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雜誌—一位專業投資人,投了30多家SaaS公司後的五個判斷

十年前大家對SaaS產業過度樂觀,今天又對SaaS產業過度悲觀


十年前,中國SaaS產業(Software as a Service,企業服務軟體的交付方式)誕生了一批創業公司。當時,「雲端轉型」是全球企業服務軟體公司的技術主流。

“雲端轉型”,指企業服務軟體商業模式、技術形態的變化——從本地部署的買斷制軟體,轉型成按年/月訂閱付費的線上SaaS軟體。當時,在「雲端轉型」背景下,許多從業者樂觀地認為中國會誕生下一個「Salesforce」這樣的企業服務軟體巨頭。

依靠“雲轉型”,Salesforce目前是全球最大SaaS企業,市值高達2801億美元(約合19887億元人民幣,以美元、人民幣匯率1∶7.1換算,截至10月21日資料)。今天中國市值最高的企業服務軟體公司是金山辦公,市值僅1,316億元人民幣(截至10月21日資料)。無論從軟體公司的規模,或是從「雲端轉型」的進度來看,國內大部分軟體公司與國際企業有較大差距。

中國SaaS產業從業者曾經預想的樂觀局面並未出現。與此同時,過去兩年中國的SaaS市場迎來了變局——中國創投市場的美元基金在減少,曾經依靠美元基金興起的SaaS創業企業面臨獲利壓力。自2023年以來,悲觀的聲音不斷出現,「中國市場不需要SaaS軟體」等說法不斷被從業者討論。

國際市場調研機構IDC資料顯示,2023年中國SaaS市場規模97.1億美元(約合689億元人民幣,以美元、人民幣匯率1∶7.1換算)。目前,中國SaaS產業看似規模不大。但重要性是,它是雲端運算(IaaS基礎設施、PaaS平台軟體、SaaS應用軟體)產業中不可缺少的一環,更是軟體產業未來轉型的方向。


註:時間截至2023年12月15日
資料來源:IT橘子,《財經》整理 製圖:於宗文


事實上,中國的SaaS產業一直頑強成長。它既不像十年前許多從業者想的那麼樂觀,也不像今天許多從業者想的那麼悲觀。

今年10月,我們與高成投資董事總經理郭宇翔對話,討論了中國SaaS產業這兩年的變化。高成投資2018年成立,是專注SaaS產業的投資機構。過去七年,高成投資投資了30多家中國SaaS企業,其中包括有北森、明源雲、有贊、塗鴉、暢捷通等各領域的龍頭公司。郭宇翔在對話中提到了五個判斷。

一、不計代價成長、盲目複製美國,這是中國SaaS企業踩過的兩個坑。

二、2024年,SaaS企業到了必須獲利的轉折點,不盈利的企業會被洗牌。

三、建立核心競爭壁壘,SaaS企業「要做小池塘的大魚,別做大池塘的小魚」。

四、對SaaS企業來說,出海、國產替代、AI轉型是當下現實,而非概念炒作。

五、十年前大家對SaaS產業過度樂觀,今天又對SaaS產業過度悲觀。

以下為對話實錄(為便於閱讀,內容有適度最佳化和精簡):


判斷一 不計代價增長、盲目複製美國 這是中國SaaS企業踩過的兩個坑

《財經》 過去十年中國SaaS企業踩過那些坑?

郭宇翔 我們總結過「SaaS企業成長中的十大陷阱」。一句話概括就是,企業在發展過程中違背客觀規律。 SaaS企業本來應該幫客戶做精實管理,結果自己的精實管理都做得不好。最典型的就是大干快上,激進投入、過度投入、超前投入。

很多SaaS企業虧損,仔細拆解原因發現是盲目多元化導致的過度研發。產品A還沒有做的特別成熟,就開始上馬產品B、C、D。這些SaaS企業,首先要反思什麼是有品質、有效率的成長。


《財經》 一些SaaS企業說,Salesforce等美國SaaS企業的典型成長路徑就是虧損多年最後才獲利。為什麼這種學美國SaaS虧損十多年再獲利的想法在中國不成立?

郭宇翔 在經濟高速成長、資本非常活躍、低利率的環境時,創業者、投資人有一種錯覺,好像虧損是天經地義的,大家都能容忍虧損。但經濟承壓、高利率時,大家突然發現大潮退去後誰在裸泳。其實這不僅是中國SaaS企業遇到的問題,過去三、五年的小周期裡,美國乃至全球SaaS企業都遇到了這個痛苦的過程。

如果我們深入挖掘,會發現優秀的SaaS企業,例如Salesforce在經營現金流層面早已經獲利了。它的虧損只是會計準則下的虧損。它的現金流足夠覆蓋成本,很早就開始了正向循環。但我們很多SaaS企業對此有誤讀,覺得別人虧損好像我虧損也理所當然。

另外,有個樸素的常識,不管看企業最終報表,還是看LTV(客戶終身價值)、CAC(客戶獲取成本)等指標,SaaS企業的單位經濟模型必須是健康的。


判斷二 2024年,SaaS企業到了必須獲利的轉折點,不盈利的企業會被洗牌

《財經》 很多SaaS企業負責人提到投資人要求他們2024年必須獲利。為什麼投資者以前接受虧損,現在要求獲利了?

郭宇翔 「獲利」確實是2024年SaaS產業的關鍵詞,這不是偶然。作為一個商業機構,必須有自洽的商業邏輯和可證明的經濟模型。只不過今天資本市場在收縮,融資越來越難。這倒逼創業者和投資人重新重視獲利的節奏。

過去兩三年,創業者、投資人都在回歸理性,為增效降本、效率最佳化做了許多努力。高成投資投資的30多家SaaS企業,今年80%以上都獲利了。有接近25%能有1億元以上的淨利潤。

產業健康發展,需要所有參與者共同營造。過去幾年,中國SaaS產業踩了坑。客觀來講,投資機構也需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裡面包括一些不切實際的預期。例如,市場景氣時,希望以網際網路的免費補貼思維去投資軟體產業。這倒逼一些企業為了成長不得不做一些低品質收入。投資人、創業家回歸理性,對整個產業來說是個好消息。


《財經》 怎麼能獲利呢? SaaS企業有沒有一套衡量指標,類似體檢標準,看看它的健康狀況?

郭宇翔 SaaS企業成本結構很簡單,最大的成本是研發成本,其次是銷售成本,再往後走是行政成本。一類虧損是產品化重視不足,做成了定製化公司貼身服務賣人頭;一類虧損是過度研發,沒做好產品驗證和市場銷售驗證就開始規模化投入。

軟體是典型的輕資產、高ROE(淨資產收益率)行業。 SaaS企業卡住關鍵經營指標就很容易扭虧為盈。關鍵經營指標包括,LTV(客戶終身價值)、CAC(客戶獲取成本)、人效(收入/人數)等(備註:一般情況,一家健康SaaS企業的LTV必須為正,LTV是CAC的3倍以上,人效在60萬元/年以上)。

SaaS企業即使虧損也應該遵循「Rule of 40」(國際軟體市場的一條經營指標。指健康的軟件公司,營收增速+營業利潤率應超過40%)這條黃金準則。也就是說,企業必須在成長和利潤之間找到動態平衡。

《財經》 未來兩年國內SaaS市場會不會洗牌?不營利的企業會出清,能獲利的企業會上市?

郭宇翔 我們內部把這叫作供給側的出清或優化。這是很顯著的現象。我們的被投資企業,包括我們投資人,都在積極促進供給側優化。這在美國等發達市場也曾經歷過。 SaaS產業從百花齊放經歷市場下行、資本寒流後,天然會進行橫向、縱向整合。

我們現在很重要的一個投資主題,就是幫助SaaS細分領域的龍頭企業加速產業整合。例如,今年我們幫助旅行旅遊產業的SaaS企業德比軟件成功收購了同行業的PKFARE(比克)公司。我們相信,越來越多的供給側整合會出現。很多企業如果不能獲利,可能就得接受行業整合。大環境會越來越利多產業頭部企業。

未來兩年會不會出現SaaS上市潮,取決於資本市場的變化,例如聯準會利率政策。很多外在因素會影響時間表。從基本面來說,很多企業已經做好上市準備了。 1億美元ARR(ARR,Annual Recurring Revenue,譯為“年度經常性收入”,也被稱為軟件訂閱收入)且能盈利的優秀SaaS公司一定會陸續登陸資本市場。無論是A股、港股、美股。


單位:億美元
註:1.資料截至2024年4月;2.IaaS指基礎設施,PaaS指平台軟年,SaaS指應用軟件
資料來源:國際市場調研機構IDC,《財經》整理


《財經》 接下來可能要上市的SaaS企業,A股、美股、港股怎麼選?

郭宇翔 如果是信創、安全領域的SaaS企業,A股可能是更好的選擇。如果是更注重模式創新的SaaS企業,或是規模比較大的SaaS企業,港股、美股可能是不錯的選擇。


《財經》 前段時間A股非常火熱,用友、金蝶、金山辦公這些軟體公司的股價都漲到了2024年的高點。股市火熱,對SaaS企業有那些影響?

郭宇翔 產業政策越來越支援資本市場的發展,這對包括軟件在內的所有產業都是利多。當然,回到基本面,我們還是需要耐心。因為產業政策到基本面有一段傳導周期。尤其是軟件產業,它的傳導鏈條比較長。甲方預算變化,到招投標流程,再到軟件公司的回應都需要時間。資本市場的變化是一個強心劑,但也保持著審慎樂觀的預期。


單位:億元
註:資料截至2024年10月21日
資料來源:Wind,《財經》整理


判斷三 建立核心競爭壁壘,SaaS企業“要做小池塘的大魚,別做大池塘的小魚”

《財經》 您提到一個觀點-SaaS企業寧願做小池塘裡的大魚,也別做大池塘裡的小魚。如果有1億元收入目標,寧願去2億元的市場做50%,別去10億元的市場做10%。邏輯是什麼?

郭宇翔 因為SaaS軟件作為To B(面向企業)生意,很難像To C(面向消費者)生意一樣單點爆發。它的鏈條很長,遵循木桶理論,產品研發、行銷管道、組織管理都不能有短板。 SaaS企業想健康可持續發展,必須穩紮穩打,不能盲目地四面出擊。

最好的方式是,找到自己的根據地,也許是某個產品、服務,在細分領域取得領先的身位和口碑,再形成正向商業循環。一點點把自己的池塘做大,而不是一開始就選擇「星星大海」。有個詞叫做“Boiling Ocean”,也就是“燃燒的大海”——這是SaaS企業很容易掉進的陷阱。


《財經》 「做小池塘裡的大魚」很大程度是說,必須形成核心競爭壁壘。 SaaS企業的核心競爭壁壘有那些?

郭宇翔 第一,網絡效果。你在用別人也得用。例如辦公套件,微軟的Office、金山辦公的WPS都是典型產品。第二,規模經濟。規模擴大,研發成本會不斷被攤薄,最終形成成本優勢。第三,權威記錄。軟件被當作管理工具、流程工具,甲方看重記錄的穩定性。例如人力資源系統、財稅系統、ERP(企業資源管理)系統都有這個特點。第四,切換成本。一個好的軟件一定有很高的切換壁壘,企業一旦切換會帶來很多麻煩。

判斷四 對SaaS企業來說,出海、國產替代、AI轉型是當下現實,而非概念炒作

《財經》 很多SaaS企業把出海當成重要成長點。 「出海」是概念還是事實?中國企業服務軟件公司「出海」的競爭力是工程師數量多且薪資低嗎?之前看到一組資料,中國有700萬名軟件工程師,平均薪資是2.4萬美元。美國有440萬軟件工程師,平均薪資是11萬美元。

郭宇翔 出海對於企業服務軟件來說是實實在在的產業機會。中國的確有一批SaaS企業在走向全球。例如,我們投資的德比軟件,95%以上的收入都在海外。我們投資的AI學習平台UMU,70%以上的收入都在海外。

中國軟件產業,有幾個要素稟賦在全球都是有競爭力的。一是工程師紅利。中國幾十年高等教育積累了700多萬軟件工程師,數量位居全球首位。中國工程師的勤勞、創新全球少有。二是商業模式創新,這帶來了軟件生態的多樣性和豐富性。例如,圍繞電商、直播、支付等商業模式的軟件公司、工具公司,它們在全球範圍內都很有優勢。

中國的企業服務軟件產品,創新迭代速度快,客戶回應速度快,還有更好的性價比。我們投資的德比軟件,全球前20的飯店連鎖集團,有18家是它的客戶。我們投資的UMU在日本市場表現很好,日本生命保險公司、7-Eleven都是它的客戶。出海,當然會面臨一些地緣政治的噪音。但企業客戶最終還是理性的,它還是願意為好產品、好服務買單。做好數據合規,保持市場競爭力,就能規避這些噪音。


《財經》 國產替代方案是不是SaaS企業另一個重要的成長點?

郭宇翔 國產替代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關鍵軟體的國產化率,另一種是純粹的市場化競爭。例如北森,取代了許多頭部企業使用的SAP、Oracle等國際軟件。原因是,它更貼合中國的商業環境和本土生態。對客戶來說,它的性價比更高,易用性更好,響應速度也更快。所以,國產替代不能簡單理解成政策導向。它最終還是要回歸事物本質和市場規律。


《財經》 能不能認為,軟件企業近十年面臨兩輪轉型:一次是十年前開始的雲轉型,一次是今天的AI轉型? AI轉型真的會帶來營收成長嗎?不進行AI轉型會有什麼問題?

郭宇翔 我覺得可以這麼定位。 AI轉型是必要的。沒有一個軟件可以一勞永逸地持續賣,它一定需要根據技術環境自我變化。如果軟件公司不擁抱AI技術,未來競爭力一定會受影響。

SaaS和AI結合,接下來會有一些化學反應。 AI的作用,一是增收、二是降本。增收方面,我們投資的百融雲創,服務了銀行、保險、券商等金融客戶,為科技提供了AI客服等產品。 AI產品疊加,就像千層蛋糕,ARR(訂閱收入)、NDR(Net Dollar Retention,收入留存)都會有所提升。

降本方面,AI程式碼產生工具,可實際提升研發效能。

如果中國的雲市場或是SaaS市場的生態起不來,中國的AI市場也起不來。只有在雲的結構下,AI才能最大程度發揮能力。


單位:美元
註:時間截至2024年5月
資料來源:國際智慧招募平台CodeSubmit,《財經》整理

判斷五 十年前大家對SaaS產業過度樂觀,今天又對SaaS產業過度悲觀

《財經》 十年前許多SaaS企業想成為下一個Salesforce。回頭看,這種想法是不是太樂觀?

郭宇翔 在產業早期發展過程中,中國的雲端運算、SaaS市場很年輕。最開始大家都是簡單、機械照搬美國,選擇Copy to China(“中國複製”,指一個中國公司複製一個成功國外企業的業務模式)。因為,當網路、行動網路興起時,中國的搜尋引擎、社群網路、點評團購都是類似發展邏輯。

但今天復盤會發現,中國的頭部網路企業,既有美國對標公司的特點,也深刻融合了中國的經濟結構。 SaaS產業情況類似,不管是管理軟體,還是產業軟體,在中國都會蓬勃發展。但它的形態絕不是簡單地複製美國模式,最終一定要非常深入結合我們的國情。

例如,Salesforce是典型的CRM(客戶關係管理)銷售管理軟體。但在中國,在微信、直播、短影片行銷環境中,類似的銷售管理軟體是小鵝通。這種工具,在美國找不到對標公司。再例如我們投資的歐稅通,它是跨國賣家的財稅工具。它是在中國發達的跨境電商環境中成長起來的。

如果只是簡單複製貼上Salesforce等美國軟體,在中國一定不成立。但如果把握背後的核心,中國經濟高品質發展轉型,一定會催生各領域的SaaS軟體。


《財經》  2024年出現了「中國不需要SaaS」「中國軟體到了最危險的時刻」的聲音,這是不是盲目悲觀?

郭宇翔 是的。盲目樂觀、盲目悲觀都是情緒的擴大器。高成投資做SaaS產業投資七年了。七年前,中國市場ARR超過1億元的SaaS企業屈指可數,現在ARR超過1億元的SaaS企業有數百家。 2020年營收超過1億美元的SaaS企業不到5家,現在中國ARR超過1億美元的SaaS企業有20家以上。

這還不包括上市公司。高成投資投資的德比軟體、歐稅通、小鵝通等,ARR都已經超過了1億美元。未來,我們將看到,越來越多SaaS企業可能會陸續登陸資本市場。中國的SaaS產業生態正越來越繁榮。


單位:萬
註:時間截至2023年8月
資料來源:國際IT服務公司Grid Dynamics,《財經》整理


《財經》 高成投資創始人洪婧女士有句話印象特別深刻。她說「資本市場是個躁鬱症患者,一會兒瘋狂一會兒恐懼」。這體現在那些方面?

郭宇翔 最近的二級市場,大家能體會到這種現象,一級市場情況類似。 SaaS產業過去三、五年也發生了冰火兩重天的變化。疫情期間,利率寬鬆的環境下,大量資本瘋狂投資中國SaaS領域,形成了特別高的預期。經歷這個周期後,現在又進入另一個極端——2023年-2024年出現了“中國不需要SaaS”“中國軟體到了最危險的時刻”這類小作文。

估值就是一個很生動的體現。瘋狂的時候,動輒幾十倍P/S(市銷率,即市值/收入)的估值。但今天很多優秀SaaS公司,只有幾倍的P/E(市盈率,即市值/淨利潤)。甚至有的SaaS企業的帳面現金都比估值還高。這就是非常經典的,從樂觀到悲觀的鐘擺效應。

實際上,這個行業既沒有當年想的那麼興奮,也不是今天想的那麼絕望。我們看到越來越多優秀的企業,過去幾年營收在穩步增長,經營效率在持續提升,開始規模化盈利,也要開始分紅。


《財經》 今年「耐心資本」這個詞很紅。投資SaaS產業是不是尤其需要「耐心資本」?投資機構做到“耐心”,有那些具體要求?

郭宇翔 「耐心資本」這個理念非常好。創業者、投資人都需要做到耐心。 「耐心資本」不只是說時間長,而是說要尊重客觀規律。具體到軟體領域,這是長鏈條、注重木桶效應,尤其需要結硬寨打呆仗的行業。投資機構不能用短頻快、激進補貼、跨越式發展的爆發心態去做。它需要創業者、從業者、投資人形成理性預期健康發展業務,而不只是把時間拉長。


《財經》 很多SaaS企業羨慕亞馬遜AWS和微軟Azure相對公平的平台生態。它們覺得國內雲廠商的生態親疏有別。但國內雲廠商在和SaaS企業合作的困擾是,如果讓利給SaaS企業,收入會受損。如果親自下場做SaaS應用,會搶走SaaS夥伴的蛋糕。

郭宇翔 我們觀察到,這個生態是逐漸變好的。例如,阿里雲、騰訊雲這些雲廠商過去兩年心態變化很明確。它們正在從重視規模,切換到重視利潤。裡面有一條主線很關鍵,IaaS廠商做好基礎設施,SaaS廠商做好上層應用。這本質還是做好專業分工。雲廠商不要搶夥伴的蛋糕觸碰太多SaaS應用,SaaS廠商不要過度研發自建基礎設施。


《財經》 你對中國的SaaS產業有信心嗎?為什麼?

郭宇翔 非常有信心。過去幾年資本市場雖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回到事物本質,至少我們的被投SaaS企業,產品、收入、利潤都在朝更健康的方向發展。從宏觀趨勢來講,中國的數位化轉型和高品質發展,一定需要更繁榮的軟體生態做支撐。 (財經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