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平宏觀—建立強大的金融機構中小型銀行如何發力？

■找準定位，打造差異化、特色化的競爭優勢

■減量提質，加速合併重組，化解風險，提升產業集中度

■抓住數位轉型和人工智慧東風，提高經營效率

■完善公司治理，補充資本與加強內部管理並重

建立強大的金融機構需要中小型銀行穩健發展>>>

金融強國與強大的金融機構緊密相關、相互成就。 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會議首次提出“要加快建設金融強國”，強大的金融機構是建立金融強國的核心金融要素之一。我們研究發現，每個大國崛起的背後都有強大的金融機構的支援。

300年前，英國主導全球殖民貿易，羅斯柴爾德家族等獨攬貿易匯兌及政府融資大權，幫助英國成就日不落帝國。 19世紀以來，美國逐漸取代英國霸主地位，以高盛、摩根為代表的投行，以貝萊德、波克夏為代表的投資機構，撬動巨額資本，登上世界頂級金融機構的寶座。再看當今中國，銀行業資產規模居全球第一，并包辦了全球市值最大的四家銀行，對促進儲蓄轉化為投資、撬動基礎建設、推動經濟高速發展起到重要作用。但必須清醒地認識到，我們的金融機構大而不強，對全球金融市場的影響力與世界頂級金融機構相比仍有差距。

建立強大的金融機構不僅與國有大型銀行密不可分，更需要許多中小型銀行穩健發展。國家金融監理總局相關負責人透露，截至2023年末，全國共有中小銀行3912家，包括城商行、農商行、農信社和村鎮銀行等，數量佔全部銀行總數的97.7%，總資產約佔全部銀行業的28%，是金融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建立強大的金融機構過程中，中小型銀行的角色不容忽視。一方面，中小銀行深諳中小微企業需求，是普惠金融的重要載體，在服務中小微、民營企業等方面發揮「毛細血管」作用；另一方面，中小銀行具有明顯的區域特徵，承擔著維護區域經濟發展、維護地方金融穩定的重要職責。如果中小型銀行發展不好，勢必影響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維護金融秩序穩定的效果。

目前中小型銀行發展情勢與挑戰>>>

中小銀行走過近三十年的發展歷程，湧現出一批品質優異、經營向好的優質中小銀行，但也出現過風險事件，從中暴露出中小銀行的經營風險，未來面臨六大挑戰。

一是規模分化，大行業務下沉，中小型銀行發展空間受限。長期以來，大型銀行定位於服務大型企業，而中小型銀行則定位於服務小微和普惠貸款市場。然而，近年來這一格局發生了轉變。一方面，政策鼓勵大行向普惠小微群體適當傾斜資源；另一方面，數位化手段的普及大大降低了大行服務普惠小微客戶的成本和門檻。憑藉規模優勢與資本成本優勢，大行積極開拓普惠小微企業貸款業務，2019年至2023年，年均增速維持在35%以上，市佔率從25.9%提高至39.8%，而城商行從14.9%小幅下降至13.6%，農村金融機構從39.3%大幅下降至28.1%，大行的業務下沉，在一定程度上擠佔了中小型銀行的經營空間。

二是中小銀行獲利能力分化，普遍面臨三重壓力。中小銀行普遍體量小，近年來受疫情衝擊、需求不足、預期偏弱等影響，獲利壓力增加。截至2023年，銀行平均ROA（資產利潤率）為0.70%，國營銀行、城市銀行及農商銀行分別為0.79%、0.56%及0.54%，較2019年分別下行21bp、18bp及30bp，中小型銀行獲利能力普遍惡化。主要原因是：一方面，資產端融資需求偏弱，且受政策引導貸款利率下行影響，銀行加大讓利實體，限制其利息收入增長；另一方面，中小銀行攬儲成本較高，受存款定期化趨勢影響，負債端成本呈現剛性，難以隨貸款利率同步下行。此外，非利息收入佔比較小，業務較為單一，難以分散傳統利差業務收縮帶來的影響，拖累中小型銀行獲利水準。

第三是抱團長期國債，需要警覺風險錯配和集中交易風險。中小銀行取得優質信貸資產的能力不如大行，為覆蓋存款付息成本，在今年初債市走牛的行情下，部分中小銀行採取加大槓桿與拉長久期的策略，抱團投資中長期國債。在2024年3月及4月份，農村金融機構大規模淨買入債券分別為6,834億元及5,089億元，以7—10年期公債為主。集中交易國債可以緩解資金組態的一時之急，但需警惕國債價格回檔帶來的市場風險。需要中小型銀行提高投資管理水準和信貸投放能力。

四是受地方經濟影響大，中小銀行資產品質承壓。中小型銀行多為在地化、區域化經營，自身發展與資產品質受地方經濟影響大，信貸投向集中度較高，風險分散效應不足，加上自身風險抵禦能力較弱，不良資產壓力增加。 2023年末，城商行、農商行不良貸款率分別為1.75%和3.34%，高於1.59%的行業平均水平，2021年至2023年不良貸款率分別變動-6bp和-54bp。在房地產下行周期、地方隱性債務壓力仍然較大的背景下，中小型銀行資產品質仍承壓。

五是資本充足率處於低位，抵禦風險的能力較弱。資本適足率是銀行抵禦風險的最後防線。截至2023年末，農商行、城商行資本充足率分別為12.22%及12.63%，低於15.06%的產業平均。資本不足代表中小型銀行能承擔損失的自有資金不足，風險抵補能力較弱，補充資本的方式欠缺。內在資本補充方面，獲利能力較弱，難以實現持續的內源性資本補充；外在補充方面，大量中小型銀行為非上市銀行，資本補充管道受限，無法利用定增、配股、優先股、可轉債等資本補充工具，僅能發行二級資本債、永續債等方式補充資本，資本市場疲軟、銀行市淨率普遍較低，導致投資人認購意願不足。

六是公司治理問題值得重視。 2019年，包商銀行大股東明天集團因違規佔用資金導致資本充足率嚴重不足被接管；2022年，河南新財富集團呂奕透過控股的多家村鎮銀行吸收公共資金實施詐騙，為中小銀行公司治理敲響警鐘。中小銀行公司治理局面複雜，現有的「三會一層」治理體系限制能力有限，或是面臨股權過於分散、各股東難以形成有效制衡；或是過度集中，不良股東透過一致行動、隱形代持等方式控制一家銀行，惡意「掏空」機構將其作為自身「提款機」；也有不少股東缺乏長期投資的意願和能力。央行公佈的2022年第四季金融機構評等結果中，高風險銀行共346家，其中95.4%都是中小銀行，其中包括城商16家、農合機構202家和村鎮銀行112家。

減量增質背景下中小銀行如何做優做強？ >>>

隨著經濟進入高品質發展階段，金融監理趨嚴，中小銀行逐漸從規模擴張回歸到提質增效、穩健發展階段，展望未來中小銀行成功突圍有四大路徑：

一是找準定位，打造差異化、特色化競爭優勢。中小銀行體量雖小，但船小好掉頭，機制體制靈活，可以對市場化變化作出迅速響應，在個性化、精準化金融服務方面具備一定優勢，應當牢牢守住服務基層、服務小微企業、服務「三農」這一基本盤。中小銀行可以透過細分領域優勢以及精細化發展策略，建立起有地方特色的經營策略，業務佈局上“有所為，有所不為”，將自身經營優勢與地方特色結合起來，打造“拳頭產品”“拳頭服務”，同樣可以獲得較快發展。例如，台州中小銀行專注小微企業貸款和農業市場，深耕小微金融領域，創新出適合自身發展的微貸技術，形成「台州模式」並成功推廣。最具代表性的有台州銀行採用「十六字」信貸調查方法和「三看三不看」風險評估技術，浙江泰隆商業銀行的「三三制」服務模式以及「三看三不看」風險評估技術等，有效提升大量獲客、交叉行銷實效的同時，也透過多模式控制風險，使得內部管理體制高度符合小微發展模式。

二是減量提質，加速合併重組，化解風險，提升產業集中。大量中小銀行經營水準參差不齊，部分中小銀行服務能力差、經營風險高，部分地區還存在中小銀行數量過多，同質化競爭，需要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破局。 2023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到“中小金融機構化險”，近期金融監理總局農村中小銀行監理司黨支部發文《統籌推進改革化險推動農村中小銀行高品質發展》，明確提出“減少農村中小銀行機構數量和層級”，中小銀行加速併購重組是大勢所趨。 2023年中小型銀行總數3,920家，較2020年減少了116家。自2024年以來，已經有14家小型金融機構解散，超過120家中小型銀行發生股權變更。四川銀行便是以攀枝花市商業銀行和涼山商業銀行為底籌組，為中小銀行的風險化解提供了創新路徑和參考意義，在2020年一度掀起中小型銀行併購重組潮。透過合併、併購等方式，加強集中統一管理，因地制宜最佳化機構佈局，重塑經營機制，促進風險持續收斂。

第三是抓住數位轉型和人工智慧的東風，提高經營效率。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加速發展數位經濟”，2023年隨著Open AI的橫空出世，更是把人工智慧商業化應用推向高潮。金融業與數位化結合具有天然優勢，部分銀行已在充分利用人工智慧、巨量資料、雲端運算和區塊鏈等手段，改善風險定價和管控模型，改造升級信貸審批發放流程、行銷系統、風險預警系統，提升金融服務效率及風險辨識能力，提升服務小微及民企客戶的收益風險比。但中小銀行在數位轉型面前能力有待提高，根據央行金融科技司相關負責人透露，2021年，13家大型銀行金融科技投入平均值為122億元，而199家中小銀行平均值僅3.91億元。大中小型銀行在數位化工具方面的分化將進一步拉大差距。實際上，中小型銀行的IT系統遺留問題和改造成本較小，可以針對性根據需求更新IT系統及資料體系，比大中銀行更有彈性。目前，部分以網路模式運作的民營銀行，借助金融科技，有效提高了獲客、產品、風控及營運的全流程效率，為客戶創造「秒申秒貸、即時放款」的良好體驗。以網商銀行為例，網商銀行創造了著名的「310」全流程線上貸款模式，即3分鐘申貸、1秒鐘放款、整個過程中零人工干預，並透過多維的巨量資料風控模式，有效降低了小微信貸門檻、控制不良率。金融科技在支援廣大中小銀行上大有可為，一方面，中小銀行可與網際網路平台企業合作，透過線上導流拓展客戶管道；另一方面，可以透過自動化、大量化、巨量資料審批模式，減少人工干預，從而提高審批和放貸效率，控制不良率。此外，還可基於客戶資料提供個人化服務，及時更新產品和平台，回應客戶需求、增強客戶黏著度。

四是完善公司治理，補充資本與加強內部管理並重。自2019年以來，監理機關多次強調多通路補充中小銀行資本金，深化中小型銀行改革，未來中小型銀行公司治理不斷完善將是主旋律。 2023年11月金融監理總局發佈《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給中小銀行資本金“鬆綁”，對規模較小、跨境業務少的銀行簡化監管規則，引導其聚焦縣域和小微金融服務。從主要方向來看，未來的補充資本將與改善公司治理和改善內部管理相結合，透過引入策略投資者、深化混合所有制改革，在補充資本的同時引入先進的管理理念及機制。以常熟農商行為例，其於2007年引進交通銀行為策略投資人及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10%，交行透過派駐高階管理人員，充分發揮其在人才及風險管理的優勢，最佳化常熟農商行股權治理結構，逐步形成特色鮮明的小微業務體系以及較為完備的風控模式，常熟農商行資產質量長期保持行業前列，營收和利潤穩健增長。 (澤平宏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