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新政”的確稱得上“新”,從內政到外交,川普幾乎在每一個方面都與拜登政府背道而馳。
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這是力學的基本原理。在“反作用力”打擊下,“傷痕文學”代表人物馬斯克已經正式發表告別信,宣佈淡出“政府效率部”。從一定程度上而言,馬斯克·王安石的改革已經失敗,而且他本人為此付出了極為慘重的經濟代價,財富縮水超1300億美元(穿越千年,王安石與馬斯克"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現在,輪到川普體會反作用力的滋味了。
毀滅性打擊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川普新政中,對美國和世界衝擊最大、川普最為看重的莫過於“對等關稅”。為此,他將宣佈對等關稅的4月2日定義為“美國解放日”。
5月28日,聯邦法院“美國國際貿易法院”3名法官一致裁定川普加征關稅越權,命令停止川普對中國徵收的30%關稅、對部分從墨西哥和加拿大進口商品徵收的25%關稅,以及對大多數進口商品徵收的10%普遍性關稅。法院給予川普政府10天的行政調整期,以便執行該禁令。
雖然這並非川普新政第一次被法院喊停,但這一次的裁決對川普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1、川普本人對關稅有宗教般的痴迷,認為這是一個美麗的詞彙,他崇拜以關稅戰著稱的前總統麥金利。一個重要細節是:川普早在近40年前就耗資近10萬美元在三大報刊刊登全版“公開信”《美國外交防務政策缺失的正是骨氣》,大聲疾呼以關稅來保護美國,因為“受夠了看著其他國家佔美國便宜”。可見,關稅早已融入川普的靈魂和血液。
2、川普屬於“交易型領導人”,他治理國家主要依靠一筆筆的交易。在他看來,關稅是極限施壓的最好武器,是落實其《交易的藝術》的不二選擇。
3、川普2024年11月當選後,其智囊、現任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斯蒂芬·米蘭(Stephen Miran)就撰寫了一份報告《重構全球貿易體系使用者指南》(A User’s Guide to Restructuring the Global Trading System)(簡稱“米蘭報告”),這份報告堪稱川普2.0的經濟政策頂層設計。在《米蘭報告》看來,美元國際貨幣地位導致了美元長期被高估,進而導致貿易赤字,這是不可持續的。解決這一問題,有兩個最佳選擇:一是關稅,一是強迫其他貨幣升值(即所謂的“海湖莊園協議”)。假如失去關稅大棒,川普新政無疑等於“斷了一條腿”。
美國國際貿易法院的裁定是永久性禁令。這對川普接下來與其他國家的談判將帶來毀滅性打擊。其他國家肯定會想:你的關稅本身就是違法的,你還來嚇唬我,當我是傻子?
我靠,這還怎麼談判?川普滿打滿算的“極限施壓計畫”眼看就要黃了,煮熟的鴨子竟然要飛了。美國貿易代表格里爾稱,法院判決將妨礙政府與其他國家談判貿易協議的努力。
茲事體大。川普果然立即宣佈上訴。不僅上訴,白宮已經惱羞成怒:
——白宮副幕僚長史蒂芬·米勒在X平台發文稱:“這是一次司法政變,已經失控。”
——白宮發言人庫什·德賽(Kush Desai)回應稱:“沒有被選舉產生的法官無權決定如何應對國家緊急狀態。川普總統承諾‘美國優先’,政府將動用一切行政權力手段應對危機、恢復國家偉大。”【註:德賽能說出這句話,足以證明他是個法盲,真是美國的悲哀】
這一裁決不僅意義重大,而且令人驚喜。
先說為何意義重大
川普2.0以來,他一直在擴大總統權力,其中“國家安全”和“國家緊急狀態”是他的有效武器,當年希特勒也是靠“緊急狀態”這一套成為獨裁者的。如果川普能不斷得手,他成為“美國國王”的理想萬一實現了呢?(歐巴馬痛斥川普濫權誤國,吹響反川普集結號)
2024年4月2日,川普宣佈“對等關稅”時,他援引的法律依據就是《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聲稱面臨“非常規和極端威脅”。
此次對川普政府的起訴中,原告方有兩個:1)由自由主義法律維權組織“自由司法中心”(Liberty Justice Center)代表VOS葡萄酒公司及其他四家小型企業;2)12個民主黨州政府。
原告方認為川普政府並未符合“國家緊急狀態”的標準,而且IEEPA本身也並未授予總統徵稅權力,即使有類似解釋,也屬於“對國會賦稅權的違憲剝奪”。法院同意這一觀點,認為即便川普宣佈國家經濟緊急狀態,也不具備實施關稅的權力。裁決中寫道:“IEEPA 不授權任何全球性、報復性或打擊走私類的關稅命令。上述關稅命令已超出IEEPA授予總統的任何權力。”
美國國際貿易法院的裁決發出極為清晰的訊號:
——有權不可任性。
——少給我拿“國家緊急狀態”嚇唬人,法院不吃這一套。
俄勒岡州檢察長丹·雷菲爾德表示,“這項裁決再次確認法律的權威,總統不能憑一己之意決定國家貿易政策。”
喬治梅森大學法學教授、原告律師伊利亞·索明(Ilya Somin)指出:“如果在一部法律中沒有提及‘關稅’,總統卻以此為由發動了自大蕭條以來最大規模的貿易戰,這就構成了對國會立法權的違憲侵犯。”
自由司法中心首席律師Jeffrey Schwab表示,“這不僅關乎經濟影響,更涉及總統是否可以不受限制地動用徵稅權,這明顯是一種濫權。”
從政治角度看,這一判決既沉重打擊了川普的囂張氣焰,也極大鼓舞了美國人民拿起法律武器反擊川普亂政的歷史勇氣。
再說為何算得上是驚喜。
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是美國最知名的智庫之一,該智庫一直強烈反對川普的關稅戰。該所研究員Gary Clyde Hufbauer坦言:
——該判決是令人驚訝且意義重大的裁定。過去原告多次試圖挑戰總統動用緊急權力的行為,但幾乎全都敗訴。總統只需說‘國家安全’或‘國家緊急狀態’,法院就往往不再深入。
RSM美國首席經濟學家喬·布魯蘇埃拉斯(Joe Brusuelas)表示:“如果該裁決成立,這將成為美國經濟政策的重大轉折點,尤其對那些無法長期承擔高額關稅的小型和中型企業來說,是巨大利多。”
這不僅僅是關稅的問題,還可以大大降低不確定性。不確定性的危害不亞於關稅。集裝箱貨輪漂泊在海上,一會兒被迫返航,一會兒要開足馬力運貨,一會兒港口空空如也,一會兒一船難求,這種“過山車式的行情”讓人沒法做生意。自由司法中心首席律師傑弗裡·施瓦布(Jeffrey Schwab)表示,“原告希望通過此次裁決讓企業營運更具確定性,他們不想繼續在不確定的關稅政策下營運,時刻擔心成本波動。”
想必此刻,白宮亂套了,川普煩透了。
判決出來後,道瓊斯指數期貨和標普500指數期貨上漲1.1%和1.5%。今天A股也漲了,黃金也跌了。所以,川普的壞消息就是世界的好消息。
當然,不確定性依然存在。這個官司很可能打到美國最高法院。在最高法院,川普擁有6:3的“陣營優勢”。西德利奧斯汀律師事務所貿易律師Ted Murphy表示,這一裁決對總統貿易議程是一次打擊,但“並非最終結論”。
這一次,最高法院是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捍衛司法尊嚴;還是會屈從於川普的政治淫威?我賭前者,我們必須相信正義與良知的力量。 (劉勝軍大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