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tune雜誌─這家金融界的後起之秀改變了美國人的投資方式

一輛紅色的路特斯（Lotus）精靈（Esprit）跑車離開一棟西班牙風格的豪宅和後院奢華的泳池，駛出安全門。弗拉德·特內夫微笑著手握木製球形手動換擋桿，讓跑車加大油門。很快，跑車就沿著洛斯阿爾托斯山（Los Altos Hills）一條橡樹成蔭、蜿蜒曲折的小路疾馳，駛向矽谷的核心地帶。

這款1987年產的路特斯跑車非常搶眼，車內配有沙發般舒適的真皮座椅，如同貼地飛行一般，每個座椅扶手都有迷你點煙器和菸灰缸。這款汽車的最高時速為148英里（約238.18千米），可謂中規中矩。對於一位能夠輕鬆用邁凱倫（McLaren）和賓利（Bentley）汽車塞滿車庫的億萬富翁來說，這是一次非同尋常的旅程，但顯然這讓特內夫非常開心。

對於這位Robinhood的首席執行官而言，這輛路特斯跑車已經實現了他兒時的夢想。許多大男孩都夢想著可以駕駛這輛在童年的視訊遊戲中出現過的汽車。路特斯汽車也體現了非常規設計理念和打破常規的價值觀，特內夫一直希望將它們在公司內推行。

汽車可能是疾速前進和實現獨立的象徵，但也可能預示著要跌落懸崖。對於特內夫和他與他人聯合建立的公司來說，這些感覺都很貼切。他們在短短十年裡擁有過不同的身份，例如自我感覺良好的新創企業和大反派等。如今，Robinhood首次邁上了發展的坦途。

無論你是否喜歡Robinhood，不可否認的是它改變了美國人的投資方式，改變的力度超過了近代的任何其他公司。它讓大規模衝動購買股票[比如遊戲驛站（GameStop）和狗狗幣（Dogecoin）]的活動流行起來，但也刺激經紀行業效仿其無成本和手機優先的策略。Robinhood增長迅速：截至今年5月底，它的資金帳戶從2020年的1,250萬個增長到2,410萬個，由其代管的資產規模達到1,350億美元。它還改變了投資者的人口結構，讓數以百萬計的人首次有機會進入股市。

Robinhood也改變了特內夫。37歲的特內夫作為第一代美國人，曾經歷過多次危機，其中有一些是他自己的原因導致的危機，矽谷的資深人士認為這些危機可能擊垮大多數的首席執行官，但特內夫在經歷過危機之後卻變得更加精明和專注。特內夫的事業才剛剛起步。他不滿足於Robinhood只是一個以年輕人為主的選股應用程式，而是要在未來半個世紀，把它打造成為富達（Fidelity）和嘉信理財（Charles Schwab）等公司的競爭對手，服務更廣泛的客戶，同時積極應用人工智慧和區塊鏈技術。按照特內夫的設想，Robinhood將是一台強大的個人理財機器，專為日益成熟的使用者服務，他們不太可能在高風險投資中蒙受重大損失。

路特斯跑車緩慢駛入一個普通辦公園區內的停車場。特內夫穿著牛仔褲和黑色T恤衫，腳蹬一雙橘紅色拖鞋，手腕上戴著小女兒親手製作的友誼手鐲。他緩步走進辦公室。在主持內部名字為“黑寡婦”（Black Widow）的跨團隊戰略會議時，他的腦子裡仍然想著汽車。會議的主題是：重新設計一個範圍廣泛的平台。用特內夫的話說，目的是讓Robinhood變得“更嚴肅”。

團隊正在討論為其應用程式的一個頁面使用新的黃色，但特內夫並不滿意。他說：“我認為這樣設計確實更好，只是我覺得它還不具有標誌性。”然後他開始了一段關於蘭博基尼（Lamborghini）的Countach汽車的簡短獨白。這款20世紀70年代的跑車，用鋒利的鰭片和流線型車身，取代了友好的泡泡造型，顛覆了汽車設計界。

討論的話題轉向了一個技術問題，特內夫要求團隊去掉“載入器”，Robinhood和其他網站通過這個圖示告訴使用者馬上就會顯示某個頁面。一些團隊成員反對這樣做，認為這不切實際，但特內夫微笑著堅持自己的意見。

然而，這次會議主要討論的是色彩。團隊用10分鐘激烈討論了綠色色調。一塊新黃色色塊引起了一陣歡呼。團隊短暫考慮過改變人們熟悉的股價“綠漲”和“紅跌”的方案，直到有人指出，挑戰一種習得行為會帶來“認知負荷”。

對色彩和設計的執著在Robinhood根深蒂固。愛德華·塔夫特的巨著《定量資訊的視覺展示》（The Visual Display of Quantitative Information）在Robinhood內部被奉為圭臬。當被問及有那些公司能夠作為靈感來源時，公司的高管們不會提及經紀機構或者銀行：特斯拉（Tesla）和蘋果（Apple）才是Robinhood的美學北極星指標。

對設計的執著源於特內夫的聯合創始人拜朱·巴特。巴特在2020年辭去聯席首席執行官的職務，並在今年3月離開公司，創立了一家即將公佈的航空新創企業。巴特依舊留著一頭濃密的披肩長髮（特內夫把原本飄逸的長髮剪成了蓬鬆的短髮），他身邊的人都稱讚他是產品天才。他位元內夫的感情更豐富，而特內夫寡言少語，幾乎到了非人的地步。

巴特表示：“產品設計的最高境界之一是，當你第一次看到和使用某款產品時，你可以感受到背後的設計者是誰。我這樣說是要與感覺像是由委員會設計的產品區分開來。”他認為蘋果是產品設計的傑出典範。

但與其他專注於設計的公司不同，Robinhood的目標並不是鼓勵使用者購買汽車或者平板電腦，而是誘發一類行為：交易股票。與其他的應用程式開發者一樣，Robinhood努力保證每一個螢幕和每一次點選都能夠帶來小小的愉悅。

這一切努力都使股票交易變得前所未有的快速、便捷和快樂。但這也導致Robinhood及其創始人有時變成了被廣泛不信任甚至憎恨的對象。

凌晨4點的電話很少會帶來好消息，2021年1月28日的一通電話也不例外。Robinhood團隊嘗試聯絡特內夫，但當時他連續幾天每天工作長達20個小時，他遵循的數字衛生制度是在一個房間睡覺，將手機放在另外一個房間。後來特內夫的妻子塞莉納接了電話，並叫醒了丈夫。

情況很糟糕：一位證券監管人員通知Robinhood，它當天必須提供30億美元的抵押，否則公司將被迫關閉所有交易。

這個要求是一個黑天鵝事件，它源於新冠疫情最嚴重的時期。當時人們除了觀看紀錄片《養虎為患》（Tiger King）和囤積廁紙以外，還大量參與股票交易，規模之大超出了人們的想像。其中有大批首次參與股票交易的投資者，在遊戲驛站和AMC等所謂的網紅股票上投資了數十億美元。而Robinhood成為人們的首選平台。

問題是，雖然到2021年購買股票的便利性大幅提高，但美國的金融基礎設施並沒有改善。交易結算仍舊需要48小時，在交易經過效率低下的結算所的過程中，經紀機構不得不擔任保障方提供現金以支援交易。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不成問題。但由於1月27日周三投資者瘋狂買入網紅股票，監管機構才要求Robinhood支付30億美元作為抵押。

如此龐大的金額令人震驚。而Robinhood的反應同樣令人意外。到凌晨4:30，特內夫把他的導師米基·馬爾卡從床上拉起來。馬爾卡是一位風險投資者，因為在金融科技領域裡的人脈而聞名。馬爾卡、特內夫和其他高管不停打電話籌款，他們向投資者保證，雖然Robinhood面臨危機，但其基本業務情況良好。與此同時，Robinhood禁止投資者買入遊戲驛站和其他十幾隻網紅股票，這番舉措減少了公司必須支付的押金金額。

此次緊急行動帶來了回報。Robinhood完成了一次史無前例的壯舉，在那個決定命運的周四，它募集了超過10億美元，到周末，其新獲得的投資已經超過34億美元，投資者包括馬爾卡的Ribbit Capital、紅杉資本（Sequoia）和安德森·霍洛維茨（Andreessen Horowitz）等。

此次成功是有先見之明的產物。2020年，在經過嚴重的36小時當機之後，馬爾卡和特內夫針對可能迫使公司緊急募集資金的情況，起草了一份“緊急應對”方案。按照馬爾卡的說法，該方案以令人記憶深刻的2008年金融危機時的情景為藍本。當時，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和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向華倫·巴菲特發行了可轉換票據，以獲得應急資金。

但這場靈活應對危機的大師課依然對公司和創始人的公眾形象產生了影響。在數個月內，公眾對特內夫和巴特的觀感，從人見人愛的創業者，變成了自私自利的科技界混球的代表。一些批評者已經開始斥責他們向新手投資者兜售高風險交易策略，特別是期權。如今，經過此次催繳押金的事件和隨之而來的暫停交易，社交媒體上充斥著各種陰謀論，指責特內夫與城堡公司（Citadel）的肯·格里芬等避險基金之王同謀，蓄意阻撓遊戲驛站和保護做空者。

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些事情曾經發生過，但在Reddit和網際網路上的一些熱門論壇中，陰謀論卻廣泛傳播，相信者大有人在。網上的暴徒開始網暴Robinhood的高管，甚至有一小部分現實世界裡的暴徒，至少曾經有一次用一袋排泄物砸公司辦公室的窗戶。

這是一段可怕的經歷。越來越多的人發出死亡威脅，特內夫一家不得不離開家，藏身在酒店裡，並僱傭了一支安保小隊。據Robinhood的兩位同事回憶，事實證明，當時的情況對更加敏感的巴特傷害更大，他的身體和情緒幾乎徹底崩潰。巴特否認了這種說法，稱他已經辭去了聯席首席執行官的職務，並且專心陪伴剛出生的寶寶。

風險投資公司NEA的董事長斯科特·桑德爾回憶道，這些事件是大多數公司領導者從未經歷過的嚴峻的考驗。“除了在戰區以外，我敢說極少有人能夠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這與平均水平相比高出了幾個標準偏差。弗拉德可以承受這種壓力。但對於拜朱和大多數人而言，這令人難以承受。”

對創始人的謾罵甚至蔓延到了好萊塢。2023年的電影《傻錢》（Dumb Money）描述了散戶投資者戰勝避險基金億萬富翁的以弱勝強的故事。這些億萬富翁作為反派，與Robinhood的創始人是同夥。其中一個場景描繪了醉醺醺的特內夫（由塞巴斯蒂安·斯坦飾演）與Robinhood的名人客戶徹夜狂歡，並粗魯地搭訕一個他誤以為正在與他調情的女人。

這部電影很好地展現了網紅股票狂熱的大致情形，但對特內夫的刻畫卻有失偏頗。早在2017年，在等待第一個孩子（一共有三個孩子）降生時，為了展現夫妻同心，特內夫就已經戒酒。他的妻子塞莉納畢業於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並擁有自己的醫療新創企業。如今，這對夫婦最喜歡喝的是花式咖啡，而且特內夫不喜歡觥籌交錯、美女如雲的生活，相反他在國際象棋、數學題和孩子們身上找到了樂趣。

儘管如此，《傻錢》中的其他元素卻是真實的，包括特內夫口若懸河地向一名記者描述創始人的移民背景的場景。這部電影的幕後故事的大致內容是精準的。巴特出生在堪薩斯州，在阿拉巴馬州和弗吉尼亞州長大，他的父母是印度人；特內夫在5歲時從保加利亞移民來到特拉華州，他的經濟學家父親曾經勸說大學圖書管理員不要外借馬克思主義者所著的書籍。

不過，Robinhood的一位前高管認為，這些創始人在情感上完全是美國人，他們對自己的移民經歷喋喋不休，有些過於頻繁了。這位高管聲稱，這個故事是一個更廣泛的、自私自利的創業神話的一部分——在這個故事中，Robinhood是“佔領華爾街”（Occupy Wall Street）運動的產物。在2009年金融危機爆發後，美國爆發了具有社會主義色彩的抗議運動“佔領華爾街”。這位知情人士指出：“這是他們編造的故事的一部分，目的是為這個出色的商業創意增添合法性。”他還補充道，創始人是在風險投資人的幫助下想到了“佔領華爾街”這個角度，風險投資人告訴他們，新創企業要有故事。

公司對這一解釋提出異議。無論如何，幾乎沒有任何記錄能夠表明這家公司的創始人從來都不是狂熱的資本家。巴特尤其如此。他在最近出版的一本書中表示，他喜歡將保時捷（Porsche）停在可以從他的辦公室窗戶看到的地方。代理聲明檔案顯示，特內夫和巴特以大致相當的比例，共同持有Robinhood的14%的股份，截至今年7月中旬，這些股份價值約27億美元。

風險投資人馬爾卡表示，他和特內夫曾經買票去看電影《傻錢》，但在開演前改變了主意。至於巴特，他對媒體表示，他對電影如何描述他與Robinhood毫不關心。不過，他對電影中的一個元素倒是很感興趣。“我聽說扮演我的演員戴了假髮。這可是純天然的。”他拽了拽自己濃密飄逸的頭髮，並感嘆道。“讓人們知道這不是假髮。”

即便在最憤怒的抨擊聲消失之後，Robinhood對2021年1月危機的處理仍然為民粹主義批評者提供了素材。事實證明，Robinhood的超快速反應意味著該公司只需要10億美元就能夠滿足監管機構的要求，但本著“不讓危機白白浪費”的精神，該公司卻額外籌集了24億美元。額外募集的資金讓內部人士有機會以30%的折扣購買Robinhood上市前的股票。

如果2021年7月的首次公開募股順利進行，這或許就沒有問題。但該公司的股票發行價格為38美元，開盤當天即下跌10%，一年後跌至6.81美元的谷底。對於在開盤時買入股票的許多Robinhood客戶來說，這無疑是一劑苦藥。

對於特內夫而言，這是一段難熬的日子。除了被分析師和昔日的粉絲鄙視之外，特內夫還不得不忍受加密貨幣詐騙犯薩姆·班克曼-弗裡德的另外一種侮辱。班克曼-弗裡德在2022年年初收購了Robinhood公司7%的股份，並且放出風聲稱要重組公司。

無奈之下，特內夫邀請班克曼-弗裡德去他家做客。兩人坐在後院，FTX的創始人班克曼-弗裡德闡述了他的計畫。特內夫回憶道：“出乎意料的是，他一本正經地提出了自己的計畫。他說：‘好吧，有些事情我們可以一起做，你知道，衍生品、歐洲交易——你能夠把Alameda作為交易對手嗎？’”（Alameda是班克曼-弗裡德用來掠奪FTX客戶資金的個人避險基金。）

特內夫提出異議，雙方的討論也就不了了之。在班克曼-弗裡德於2022年年底被捕之後，Robinhood重新收購了他的股份；班克曼-弗裡德目前因為詐騙罪而正在服刑，刑期為25年。

在此期間，公司還經歷了糟糕的財報業績和裁員等一系列事件，這讓特內夫陷入了自公司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的窘境：不開心。作為一名務實主義者，他制定了一系列措施來扭轉Robinhood的局面，其中包括清理那些“唯利是圖”的員工，因為他們加入公司的動機就是為了在首次公開募股中分一杯羹。

這個過程還包括殘酷的自我批評儀式，即在季度會議上設想特內夫被董事會解僱。特內夫回憶道：“假設董事會請來一位非常優秀的首席執行官，例如這個星球上最優秀的首席執行官的原型。”團隊想像這位首席執行官說：“讓我們推翻我的混蛋前任所做的一切，收拾殘局。這是很有用的練習。”

顯然，特內夫並沒有被趕下台。（他和巴特共同持有Robinhood超過60%的有表決權股份。）公司也逐漸走出了低谷。在截至今年3月31日的12個月裡，Robinhood實現了盈利，這是一個新的里程碑。其股價雖然與上市時的最高點相差甚遠，但已經從7美元的最低點上漲了兩倍多。

但特內夫的工作遠未完成，他還面臨著兩大挑戰：他必須說服投資者，Robinhood可以成長為一家一流公司；他還必須讓公眾相信，電影《傻錢》中刻畫的膚淺的刻板形象，並不能代表他和他的公司。

在一代人以前，股票交易者的絕大多數是中上層階級的男性，他們花10美元或者20美元通過電話與經紀人進行交易。但網際網路開始改變這一現狀，E*Trade等平台降低了購買股票的財務和文化門檻。儘管如此，真正打開大門的還是Robinhood。該公司於2013年推出了無佣金交易，最終迫使整個行業效仿，這要歸功於這款應用程式摒棄了中年白人男性氣息的行業氛圍。

美國股市是歷史上最大的財富創造者，而Robinhood幫助數百萬曾經被排除在外的美國人有機會參與其中，這一點非常重要。Robinhood表示，其客戶的年齡中位數為34歲，而行業現有投資者的年齡中位數為58歲，而且其使用者群體更加多樣化。Robinhood最近出資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非裔和拉美裔客戶分別佔現有經紀公司使用者的4%和8%；而在Robinhood，這兩個群體的比例分別為14%和16%。與此同時，該公司還為長期以來被業界忽視的客戶群體推出了定製產品。比如，Robinhood為TaskRabbit和Grubhub等零工經濟公司的員工提供匹配率為1%至3%的個人退休帳戶（IRA）投資計畫。

塞爾吉奧·裡奇表示：“大多數家庭首次進入股市，是在家庭成員獲得股票作為工作報酬的情況下，而在歷史上，這並不包括女性或者有色人種。”裡奇與法學教授克里斯蒂娜·索泰共同撰寫了一篇論文，認為Robinhood等服務降低了積累財富的門檻。

當然，並不能保證進入市場就一定會有回報，例如在最近的網紅股票和加密貨幣泡沫中，許多新手投資者往往在使用Robinhood時損失慘重。但重要的是，有證據表明這些交易者並不佔多數。專注於研究散戶投資者行為的Vanda Research研究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堅持下來的新手，投資能力有所提高。自2021年年初以來，這些投資者已經不太願意追逐流行趨勢，而是更傾向於選擇更穩定的大牌股票或者指數基金。Vanda的副總裁馬爾科·亞基尼表示：“很多散戶投資者在損失資本的過程中得到了教訓。”

結果是一大批的年輕投資者似乎致力於長期投資，其中的數百萬人是Robinhood的客戶。現在的問題是，特內夫和他的團隊能否圍繞他們建立起一個可以與富達和嘉信理財等巨頭相抗衡的企業。

懷疑的理由很充分。其一，Robinhood帳戶的平均餘額一直停留在5,000美元左右。這加深了人們的一種看法，即許多客戶將Robinhood當作一個遊戲帳戶，把大部分的資金存放在更成熟的公司，而且隨著新客戶變得更加富裕，他們也會這樣做。

Robinhood的首席財務官賈森·沃尼克表示，他敏銳地意識到了這種潛在的逃離風險，他稱之為“畢業風險”。公司的應對措施是效仿亞馬遜（Amazon）——沃尼克曾經在亞馬遜工作了20年——通過不斷增加產品，讓客戶不想離開。

在過去的18個月裡，Robinhood在這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推出了退休帳戶產品和首張信用卡。Robinhood針對這兩款產品提供了具有吸引力的優惠措施：對於Robinhood每月付費5美元的金級會員，提供個人退休帳戶轉帳3%的匹配率（其他使用者為1%），以及能夠與行業領先企業媲美的信用卡旅行和獎勵優惠。沃尼克表示，這些激勵措施旨在保證這兩款產品儘早實現盈利。

這些措施將有助於緩解Robinhood戰略的歷史弱點：過度依賴交易，這在市場上漲時會帶來豐厚的回報，但在市場低迷時公司就會陷入困境。Robinhood的大部分收入來自於向做市商提供成批交易，這種做法被稱為“訂單流支付”（PFOF）。但當交易量下降時，這個收入來源就會枯竭。

貝恩資本風險投資公司（Bain Capital Ventures）的金融科技投資者馬特·賀錦麗指出，Robinhood的基因中的“腎上腺素驅動的頻繁交易策略”，與富達或者嘉信理財推動收入增長的財富管理模式之間存在巨大的差距。後者利潤更加豐厚，但也需要履行信託義務，把客戶的財務利益放在首位，這意味著更多的繁文縟節和費用。但賀錦麗並不排除Robinhood轉型的可能性。他指出：“有時候，海盜也會變成海軍。”他補充道，該公司還有一張王牌：與大多數的金融公司不同，該公司擁有“從頭到尾”的技術堆疊，這讓其減少了對合作夥伴的依賴，更有能力獲取利潤。

但歸根結底，Robinhood的未來與特內夫息息相關——如今他身經百戰，年近四十，其他著名的企業家在這個年齡正值巔峰時期。人們在與特內夫交談時，感覺到他的雄心壯志才剛剛開始。他認為，加密貨幣和人工智慧這兩項技術將重塑金融世界，而他正在為這兩項技術制定計畫。

Robinhood最近收購了歐洲歷史最悠久的比特幣（Bitcoin）交易所之一——此舉將擴大其海外業務範圍，並為發展機構加密貨幣業務提供一個灘頭堡。更加重要的是，特內夫預測區塊鏈和傳統金融管道將相互融合，讓擅長這兩方面的公司成為領導者。至於人工智慧，特內夫認為在理財諮詢領域裡有巨大的商機。最近一家專注於提高人工智慧數學技能的新創企業進行了一輪融資，由特內夫領投。他表示，目前的理財諮詢業務對普通投資者來說過於簡陋且價格過高，而富裕的客戶則要為華而不實的諮詢服務支付過高的費用。

特內夫預測，他的公司將站在世界的前列，客戶可以從人工智慧顧問那裡獲得經濟實惠的財富管理指導，人工智慧顧問對客戶的財務狀況有深入的瞭解，必要時還會提供人工服務。這個策略如果能夠成功，Robinhood不僅將成為金融巨頭，還將成為設計和工程先鋒。對於對路特斯汽車和蘭博基尼Countach的突破性成就讚不絕口的創始人特內夫而言，這就相當於普及了飛行汽車。這將讓特內夫和Robinhood成為真正的偶像。 (財富FORTU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