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bes雜誌—日本快餐億萬富豪，“碰瓷”麥當勞

日本，一個餐飲行業競爭極度內卷的市場。要想在國內實現增長，就意味著要從競爭對手那裡搶奪市場份額，如擁有百年歷史的牛肉飯巨頭吉野家控股公司（Yoshinoya Holdings）旗下的本地烏冬面連鎖店“花丸”（Hanamaru），以及在東京上市的泉盛控股（Zensho Holdings），後者因其由同為億萬富豪的小川賢太郎創辦的物美價廉的食其家（Sukiya）牛肉飯連鎖店而聞名。此外，東利多還必須與麥當勞和肯德基等美國巨頭競爭，它們在日本共開設了4000多家門店。

粟田貴也（Takaya Awata）已經將一家小餐館發展成為快餐巨頭東利多控股（Toridoll Holdings）。如今，他開始將目光投向全球。

23歲時，粟田貴也（Takaya Awata）用他微薄的積蓄在日本瀨戶內海沿岸的加古川市開了一家名為“Toridoll Sanban-kan”的小餐館，意思是“東利多三號店”。

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一號和二號店只是時間問題，他很快就會擁有三家餐館。

四十年後，粟田的東利多控股有限公司（Toridoll Holdings）在東京上市，並在28個國家和地區擁有近2000家快餐門店，涵蓋21個品牌。其旗艦品牌丸龜製麵（Marugame Seimen）成為了日本營收最高、門店數量最多的烏冬面連鎖店。粟田在快餐行業的成功使他成為億萬富豪，也激發了他更大的雄心。

“我希望東利多能夠在全球範圍內競爭，”現年62歲的粟田在位於東京澀谷區的總部說道，並表示他希望在未來十年內將公司收入提高至1兆日元（70億美元）。為了實現這個宏偉目標，粟田計畫減少東利多對國內市場的依賴，專注於海外擴張。

諮詢公司德勤（Deloitte）米蘭合夥人托馬索·納斯塔西（Tommaso Nastasi）通過電子郵件表示，全球快餐業在2019年至2023年間的年複合增長率為5%，總收入超過1兆美元，是整個餐飲服務市場中增長最快的板塊。但在日本，隨著人口老齡化、全職工作減少以及工資停滯，餐飲企業還面臨著成本上升和勞動力短缺的問題。

此外，粟田指出，日本的餐飲業競爭異常激烈。要想在國內實現增長，就意味著要從競爭對手那裡搶奪市場份額，如擁有百年歷史的牛肉飯巨頭吉野家控股公司（Yoshinoya Holdings）旗下的本地烏冬面連鎖店“花丸”（Hanamaru），以及在東京上市的泉盛控股（Zensho Holdings），後者因其由同為億萬富豪的小川賢太郎創辦的物美價廉的食其家（Sukiya）牛肉飯連鎖店而聞名。此外，東利多還必須與麥當勞和肯德基等美國巨頭競爭，它們在日本共開設了4000多家門店。

東京大和證券（Daiwa Securities）分析師五十嵐俊（Shun Igarashi）指出，餐飲業的競爭不僅來自其他餐廳，還來自便利店的便當和飯糰，以及超市的即食餐。他說：“隨著飲食趨勢的多樣化，各公司爭相吸引顧客。”

儘管如此，東利多仍然在最新一個財年（截至今年3月）實現了創紀錄的2320億日元收入，其中38%來自海外，公司淨利潤較去年增長了48%，達到57億日元。然而，由於東利多的股價在新冠疫情後一直以較高的盈利倍數交易，而在過去12個月裡，人們恢復外出就餐，導致東利多的股價回呼了5%。去年，粟田成為億萬富豪，並躋身日本50大富豪行列，身家達11億美元。

粟田計畫到2028年3月將淨利潤增加三倍，銷售額達到4200億日元，其中近一半將來自海外市場。他解釋說，要實現這一目標，必須將門店總數增加一倍以上，達到4900家，其中3000家為海外分店。(在近1100家日本國內店舖中，除四家店舖外，其他店舖均為公司所有，而861家海外店舖中有一半是以特許經營或合資企業的形式營運的）。粟田表示，他預計海外收入的佔比會越來越高，在未來三到五年內將接近60%。

東利多的旗艦品牌是丸龜製麵（Marugame Udon），在日本以外的地區已經擁有264家分店，主要分佈在夏威夷和金邊等地。粟田會根據當地口味提供定製化菜品，例如在印尼提供辛辣高湯，在美國提供配有沙拉和炸雞的冷烏冬面。除了烏冬連鎖店，公司還經營多種餐廳，提供從亞洲街頭食品、拉麵、燒鳥到西式餐點等各種飲食。

根據《日經新聞》今年6月發佈的一份報告，44%的日本餐廳營運商計畫增加海外門店，較去年28%的資料有明顯增長。

例如，Zensho計畫到明年3月新增1450家新店，其中90%以上將位於海外。此外，總部位於大阪的Food & Life Companies也在擴展業務，於今年4月進入美國市場。該公司以其流傳壽司連鎖店Akindo Sushiro而聞名，在亞洲擁有1100多家分店。

然而，粟田認為，他已經掌握了成功的秘訣。“我們在如何吸引顧客方面下了很多功夫，”他說，“我們希望創造那些能讓顧客感嘆‘哇，這看起來不錯哦’的時刻。”

今年5月的一個工作日中午，東京新宿的丸龜製麵門前已排起長隊。這家餐廳以其親民的價格和深受歡迎的烏冬面而聞名。開放式廚房可以讓顧客看到以小麥粉為原料的贊岐式面條的揉麵、搟面、切面和煮麵過程，在賞味之餘增加了視覺上的享受。

在這裡，一碗烏冬面的起價為340日元（不到3美元），顧客可以免費無限量地新增蔥花和薑末等佐料，最後再配上酥脆的天婦羅碎屑。粟田堅持認為，丸龜製麵不僅僅是製作新鮮、價格實惠的食品。他說："我們不僅僅是在銷售產品，最重要的是銷售用餐體驗的價值"。

英國研究公司歐睿國際（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駐新加坡的食品部經理埃米爾·法齊拉（Emil Fazira）也表示，這正是快餐行業的發展方向：“快速、無縫的服務，但同時......又要有獨特之處"。

最近，粟田又提高了要求，在日本的840家丸龜麵店都配備了“面職人”（即熟練的烏冬面大師），這些手藝高超的烏冬面師傅必須通過一項嚴格的考試，合格率僅為30%。粟田表示：“我們希望以這種對用餐體驗的關注作為主要競爭優勢，進軍全球市場。”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粟田已經預留了高達1000億日元用於收購。截至目前，大約20%的資金已經被部署，該公司稱已收到來自不同品牌的100多份投資建議書。同時，他還計畫擴大丸龜製麵和香港譚仔三哥米線的門店數量，這兩者是公司最大的海外收入來源。

今年3月，丸龜製麵將加拿大納入其目前的業務範圍，這一範圍還包括亞洲（因2022年與特許經營合作夥伴出現分歧，不包括中國大陸）、美國和英國。譚仔米線則計畫於今年年底在澳大利亞、紐西蘭和菲律賓開設新分店，並於2025年初進入馬來西亞市場。東利多於2018年以2.43億美元收購了譚仔米線，這是該公司迄今為止最大的一筆收購，並於三年後將其在香港證券交易所上市，東利多目前持股74%。

美國餐飲諮詢公司Technomic的國際研究與洞察主管亞倫·喬登（Aaron Jourden）在郵件中表示，儘管東利多憑藉丸龜製麵打造了一個差異化的強勢品牌，但如果想與麥當勞和百勝餐飲集團這樣的巨頭競爭，它還需要引入西式快餐，提供像漢堡、炸雞和披薩這樣的食品。

粟田也同意這一點，他表示，面條的市場“稍顯小眾”，而西餐的市場要大得多。正因如此，去年他斥資9300萬英鎊（合1.18億美元）收購了倫敦上市公司Fulham Shore，該公司經營Franco Manca披薩店和The Real Greek希臘連鎖餐廳，二者分別擁有70家和26家門店。粟田希望將Franco Manca擴展至更廣的市場，因為他看到了這家英國連鎖店的巨大潛力：它可以當著顧客的面從頭開始製作酸面包披薩，而且已經在西班牙開了一家店。

Fulham Shore的首席執行官馬塞爾·汗（Marcel Khan）表示：“粟田先生不會投資沒有‘感動（kando）’元素的業務。”該日語單詞意指深厚的情感聯絡，是粟田與日本其他公司（如電子巨頭索尼）都篤信的商業理念。

粟田表示，在他艱難創業的過程中，Zensho的創始人小川賢太郎先生給予了他莫大的鼓舞。小川曾是勞工組織者，也是一名造船廠工人，2011年成為《福布斯》亞洲版封面人物。粟田說：“我也想創立一家享譽全球的日本餐飲企業。”

粟田的創業以及進入億萬富豪俱樂部的道路並不平坦。他13歲時父親去世，母親在香川縣的阪出市獨自撫養他長大。為了幫補家用，他從神戶市外國語大學輟學，並在一家咖啡館打工時發現了自己對烹飪的熱愛。“我在烹飪、為顧客上菜以及聽到他們稱讚美食的過程中找到了樂趣。”他回憶說。

為了攢錢開一家自己的餐館，粟田選擇了薪資最高的工作——卡車司機。他日夜運送貨物，住在公司宿舍裡，生活十分艱苦。但在附近一家烤雞攤的友好氛圍中，他找到了慰藉。這也促使他決定開設自己的烤雞串店，並和妻子一起經營。粟田表示，東利多這個名字並沒有特別的含義，只是因為它好記。

上世紀90年代末，粟田回到已故父親的家鄉——以使用當地種植的小麥、鹽和水製作贊岐烏冬面而聞名的香川縣丸龜市。這次旅行給了他開設烏冬面餐廳的靈感，因為他看到一家烏冬麵攤位因在顧客面前現場烹製面條而引來了長長的隊伍。2000年，他在加古川開設了第一家丸龜製麵餐廳。

2004年，亞洲爆發的禽流感重創了粟田的烤雞店生意，雖然這些店舖的數量當時已擴展到數十家。禽流感也迫使他擱置了公司的上市計畫。但粟田並沒有氣餒，而是迅速調整策略，專注於烏冬面餐廳的擴展。他在一個美食廣場開設了麵館，起初是因為租金便宜，但隨後他發現，通過提供拉麵和炒麵的選擇，他可以通過多樣化的餐飲服務在同一個店面獲得兩倍甚至三倍的收入。

隨後的擴張大部分資金都來自銀行貸款和現金流；到公司規模大到可以在2006年上市時，他已經擁有了100家丸龜製麵分店。他說：“如果禽流感沒有爆發，我可能不會擴展到如今的規模。因此，那次失敗實際上成就了巨大的成功。”

走向世界的動力則來自於2009年他對夏威夷的一次訪問，在那裡，粟田看到遊客熙熙攘攘，這激發了他開設海外分店的想法。2011年，粟田在威基基開設了丸龜製麵的第一家海外分店。據粟田稱，這家分店每月的銷售額超過1億日元，是他在全球開設的店舖中銷售額最高的一家。

從2015年開始，他花費了超過90億日元進行了一系列收購行動。首先，他收購了總部位於荷蘭的Wok To Walk餐廳（因為該餐廳外面排隊的顧客眾多）。接著，他於2016年收購了馬來西亞Boat Noodle連鎖店49%的股份；2017年收購了日本的Banpaiya休閒酒吧和Zundo-ya拉麵店；2018年，東利多又收購了新加坡Monster Curry餐廳營運商MC集團70%的股份。

像大多數餐飲公司一樣，東利多在截至2021年3月的財年受到了新冠疫情的重創，虧損達55億日元。此後，通過推出外賣服務以及提供杯裝烏冬面和第一家免下車的餐廳，東利多恢復了盈利。粟田表示，目前外賣佔丸龜製麵在日本銷售額的10%到20%，而疫情前這一比例僅為2%。此外，他還推出了“烏冬圈”，這是一種用烏冬面麵糰製作的有嚼勁的甜甜圈，撒上糖粉或咖喱粉，成為最新的熱門產品。

為了保持身體健康，粟田曾跑過半程馬拉松，現在他選擇每天晨練、慢跑和打高爾夫球。他還收藏當代藝術作品，例如旅日華人藝術家婁正綱的抽象單色畫。粟田的收藏規模如此龐大，以至於他在東京廣尾區購置了一座房子，將其改造成私人畫廊，並在地下室增加了一個壽司櫃檯。

至於未來的計畫，粟田表示他的三個孩子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接班的打算。公司表示，將在適當的時機公佈接班計畫。粟田時常不請自來地造訪自己的餐廳品嚐食物，不過大多數情況下，員工都認不出他，並像對待其他顧客一樣對待他。“有時候，我被要求排隊，我都會照做。”

與此同時，粟田仍在追逐建立全球食品帝國的夢想。“我有經營一家大型企業的願望，”他說，“我不想止步於此。” (福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