於西元8世紀中期的奈良時代的正倉院。我打算日後就研發一個和正倉院有關的旅遊項目，帶著大家去寺廟看看這些具有歷史價值的寶物。（經濟觀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