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為何要“遷都”？

2024/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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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顯示，到2025年，擁有千萬人口的雅加達將有26.86%的面積被海水淹沒。

據新華社消息，印度尼西亞國會11月19日通過法案，正式取消雅加達作為首都的地位並將其設為特區。

印尼國會副議長卡迪爾在國會全體會議後說：“雅加達的地位不再是首都，而是一個特區。我們已將首都遷至努山塔拉。”

努山塔拉（Nusantara），意為“群島”，位於東加里曼丹省的北佩納佔巴塞縣。這是一座仍在建設中的首都，其建設工作於2022年年中正式啟動，分五階段開發，定於2045年完成建設，預計建成後人口將超過200萬。

印尼政府計畫於2025年初開始將公務員遷往新首都。至於雅加達，印尼內政部長卡爾納維安表示，雅加達將經歷從首都向特區的地位過渡。儘管雅加達不再是首都，但仍將是經濟和文化活動中心，並將保持其在國家事務中的戰略吸引力和重要地位。

首都作為國家象徵的一部分，往往擁有大量人口和密集設施。對於現代國家而言，“遷都”是一件大事。

然而在印尼，“遷都”並不是一個新想法。印尼自建國以來，蘇加諾、蘇哈托、蘇西洛等多位總統曾有遷都念想，但均無疾而終，直到2014年佐科上台，才將遷都大計最終付諸實踐。

2019年，印尼政府宣佈將首都從雅加達遷至東加里曼丹省一處森林腹地；2022年1月18日，印度尼西亞國會正式通過遷都法案。

印尼政府之所以下定決心，耗費巨大人力物力財力“遷都”，主要是為了紓解原首都雅加達發展面臨的難題、推動國家平衡發展。

當年佐科在提出遷都計畫時表示，“作為行政、商業、金融、貿易和服務中心，又擁有印尼最大的空港和海港，雅加達承受著難以承受之重”。

雅加達的發展困境，和印尼本身的地理、人口因素有很大關係。

印尼被稱為“千島之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群島國。印尼的國境東西跨度超過5500公里，其190.5萬平方公里國土被“打散”成了17506座大小不一的島嶼，分佈於太平洋和印度洋之上。

印尼島多人多。目前其擁有2.7億人口，是世界第四人口大國。但是，這2.7億人口，分佈非常不均衡。

雅加達所在、面積不到13 萬平方公里、約為印尼土地總面積6.6%的爪哇島，聚居著1.5 億多人口，佔印尼總人口的54%。巨大的人口聚集在此，為印尼提供了佔比超過一半的國內生產總值。

相比之下，佔印尼總面積超過六成的中東部島嶼，包括中部的加里曼丹島和東部的蘇拉威西島等，對印尼國內生產總值的貢獻率不足17%。

雅加達人口眾多，因為這裡在過去幾百年都是印尼政治經濟發展的中心。1602年，荷蘭在印尼成立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為當時歐洲在印尼的主要勢力。荷蘭人將貿易中心建設在巽他克拉帕港之上，並將其命名為巴達維亞。

後來，1942年3月5日，日軍從荷蘭控制下奪取巴達維亞，將這座港口城市命名為雅加達。

1950年，印度尼西亞共和國正式成立，雅加達隨即成為印尼首都。

其實，印尼將近80%人口都集中在蘇門答臘島和爪哇島。“千島之國”的地理條件，天然地阻隔了印尼國內人口流動。加上前述歷史原因，共同導致了當下印尼人口過於集中分佈。

一方面是人口高度聚集；另一方面，雅加達作為一個沿海港口城市，資料顯示其地面正在不斷下沉。擁擠，下沉，這些使得“遷都”勢在必行。

去過雅加達的人們都對那裡的交通擁堵印象深刻。千萬人口聚集於雅加達所在的沿海平原，並非只有交通壓力。多年來，為滿足日常生活，雅加達對於地下水的開採已經超量。另外，雅加達所在的爪哇島，是一座火山島，島嶼本身還處於環太平洋地震帶，類股運動、頻繁地震，也是加速下沉的動因。

印尼萬隆理工學院的研究顯示，到2025年，擁有千萬人口的雅加達將有26.86%的面積被海水淹沒。如果持續下沉，這座城市的35.61%將完全沉沒。

相比之下，新首都努山塔拉發生火山噴發、海嘯地震等自然災害的機率較低，是建設新都的理想之地。

2024年10月20日，印尼新一任總統普拉博沃和副總統吉布蘭在雅加達宣誓就職。

在就職儀式上，普拉博沃重申其對遷都計畫的支援，承諾將優先考慮新首都努山塔拉的持續建設和發展。

“遷都”努山塔拉，對於印尼發展又有那些好處呢？

首先自然是推動印尼區域經濟發展的平衡。

對此有學者指出，短期看，通過新都基建投資擴大地區間貿易，刺激經濟發展。長期看，力爭將新都打造為新的經濟增長引擎，通過建設“努山塔拉環經濟走廊”及清潔技術、生態旅遊等六個戰略性創新型經濟叢集，推動印尼的經濟向數字、綠色等新興產業轉型。

努山塔拉所在的東加里曼丹省，是印尼著名的木材生產中心，自然資源豐富，主要包括森林、黃金、煤炭、石油、天然氣等。

其次，“遷都”也有助於促進印尼的國家公平團結。印尼有100多個部族，200多種語言，但爪哇族作為最大族群，長期在印尼政治和經濟版圖中佔主導地位。

此前，佐科政府希望借“遷都”，將國家發展從以爪哇為中心轉為以印尼為中心，促進社會公平包容，加強國家凝聚力。2022年，在新都祈福儀式中，佐科曾將各省長帶來的土壤和水彙集到一起，以此傳遞全國團結一致的美好願景。

至於為何目前將新首都的建設完成節點定在2045年，因為印尼政府在兩年前提出了“印尼2045願景”：到2045年，印尼人口將超過3.19億，其中73%將居住在城市，目標是成為一個以人力資本為基礎的高收入國家。

佐科·維多多已經於今年結束了為期10年的印尼總統任期，但“遷都”這一項長遠大計，仍然將他與這個國家聯絡在一起。

佐科執政期間，做出了諸多成績。過去10年，印尼政府主導修建了逾2000公里收費高速公路、36萬多公里鄉村道路、1900公里鄉村橋樑、6000公里國道、110萬公頃新灌溉網路、43座水壩，以及50座新港口和機場等。

但是，“遷都”所產生的政治影響力，顯然將超越任期，持續更多年。推動了前任們都未曾實現的“遷都”，勢必使得佐科在印尼當代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印記。

“遷都”這麼重要的事情，免不了爭議。努山塔拉當地生活著一批土著群體，他們一直生活於密林之中，與森林生態系統共進退。

自從項目確立之日起，環保主義者和當地土著就一直批評新首都的修建將加速森林砍伐、進一步擠壓婆羅洲猩猩等瀕危動物的棲息空間，並導致依賴土地謀生的土著人流離失所。

當然，東加里曼丹省也有不少支援遷都的居民，他們認為遷都計畫能加強當地與爪哇島、馬來西亞、汶萊等國家或地區的經濟往來。 (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