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非裔少年被警察射殺，為何能引發法國大規模持續騷亂？

最近法國不太平。

自從6月27日17歲少年被警察射殺事件發生後，法國已連續多晚發生暴力抗議活動。截至目前，法國騷亂被捕人數已超過1100人，300多名警察和消防人員受傷。法國第二大城市馬賽最大圖書館也被抗議者燒毀。

法國總統馬克龍29日在內政部緊急會議上說，警察射殺少年事件“不可原諒”，而針對公共機構的襲擊“毫無道理”，民眾應保持冷靜。

然而，儘管有安全人員駐守，但6月30日晚間在里昂、馬賽、斯特拉斯堡等城市仍發生了搶劫事件。還有抗議者放火焚燒汽車和垃圾桶等。

馬克龍不得不提前離開了歐盟峰會回國主持危機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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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發法國持續騷亂的導火索，是6月27日17歲少年被警察射殺事件。據報導，這名17歲少年叫納赫爾，因違反交通規則被警察攔下，之後不遵守警察指示繼續開車，被警察槍擊身亡。按照警方的說法，他們最初認為納赫爾將開車向警方駛去，意圖傷害他們。

不過這一說辭顯然未能平息法國民眾的怒火。

28日晚，法國多個城市發生針對市政廳、警察局和學校的暴力襲擊和縱火事件。29日下午，事發地楠泰爾市舉行了遊行示威活動，警方統計至少6000人參加。部分遊行示威者與警方發生激烈衝突，警方使用了催淚瓦斯。

巴黎及周邊地區的公共汽車和有軌電車服務於當地時間21時整停止運營，一些郊區則宣布了夜間宵禁。里爾和圖爾的交通也受到了乾擾。

當地時間6月29日，法國楠泰爾市檢察官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法醫對少年進行了屍檢，結果顯示死於槍傷。報告提到，子彈從其左臂射入，最後穿透胸部。此外，對納赫爾車輛的搜查顯示沒有發現任何危險物品或毒品。

檢察官表示，在聽取了警方的陳述並分析了當時的視頻後，司法部門認為這次事件不符合使用槍支的法律條件。

此外，楠泰爾市檢方以故意殺人罪對涉事警員立案進行司法調查，後者已被暫時關押。該涉事警察辯稱，他開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生命處於危險之中。他的律師告訴法國廣播電台，他的當事人“完全按照法律要求”而開槍。

納赫爾的律師亞辛·布澤羅則認為：“我們（指法國）有一個保護警察的法律和司法系統，這在法國創造了一種有罪不罰的文化。”

不過，納赫爾的母親指出，她並不責怪警察們或司法體系，她只責怪給她兒子以致命一槍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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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少年被警察射殺的連鎖反應的確是令人始料未及的。

6月30日下午，法國總理府宣布，政府決定取消全國所有大型活動，以應對持續蔓延的騷亂。據法國媒體，原計劃在首都巴黎北郊的法蘭西體育場舉行的一場大型音樂會已被取消。

法國總理博爾內當天宣布，將在街頭增加部署憲兵裝甲車，用於加強警戒。她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政府正在考慮包括實施緊急狀態在內的一切可能選項，來確保恢復國家秩序。

此外，法國內政部長達爾馬寧已要求全法國所有公共汽車和有軌電車從30日起將停運時間提前至晚9時。

馬克龍原計劃在歐盟峰會第二天召開記者會，這場記者會也已被取消。因為國內的騷亂，他在30日提前離開了正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舉行的歐盟夏季峰會，返回巴黎主持關於應對全國騷亂危機的會議。

馬克龍表示內政部將採取“更多措施”，同時家長應管束孩子，讓他們待在家中，不要參加暴力活動。

這番對家長的勸導，背後是因為，此次鬧事者的主力，就是十幾歲的孩子。根據警方掌握的情況，鬧事者分為兩批：“打頭陣”的是11到14歲小孩，他們行動比較隨意；年紀稍大的壓陣，有“組織性和流動性”，他們通常“30到50人一組”，這裡點一把火，10分鐘後轉移到另一個地點再放一把火。

此外，這批人還會在WhatsApp、Telegram、Snapchat等社交平台相互攀比，相互炫耀，溝通信息……因此，馬克龍也指出，社交媒體平台在數天來的騷亂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政府將要求各平台協助，確認“利用社交網絡煽動破壞秩序和暴力行為的人”，並刪除“最為挑釁性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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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發生後，法國現行警察制度遭受了空前質疑。

《紐約時報》指出，在郊區地區，警察和居民之間的關係往往充滿了不信任，槍擊事件就此點燃了居民長期積蓄的憤怒。

而據BBC報導，納赫爾是法國今年第二個在截停檢查時被警察槍擊身亡的人。“人們對警察的暴力行為普遍感到失望。”當地居民對媒體表示。

據報導，法國2017年變更了一項法律，其中規定，如果警察認為移動的車輛將會對自己和他人的生命造成危險，警方可以開槍。警察工會認為這項法律可以更好地保護警察，但批評人士指出，該規定太過於模糊，可能會導致不必要的死亡。

法國官方也承認，自從該法律通過後，警察對行駛中車輛開槍的情況確實有所增加，但主要原因在於司機拒絕停車。

2022年，在截停檢查事件中，共有13人死亡，創下歷史新高。法國《世界報》指出，其中只有5名警察被起訴。

綠黨領袖瑪麗娜·通德利耶的批評非常直白。“法國警察在光天化日之下射殺一名17歲少年。”她指出，在視頻傳出前，警方、檢察官和媒體都在撒謊，“你能感覺到我們的警察正變得像美國警察”。

這並非空穴來風。

有媒體指出，法國警察經常使用高壓、致命執法手段，當地民眾對此感到非常不滿，甚至認為警方內部有一種“有罪不罰”的文化，這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事實上，早在2005年，法國就已經發生過類似事件。當時，兩名法國少年在巴黎郊區克利希蘇布瓦的一個變電站因躲避警察追捕而觸電身亡。這件事引發了法國各地長達三週的騷亂。

2023年，同樣的事件再次上演。而此次事件背後，同樣夾雜著種族歧視、警察暴力執法、社會忽視、失業等多重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根據警方和檢察官報告，以及律師文件統計，自2017年以來，在截停檢查期間發生的槍擊事件中，其中大多數受害者都是非裔或者阿拉伯裔，此次被槍擊身亡的納赫爾也有阿爾及利亞血統。“總是同樣的人，同樣的種族，這就是為什麼人們都在抗議，這就是為什麼全世界都在討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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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的騷亂還有蔓延到鄰國的跡象。

據比利時媒體報導，已有布魯塞爾、列日等多地的年輕人進行聚集，甚至“混戰”。比利時警方當天在布魯塞爾已逮捕超過100名參與騷亂的年輕人，其中多人“持有武器”。

報導稱，比利時警方6月30日晚在布魯塞爾增加部署了大量警力，以防止騷亂升級。

瑞士日內瓦公共交通部門則在6月30日宣布，由於法國境內騷亂，法國方面決定從30日晚7時30分起中斷法瑞之間的跨境公共汽車和有軌電車運行。（日內瓦三面與法國接壤。成千上萬居住在法國、在日內瓦工作的跨境通勤者需要乘坐公共汽車和有軌電車。）

~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