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F.K., Jr., Brings More Chaos to COVID Policy and the C.D.C.
當“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遇上“讓美國再次健康”(MAHA),唐納德·川普發誓,甘迺迪將“為健康而瘋狂”。他許下承諾,兌現承諾。
本文即將刊登於2025 年 9 月 15 日《紐約客》雜誌,印刷版標題為"Ill Advised". 作者:德魯夫·庫拉爾(Dhruv Khullar),《紐約客》特約撰稿人,執業醫師,威爾康奈爾醫學院副教授。他撰寫醫學、醫療保健和政治方面的文章。
上個月,衛生與公眾服務部部長羅伯特·F·甘迺迪二世要求新上任的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主任蘇珊·莫納雷斯解僱該機構的高級官員,並全盤接受他親自挑選組建的疫苗顧問小組所提出的建議。莫納雷斯拒絕了這一要求,隨後甘迺迪便要求她辭職——而就在幾周前,他還曾表示自己對莫納雷斯“無可指摘的科學資歷”抱有“完全的信心”。莫納雷斯向共和黨議員尋求幫助,其中包括參議院衛生委員會主席、醫生比爾·卡西迪參議員。此前,卡西迪曾投下關鍵一票支援甘迺迪的任命,當時他必定得到了極具說服力的保證,承諾甘迺迪不會做出如今這般舉動。最終白宮通過解僱莫納雷斯化解了這場僵局。(《情報員》雜誌的一則標題恰如其分地描述了卡西迪的態度:“關鍵共和黨人對小羅伯特·F·甘迺迪的不滿幾乎已足以促使其採取行動”。)
隨後,自甘迺迪上任以來已流失數千名員工的美國疾控中心,因多名高級官員辭職而進一步陷入混亂。九位前疾控中心主任及代理主任在《紐約時報》發表文章稱,甘迺迪的所作所為“應引起所有美國人的警惕”,另有一千多名現任及前任衛生與公眾服務部員工呼籲甘迺迪辭職。周四,在參議院財政委員會一場充滿爭議的聽證會上,甘迺迪指控莫納雷斯在《華爾街日報》的一篇專欄評論中就自己被解僱的原因“撒謊”。莫納雷斯在文中寫道,甘迺迪的議程“並非改革,而是蓄意破壞”。
美國人絕不會某天醒來看到“疫苗被禁止”或“國立衛生研究院(NIH)被關閉”這樣的新聞,也不會有探員上門檢查你是否在喝生牛奶、用牛板油烹飪。但甘迺迪已在其管轄的機構內部掀起了一場隱秘的變革,他採用的策略與非自由派領導人如出一轍——剔除專業人才、壓制批評聲音,並將行政程序武器化,為自己的行為披上合法的外衣。
當“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遇上“讓美國再次健康”(MAHA),唐納德·川普曾斷言,甘迺迪會“在醫療領域掀起風波”。承諾既出,已然兌現。甘迺迪瓦解了美國疾控中心獨立的疫苗顧問小組,並任命了一位知名的疫苗懷疑論者去研究自閉症的成因。國立衛生研究院的資金分配比往年減少了數十億美元,授予的研究補助金也減少了數千項;儘管參議院某委員會近期投票通過了下一財年增加該機構預算的提案——此舉與川普要求削減40%預算的主張相悖——但官員們擔心,這些資金最終仍無法撥付給研究人員。政府科學家報告稱,他們的工作已受到阻礙,而甘迺迪則暗示,他可能會禁止員工在“腐敗的”醫學期刊上發表論文,轉而支援“內部”出版物。甘迺迪聲稱自己“聽取了專家的意見”,卻取消了5億美元用於信使核糖核酸(mRNA)技術的資金——這項技術是川普第一任期內的一項真正成就,它不僅是我們抵禦未來大流行病病原體的最佳手段,在自身免疫性疾病和致命癌症的治療方面也展現出潛力。
甘迺迪的一系列操作,其影響在新冠疫情相關事務上可能最為嚴峻。過去一年裡,新冠病毒已導致數百萬美國人感染,數萬人死亡。疾控中心估計,目前已有數十個州的感染人數呈上升趨勢;在紐約市,隨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宣佈新的限制措施,有報導稱患者紛紛湧向醫療機構,諮詢自身症狀以及是否符合接種疫苗的條件。(疫苗接種資格通常由疾控中心確定,但此次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卻接管了這一職責,再次打破了慣例。)8月底,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准了針對奧密克戎變異株後代LP.8.1.的更新版新冠疫苗,但僅授權65歲及以上人群以及患有特定高風險疾病的年輕人接種。今年早些時候,在解散疾控中心疫苗小組之前,甘迺迪曾單方面宣佈,該機構將不再建議健康兒童或孕婦接種新冠疫苗。(甘迺迪新任命的顧問小組定於本月召開會議,討論新冠及其他疾病的免疫接種方案。)
聯邦政府的疫苗接種建議絕非僅僅是生物醫學領域的“輿論講壇”——它還關係到誰能接種疫苗以及接種成本問題。健康保險公司通常沒有義務為疾控中心未推薦的疫苗提供保險覆蓋,而報銷的不確定性可能會影響藥店和醫生診所是否提供某種疫苗。一些醫生也可能對接種對象超出官方批准範圍的疫苗接種心存顧慮,擔心承擔相關法律責任;儘管傳統上醫生在疫苗接種引發傷害的相關法律糾紛中會受到保護,但甘迺迪卻警告稱,那些“偏離疾控中心官方清單”的醫生“無法獲得責任豁免”。與此同時,目前尚不清楚在美國為大多數成年人接種疫苗的藥劑師是否能得到法律保護。“ CVS和沃爾格林的這些藥劑師在接種疫苗時陷入了兩難境地,”費城兒童醫院疫苗教育中心主任保羅·奧菲特最近表示,“而這正是小羅伯特·F·甘迺迪的目的——讓事情變得混亂。”
若不是總統的堅定支援,甘迺迪的任期或許明天就會結束。川普有時似乎對其聯盟中的反疫苗情緒感到矛盾(這種情緒使他無法為“曲速行動”邀功更多),但他已完全屈從於一個政治現實:甘迺迪是一個有用的盟友。兩人都擅長歪曲事實,且都對各類機構抱有敵意。然而,美國之所以長期以來能成為全球無可匹敵的生物醫學領域領導者,正是得益於其國內的各類機構——無論是政治、學術還是科學機構。
如今的問題在於,美國人還能容忍多少此類“掏空機構”的行為,以及這個國家的自我修正機制是否仍在運轉。阿列克西·德·托克維爾在《論美國的民主》中曾警告過一種可能導致美國這類國家機構衰敗的路徑——並非通過暴力奪權,而是通過“一張由細小而複雜的規則構成的網路”鞏固控制權,從而將創新者和專家邊緣化。而過去阻止這種情況發生、讓美國之所以“偉大”的,是“心靈的習慣”:即公民通過日常參與,要求領導人承擔責任,從而維繫各類機構的存續。這種習慣或許會逐漸淡化,但也能重新煥發生機。 (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