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疫情,加上地緣政治衝突,逆全球化越來越明顯,全球經濟陷入低增長模式。
國內,房地產持續走弱,出口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也在邊際遞減。
股市不景氣,樓市不景氣,銀行理財一度出現虧損,保險都有打破剛兌的可能,資金無處可去。
這幾年,市場主體從企業到居民,大部分都是偏收縮的狀態,不怎麼投資,也不怎麼消費。
老百姓甚至一度出現了提前還房貸,居民部門的存款也是持續的走高。
這是市場主體面對大環境不好,為了應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儲備過冬,主動收縮,主動降負債的行為。
儘管近兩年政府工作報告沒有明確提到穩定宏觀槓桿率,但強調社會融資總量和貨幣發行量需與名義增速相匹配,其實就是要避免宏觀槓桿率的大起大落。
化解地方債務,也是在幫地方政府降低槓桿。
但現實可能事與願違,我們的槓桿卻在越降越高。
今年一季度社科院公佈的中國實體部門槓桿率進一步上行至294.8%,疫情以來已累計上行48.2個百分點,居民端的槓桿率也在短暫走平後悄然上升。
關鍵,除了ZY槓桿上升之外,其他部門應該都不是我們的政策本意。
ZY政府的槓桿率上升是可以理解的,或者說是政策有意而為之。
因為我們是,企業槓桿畸高、居民槓桿偏高、政府槓桿偏低;而“政府”裡,地方槓桿率高,ZY槓桿率低。
那居民為何也在加槓桿,這與我們的感受是不一致的。
老百姓的短中長期貸款都在減少,這不是說明居民債務增速在減少嗎?
這就要從概念說起了,“槓桿率”怎麼計算?
大致上:
國家層面,負債比GDP;企業層面,負債比資產;
個人層面:負債比收入。
這意味著,要麼減少債務(分子)降低槓桿率,要麼做大GDP,增加收入(分母)來稀釋債務比例。
槓桿率的被動上升,不是來自債務增速的回升,那就是來自分母端的經濟增長或者是收入的疲軟。
近期居民槓桿率的上升更多是被動的,需求不足導致通膨疲軟,使得名義增速低於實際增速,從而導致居民經歷了所謂的“被動槓桿率上升”。
現代社會造成危機的主要動力,就是債務的膨脹和破滅。
基本就是:
在經濟好的時候,大家都拚命擴張,於是就大規模上槓桿,致使全社會資產和負債迅速膨脹;
一旦預期發生逆轉,大家又會出售資產還債,一旦這種行為變成多數人恐慌的的“集體行為”,資產價格就會一瀉千里,債務危機迅速顯現。
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2015年我們的股災,都未曾遠去,很多人也都切身體會過高槓桿的危險。
美國經濟學家費雪80年前就曾說,問題不在於過度投資,甚至也不在於過度投機,而在於過度負債。
但降槓桿何其難啊,在經濟下行時就更難,往往前期越降越高。
可謂,請神容易,送神難!
去槓桿,就要減少負債,但是要維持經濟增長,大致還須增加一定的債務,矛盾。
負債驅動資產增長,一旦負債增速下滑,資產的擴張也會減速。
在探討中國居民槓桿問題之前,我們可以看下美國在過去十餘年中如何成功地降低了居民槓桿。
為什麼美國這波經濟韌性足,經濟復甦相對強勁,一個重要原因是08年之後,他的居民部門的槓桿一直處於下降狀態。
美國當年採取了極為激進的措施,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政策利率被大幅調降至零,並配合大規模的量化寬鬆和其他非常規貨幣政策。
這些寬鬆政策極大地支援了美國居民去槓桿,使得美國居民的利息支出佔可支配收入的比例快速走低。
但從2014年以來,美國居民槓桿率的下降並非源於債務的大規模壓縮,而是得益於GDP的顯著擴張,從而稀釋了債務。
總的來看,美國居民去槓桿的前半段主要是靠主動壓縮債務,降低利息負擔;後半段則更多依靠的是GDP的增長。
現實是其他任何國家都不是美國,其他貨幣都不是美元,流動性無法外溢。
無法像美國一樣迅速大放水、大收水,我自己“爽了”、“舒服了”,哪管其他國家“洪水滔天”。
所以,其他國家在降槓桿的時候,都是言之鑿鑿,但效果甚微。
當前,我們的政策是寬鬆的,利率走低有利於降低負債利息支出,但還不夠,也就是未來利率大機率還會走低。
因為,目前利息支出佔總可支配收入的比例約為6%,仍然處於相對較高的水平。
這個比例與2017年的水平相當,高於經濟下行或房地產市場壓力較大的2014到2015年期間,當時這一比例曾降至大約4.5%。
上面一直說,我們當前經濟的主要問題是內需不足,消費不足的問題。
要解決消費不足,就要修復企業、個體的資產負債表,解決老百姓錢包的問題。
過去這十幾年的債務驅動型經濟增長模式,現在的確已經到了償債期。
我看到的一條路徑,也是國家正在做的,就是適度增加政府負債,增加短期總需求,保持一定的經濟增速。
也就是在經濟下滑、結構轉型的情況下,用政府的負債,尤其是中央政府的負債置換地方政府、企業和個人的負債。
這有利於短期的調整,並換取調整的時間,在發展中消化債務擴張的壓力。
還有一個路徑,就是給居民的高額儲蓄找個好去處,現在大的蓄水池基本上也只有股市這塊,通過增加居民的財產性收入的方式降低槓桿。
但這你要先把市場清理乾淨啊,天天3000點保衛戰,你讓投資人怎麼安心投呢?期待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後續表現!
轉型期、陣痛期對於各個主體都是痛苦的,尤其是中下層的普通居民。
當下殘酷的現實是:
某種程度上,我們當下是在為曾經的繁榮“償債”。
越降越高的桿桿,一段時間還將與我們同在。 (米筐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