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電動車公司Fisker坦言要破產了──近日,公司在監管申報文件中承認:若無法履行債務,就得在30天內申請破產保護。此前,這家造車新勢力因股價過低被紐交所摘牌。
曾幾何時,Fisker的電動車外觀連馬斯克也忍不住讚歎,留下不少高光時刻。尤其是2020年透過SPAC上市後,Fisker巔峰期市值高達80億美元,但隨著泡沫散去,技術、量產、交付這些最基本的商業問題慢慢暴露出來,一家明星獨角獸走入絕境。
隨便造車就能融到資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Fisker是誰?
故事得從創辦人Henrik Fisker(亨利克·菲斯克)說起。設計師出身,此前他一直從事汽車設計。 1989年畢業後就進入了寶馬集團旗下的高級設計工作室,參與的第一個項目便是寶馬初次嘗試卻最終沒有量產的純電電動車,開始嶄露頭角。
然而後來,他從寶馬跳槽到了阿斯頓馬丁,擔任設計總監。憑藉負責阿斯頓馬丁DB9和阿斯頓馬丁V-8Vantage的設計工作,亨里克在圈內走紅。
但亨里克不甘心繼續「打工」。 2005年,他成立一家名為Fisker Coachbuild的汽車設計公司,主要針對豪華車做私人訂製。兩年後,一筆重要的訂單改變了亨里克的命運——
彼時,特斯拉找到Fisker Coachbuild,希望為Model S進行初期設計工作,亨里克在隨後一年內完成了交稿設計,同時迅速成立了一家新公司Fisker Automotive專注於電動車——正因如此,Fisker Automotive一直被馬斯克認為剽竊了特斯拉。
總之,2007年亨里克開始了他的造車之路,首款車型Karma是一輛增程電動車,顏值高,但產能一直沒有跟上,產品品質也一直為人詬病。 2013年,隨著電池供應商倒下,亨里克的第一家造車公司也宣告破產,最終賣給了中國萬向集團。
之後的故事才屬於今天的主角——Fisker Inc,亨里克的第二家造車公司,保留了原來的商標和品牌名稱。那是2016年,中美造車新勢力你追我趕,亨里克找來一眾車企高層重新組建團隊,Fisker沒有延續上一家公司的增程路線,而是打造純電電動車。
當時,特斯拉的狂飆讓美國投資人看到新能源市場的巨大機會,所有人試圖尋找下一個特斯拉,因此華爾街對於造車新勢力十分追捧,Fisker以及Rivian、Lucid抓住機會,融到了源源不絕的資金。
2020年,Fisker與特殊目的收購公司(SPAC)Spartan Energy Acquisition Corp達成反向合併上市,成功募集10億美元現金。但直到那時,Fisker都還屬於「PPT造車」階段,首款車都還沒交付。
巔峰時Fisker市值接近80億美元(580億元),但很快美國造車新勢力情形急轉直下,Fisker的股價狂跌超過99%,停牌時股價僅剩9美分,瀕臨破產,讓人唏噓不已。
回過頭來看,最重要的原因或許在於它沒有自己的核心技術。兩度造車,Fisker始終沒有解決電動車最關鍵的技術問題——第一次採用合作夥伴的增程技術;第二次曾放話研製自己的固態電池,但最終還是放棄。
亨里克是設計師出身,造車的外觀收穫一眾好評,但正如馬斯克評價,「他根本不懂電動車,總以為憑藉優秀的設計就能讓電動車變得暢銷,但其實一切的根源是技術問題。
Fisker也沒有自己的生產設備,一直採取外包這樣的輕資產模式。雖然透過代工來生產自己品牌的車型,確實具有前期投入少、營運成本低的優勢,但長此以往,脆弱的供應鏈很容易崩塌。
例如,Fisker代工生產的合作方麥格納,負責在奧地利格拉茨工廠生產Fisker Ocean,但從奧地利向美國運輸車輛的物流是一大阻礙。此外,當全球供應鏈緊張,供應商在面對大眾等車企巨頭時,往往也會放棄Fisker這種小訂單。
而這家造車新勢力也一直經歷「難產」。 Fisker Inc的首款車型是一款對標特斯拉Model Y、名為Ocean的中型純電動SUV,但直到2023年5月才交付了首輛車。產能也遲遲跟不上,原本Fisker在2023年的產量目標是4.24萬輛,結果全年只生產了10142輛車,且並未全部交付,僅交付了約4929輛。
車賣不出去,就會導致更致命的循環——沒有營收,資金無法回籠,慢慢地,虧損持續擴大,融資資金消耗殆盡,現金流出現嚴重問題。
財報顯示,截至2023年年末,Fisker公司帳面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僅剩3.96億美元。 2023年前三季度,虧損金額達2.98億美元。資金鏈告急,Fisker於3月初宣布,全面停工停產。
原本,焦頭爛額的Fisker急於尋找新的外部資金。但3月25日,Fisker與「一家大型汽車製造商」的談判破裂,公司進入下市流程。隔天,紐交所以股價「異常低」為由,對Fisker啟動摘牌程序,此時Fisker股價僅有0.09美元。
最後壓死駱駝的一根稻草,則是海外新能源汽車環境變化。如今,歐美市場對於新能源車的需求整體放緩,價格競爭加劇,據統計,2023年美國純電動車總銷量為120萬輛,特斯拉佔據半壁江山,其餘60萬輛銷量主要由福特汽車、通用汽車、Stellantis等傳統車企瓜分,新勢力們的日子普遍不好過。
此時此刻,一大批明星汽車公司正經歷著至暗時期。
Fisker的同行,美國電動車洛茲敦汽車(Lordstown Motors)在去年7月就啟動了破產重組程序,巔峰時期市值曾達到約300億人民幣,憑藉旗下電動卡車被視為特斯拉最有力競爭對手之一。
深究背後不難發現,洛茲敦和Fisker有著相似的路徑:交付能力薄弱,自身造血能力差,無法盈利,而在燒光資金後,虧損依舊不斷擴大,最終傳出噩耗——這也是眾多造車新勢力們面臨的致命問題。
所以我們看到美國電動商用車製造商ELMS、自動駕駛卡車獨角獸Embark紛紛宣布破產。其中,Embark在鼎盛時期成功借殼上市,最高市值達360億人民幣,但成立六年的時間內只交付了一輛無人卡車,更多的時候都是PPT式的演示效果。
這裡有一個時代背景是,2020年,全球汽車產業受到疫情的衝擊,彼時美聯儲為了救市,將基準利率下調至0-0.25%,是有史以來最低水平,並啟動了規模達7000億美元的量化寬鬆計劃,而電動車成為熱錢流入最多的領域之一。
但接下來,聯準會開始以40年來最快的速度升息,熱錢消失,那些上市卻仍沒有實現量產交付的造車新勢力走下神壇。正如與Fisker齊名的Rivian、Lucid等幾家明星公司股價大幅縮水,處境慘澹。
如此一幕,無疑為國內造車新勢力敲響警鐘。
猶記得2024年後一開工,曾被稱為「最貴國產電動車」的高合汽車宣布停工停產6個月,以應對公司的資金壓力。創辦人丁磊隨後現身上海總部,稱“要在三個月內拼盡一切努力將公司救活。”
不久前,小米SU7橫空出世再次點燃國產電動車賽道,這裡儼然是全球最熱鬧的市場。但也不得不引起足夠警惕,用何小鵬的話來說,2024年是中國汽車品牌進入「血海」競爭的第一年,也是淘汰賽的第一年。 (投資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