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投資巨頭紅杉,近期宣佈了換帥聲明。幾個月前,關於“誰來接棒”“誰退居幕後”“誰被邊緣化”“下一代掌門究竟是誰”的低語,早已在紅杉資本的合夥人圈層內悄然流轉。如今,以一紙宣告告別了那位曾在全球投資版圖上揮斥千里的掌門人博塔,迎來兩位新任接棒者:林君睿和帕特·格雷迪。作為矽谷最具實力的風險投資公司之一,紅杉目前管理規模約為56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4000億),如今隨著一紙公告,掌門人正式更換。儘管外界看到的是“平穩交接”,但在這家管理數千億美元資產、見證矽谷風雲變換的老牌風投機構內,這卻更像是一場“宮斗”。“宮斗”的導火索來自一條社交媒體上的衝突。夏季,一位合夥人在公開平台對紐約市長候選人Zohran Mamdani發表攻擊性言論,引發了內部牴觸與外界信任的雙重危機。作為當時的全球營運掌舵人,博塔選擇站在言論自由的一方,而非代表公司鄭重道歉。他的選擇讓高管團隊震怒,首席營運官因此辭職,機構聲譽也開始動搖。有人說:他的智商或許無人能及,但情商卻被認為遠低於預期。與此同時,在科技邏輯高速重構的當下,博塔在人工智慧投資的謹慎姿態也逐漸成為“機會流失”的代名詞。Open AI估值飆升之時,曾擁有先機的紅杉卻因出手的謹慎僅獲微弱份額。從紅杉資本治理結構來看,合夥人擁有隨時對領導層發起投票的權力。而當帕特·格雷迪和林君睿與另一位高級合夥人聯合起來,並得到上一任管理合夥人Doug Leone的支援,紅杉的這場“政變”亦由此落下帷幕。由於“情商不足”導致的一場宮斗事情的序幕,其實遠早於公開公告那一刻。關於“誰來接棒”“誰退居幕後”“誰被邊緣化”“下一代掌門人究竟是誰”的討論,早已在紅杉合夥人圈內低聲流。2025年11月初,紅杉正式宣佈:自2003年加入、曾擔任全球管理合夥人的Roelof Botha將卸任日常管理職務,轉任顧問;由長期合夥人Alfred Lin 與 Pat Grady共同接任,負責全球營運與戰略方向。表面上,這是一次平穩交接;但在這家管理著上千億美元、見證矽谷五十年榮枯的老牌機構內部,這場換帥更像是一場關於方向與治理的“靜默宮斗”。導火索是今年夏天,紅杉資本合夥人肖恩·馬圭爾在社交媒體平台X上,對紐約市長候選人佐蘭·馬姆達尼(Zohran Mamdani)發表了攻擊性言論。作為紅杉資本的全球領導人,羅洛夫·博塔選擇捍衛馬圭爾的“言論自由”,而沒有代表公司進行正式道歉。博塔的處理方式引發了內部強烈不滿。其中,首席營運官蘇邁婭·巴爾巴萊因此憤而辭職。這一事件迅速動搖了外部投資者對紅杉資本的信心。甚至,海灣地區的投資者也開始質疑紅杉資本的價值觀和企業文化。他們認為,能夠容忍“如此偏見”的公司,違背了他們遵循的道德的投資框架。於是把羅洛夫·博塔推到了風口浪尖。博塔的智商的確高得離譜,但他的情商與智力並不匹配。這是外界對於這位紅杉掌門人的最多評價。同時,博塔在AI領域的出手過於謹慎,這讓紅杉錯失了不少機會。最典型的例子是,紅杉資本曾在2021年向當時估值約200億美元的OpenAI僅投資了約2000萬美元,導致在後來OpenAI估值達2600億美元的融資中,紅杉資本僅獲得了不及預期的股份。雖然在後續又在多輪融資中增加了一些股權。不過在今年早些時候,OpenAI那一輪估值2600億美元的融資中,紅杉曾提出出資10億美元,最終只獲得“遠小於”該數額的股份。根據紅杉資本獨特的治理結構,合夥人可以在任何時候對領導層發起投票。這次,林君叡、帕特·格雷迪與安德魯·裡德三位高級合夥人聯手,得到了更廣泛內部成員以及上一任管理合夥人道格·萊昂內的支援。在這場接力中,最受矚目的,是新任掌門人之一林君叡(Alfred Lin)——一位擁有華人背景的矽谷投資人。林君叡出生於台灣,少年隨家人移民美國,本科畢業於哈佛大學應用數學專業,後獲史丹佛大學統計學碩士學位。他曾在LinkExchange任職,後加入Tellme Networks,再到Zappos擔任首席營運官、首席財務官與董事長。2009年,他協助Zappos以12億美元被Amazon收購,完成矽谷史上經典併購之一。2010年,林君叡加入紅杉,專注早期投資。他主導或深度參與了Airbnb、DoorDash、Stitch Fix、Open AI等一系列明星項目,從天使輪一路陪伴到上市,成為紅杉內部極具代表性的“從營運走向投資”的人物。他的風格低調但極為系統,強調“從現金流到組織節奏的可持續成長”,常被創業者形容為“最懂創始人”的投資人之一。2017年後,林君叡開始主導紅杉的早期投資類股,並與帕特·格雷迪分別負責早期與成長業務。二人“合掌”紅杉,既是平衡權力的選擇,也意味著紅杉未來將更加結構化與分層化運作。值得一提的是,2021年,林君睿參與OpenAI融資時推動紅杉資本增加投資額,最終在該企業估值達2600億美元的融資中獲得股份。相較之下,帕特·格雷迪更專注中後期成長投資。他在2015年加入紅杉後,代表公司押中了Snowflake、Zoom、Okta等企業級科技明星項目,是紅杉在SaaS與B2B領域的中堅力量。二人的組合,被外界解讀為“紅杉的下一代答卷”——在激烈變化的科技周期中,用雙引擎維繫機構韌性。此前,10月底,紅杉資本宣佈募集完成了一支7.5億美元的早期基金和一支2億美元的種子基金,並明確表示將加注人工智慧賽道。這一舉動被視為新領導層的就任宣言。其實,從側面來看,紅杉資本的政變,也反映了全球資本對AI時代的焦慮與渴望。新接棒,新故事矽谷風投之王,全球最具影響力的投資機構之一,被查理·芒格稱讚是最佳投資公司,這就是紅杉資本。它的故事始於1972年的加州,英特爾剛成立不久,蘋果、Google都還不存在。Don Valentine——一位出身晶片行業的前市場經理人——在門洛帕克的一間小辦公室裡成立了一家風險投資公司,取名“Sequoia Capital”,意為“紅杉樹”,象徵穩健與長青。Valentine的理念很簡單:“去尋找那些能改變產業結構的企業。”他相信真正的創新往往從實驗室或車庫裡萌芽,於是決定為這些創業者提供第一筆資金。1975年,紅杉投了電子遊戲公司Atari;三年後,又押中了Apple。那是紅杉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不僅獲得投資回報,更重要的是,它與矽谷創業浪潮緊緊綁在一起。從此,“早期押注、長期陪伴”的投資風格成為紅杉的底色。1980年代到1990年代,紅杉迎來了第二階段的擴張。它投資了Cisco Systems、Oracle和Yahoo!,幾乎參與了資訊技術基礎設施的每一次浪潮。那時候的紅杉仍然規模不大,卻已建立了一套內部準則:基金規模適度、合夥人直接參與決策、不依賴明星個人。Don Valentine後來回憶說:“我們不是找聰明的財務工程師,而是找能識別創業者的人。”這種文化也影響了之後所有的接班人。進入21世紀,矽谷迎來了網際網路與移動網際網路的黃金十年。紅杉在此期間完成了幾筆足以載入投資史的項目:Google、YouTube、LinkedIn、WhatsApp——幾乎每一個都代表著網際網路生態的關鍵節點。2006年,紅杉以約800萬美元投資YouTube,僅一年後Google以16.5億美元收購,回報數十倍。2014年,Facebook以190億美元收購WhatsApp,紅杉是唯一機構投資方。這兩筆交易讓紅杉聲名大噪,也在全球LP圈確立了“矽谷最成功風險投資機構之一”的地位。2000年後,紅杉開始從一家美國本土基金轉向全球佈局。2005年在中國設立團隊,2006年進入印度市場,隨後延伸至東南亞、以色列與歐洲。紅杉中國的模式與總部保持相對獨立,本地團隊擁有投資決策權,這在當時是罕見的做法。事實證明,這一選擇幫助紅杉捕捉到了新興市場的增長紅利,也成為其後“多中心化治理”的雛形。從投資邏輯看,紅杉並不拘泥於“科技”這一標籤。它早期押注半導體與網路裝置,中期押注網際網路與消費平台,後來又涉足醫療科技、企業軟體與金融科技。以Stripe、Snowflake、DoorDash為代表的一批公司,正是紅杉在“雲端運算+SaaS”時代的代表作。如果說2000年代是紅杉的擴張期,那麼2010年代以後,它則進入了體系化階段。機構開始設計更複雜的基金架構,覆蓋從種子輪、早期到成長期的全鏈條投資;同時設立Scout計畫,通過創業者與前員工網路挖掘新項目。這種“生態式佈局”讓紅杉形成了一個自循環系統:老公司退出後貢獻資本,新公司獲得支援,再培養新一代創業者。2023年,紅杉宣佈將美國/歐洲、中國、印度/東南亞三大業務實體完全獨立營運——這一分拆決定,被視為其全球化戰略的重新定位。它承認了“紅杉”這一品牌在不同市場環境中需要不同的節奏和語言,也意味著總部不再是唯一的指揮中心。紅杉的故事,也因此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一方面,它仍是矽谷乃至全球創投生態的核心參與者,旗下基金管理規模超過850億美元,遍佈上千家被投企業;另一方面,它也在不斷應對周期切換、市場波動、地緣政治等多重考驗。半個世紀,紅杉經歷過幾代人的接力:從Don Valentine到Mike Moritz,再到Roelof Botha,如今交棒給現在的林君叡、帕特·格雷迪。新掌門人接過權杖,紅杉這棵半世紀的“紅杉樹”,也在重新生長出新的枝丫。站在矽谷投資圈的華人們事實上,除了林君睿,在矽谷這片創投土壤中,華人投資者的身影逐漸清晰。既有在全球頂級美元基金掌舵的“頭部合夥人”,也有自建早期基金的專業型投資者。例如許良傑從矽谷技術主管轉型為創投機構聯合創始人,其所在基金聚焦早期美國初創公司。另一位蘭雪昭則由華人移民背景起步,擁有美國密歇根大學統計學碩士及心理學博士學位,曾在Dropbox擔任戰略併購負責人,2017年創立位於舊金山的“Basis Set Ventures”,專注人工智慧和自動化早期投資。還有如張露,出身中國內蒙古,赴美讀書,曾創辦醫療裝置公司並被收購,後在矽谷建立專注AI/健康/工業自動化的早期基金。以上這些人,均為華人背景,在矽谷及全球科技投資生態中的動作值得梳理。講到許良傑,早年他在矽谷擔任技術高管,於2015年與人共同發起Seven Seas Venture Partners(七海創投)在美國投資早期初創企業。他從工程師、研究員身份切換至投資人,這種“技術轉資本”的路徑,在華人投資者中並不少見。蘭雪昭則走出另一條路徑:學術出身、技術創業經歷、再轉為投資人,其基金早在2017年就宣佈籌集1.36億美元用於機器智能賽道。華人投資者不是僅在後期跟投或被動參與,而是主動進入美國早期科技生態。如許良傑的機構在他切入後便迅速佈局;蘭雪昭自創基金即瞄準AI/自動化賽道,並利用自身技術背景深耕之。資源連結能力方面,他們往往既具備中國背景、跨境資本視角,又紮根美國創新體系:他們不僅出資,更加入決策、創始-基金人對話、建構跨國通道。生態話語權方面,華人投資者由“資金提供者”漸向“平台搭建者”“技術洞察者”角色邁進,在矽谷初創圈中開始具有識別度。當然,這條路徑亦非一路平坦。對於許良傑所在的跨境資本平台而言,美國對外資、關鍵科技領域(如AI、自動化、晶片)投資的監管日益收緊。公開資料顯示,中國背景資本在美國科技風險投資中的審查機制增強。在這一背景下,華人投資者雖在矽谷具備優勢,但也要應對制度環境、合規流程、地緣政治風險的挑戰。截至2025年,在矽谷聚焦AI/自動化的早期投資基金中,由華人創辦或主導的機構正在增加。對比之下在中國本土科技實力迅速提升的背景下,矽谷華人投資人還處於一個“連結全球”“資源雙向流動”的位置。根據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中國投資促進辦事處與深圳資料合作報告,在全球百大AI頂尖科學家中,65人具有中國背景,其中約50人在中國機構,15人在美國研究中心。這反映華人在全球科技生態中的“雙重角色”。從賽道上看,當下矽谷熱度最高的包括人工智慧、大模型、工業自動化、醫療健康、邊緣計算等。而華人投資者在上述賽道中活躍,這意味著,他們不僅是資本的供給端,更具“技術起點”與“創始人視角”——這正是矽谷生態中被視為“C位”的一項關鍵能力。即便如此,他們仍處於轉型中。未來若想穩固“C位”地位,華人投資者可能需要進一步:在制度環境中規避潛在風險;在賽道佈局中實現差異化、避免盲目跟風;在資源連結上建構跨文化、跨國界的橋樑,而不僅停留在“資本輸入”層面。資本全球化、技術創新國際化的趨勢為華人投資者提供機遇,但制度、政策、估值環境等也在重塑格局。當下,華人投資者在矽谷的角色已不再侷限於“資本趕來”,而更多體現為“技術連結者”“資源橋樑”“早期決策者”。他們的出現,使矽谷生態中“全球化”與“中美資本科技連結”這一話題更具實質含義。無論是許良傑、蘭雪昭,還是張露,他們正在以不同路徑進入矽谷投資圈的中樞位置。未來,在科技賽道不斷重構、資本流動不斷演變的大背景下,華人投資者的角色或將更加多元化、挑戰也更高。如果他們能夠在技術起點、資本視角、跨境網路之間保持平衡,那麼在矽谷這片極度競爭的土壤中真正站穩“C位”,就不僅是可能,而將成為趨勢。 (融中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