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遇冷,薪資跳水。
在大眾印象中,奢侈品的櫃哥櫃姐們總是衣著光鮮、全妝上崗。
過去,在他們之間不乏有年薪百萬的傳說。有不少海歸也因為夢想加入奢侈品行業,便把這份工作,作為自己階級躍升的敲門磚。
近兩年來,這一看似光鮮亮麗的職業,漸漸光環不再。
在LV工作過兩年的一位櫃姐表示,剛入職的時候,每月幾乎有100萬的業績,稅後工資將近兩萬。
曾經還需要排隊控制客流的LV,今年部分門店也開始門可羅雀。
離職前的半年,她幾乎每月只能拿到稅後8千塊的底薪。
“不僅底薪只有幾千塊,完不成業績還要倒扣錢,一個月到手3000也是有可能的。”
以前一個愛馬仕菜籃子,最多要額外花2萬多“配貨”。
現在甚至有櫃姐主動“送包”:菜籃子您要嗎?不用配貨。
奢侈品消費者在扭緊花錢的水龍頭,櫃哥櫃姐們的日子,也開始不好過了。
奢侈品行業的寒氣,不是一夜之間到來的。
有不少櫃哥櫃姐表示,他們並非只和有錢客戶打交道,他們一半以上的業績來源,其實都來自於中產群體。
可今年,不少中產寧可背上帆布包,也不願意去奢侈品店配貨了,櫃哥櫃姐們的業績也遭受重創。
在香奈兒工作了3年的Cicia,是澳洲留學的海歸碩士,藝術管理專業出身。
她第一次感知到行業的寒意,是之前頻繁來找她要貨的客人們,似乎一夜之間消失了。
“以前他們每個周末都會來,一個月消費幾十上百萬是常有的事。現在就算主動發微信問候,他們也只會推辭說有空再來看。”
客人消費變少了,Cicia想完成每個月200多萬的業績,也越來越難。
“之前我們賣東西,還會挑挑顧客。擺件、配飾和珠寶這種非主打產品的提成更高,買這些東西的客人是我們眼中的優質客戶,要重點維護。
現在,有客人能來買一個基礎款的包,我也很高興了。”
在行業寒冬之下,Cicia拿到手的錢明顯變少了。“之前一個月能拿3、4萬,今年底薪1萬塊,提成能有兩三千就謝天謝地了。”
在LV工作了兩年的桃子說,提成其實不是她最在意的,完成業績才是。
“絕大多數老花經典款都沒有提成;一隻20萬的鱷魚皮,稅後提成只有3500。像皮箱、麻將桌這種小眾品類,提成才會更高,但很少人買這些東西。”
為了完成業績,櫃哥櫃姐開始逼著自己去“騷擾”顧客,主動找客人聊天,再找機會試探對方想不想買東西。
對於奢侈品消費者的消費觀,桃子有自己的認知。“有錢的消費者也不傻,前幾個月日本買LV那麼便宜,服務又好,為何不飛到國外去買呢?”
有這樣一種刻板印象,就是奢侈品櫃員們只願意圍著VIC(very important customer)轉,對待散客態度冷淡。
曾在LV做過五年櫃哥的PP表示,有些時候迫於業績的壓力,就真的無暇多跟散客寒暄。
“我們要趕緊把這單完成,才能接下一單。可能我跟客人多說幾句話,今天的KPI就完不成了。
很多散客來買的都是老花經典款,如果每月賣的大部分都是兩萬塊以下的老花包,就會被領導約談,說你售賣的品類佔比不健康。”
為了留住顧客,PP需要頻頻跟客戶噓寒問暖、送送禮物,“我有60個顧客會重點維護,每天一個一個發消息。”
一些曾每年消費上百萬的客人,如今也買不動了。
有的客人實在不好意思,但又不想多花錢,就會買便宜的“照顧一下”生意。
“有的客人會挑我發過去的產品表格上最便宜的首飾、絲巾,意思一下。”
行情好的時候,PP最多拿過4萬塊的月薪。“賣珠寶、腕錶的櫃姐,她們的工資會更高,好的時候能有月薪10萬以上。”
習慣了用高級品牌包裝自己的櫃哥櫃姐們,消費水平卻很難跟著降級。
“在這個行業,穿著打扮就是立足的根本。就算一個月薪水只有幾千的時候,也會咬著牙買自家品牌的新款。”
辭職之後的PP,現在在北京某二奢門店工作。專櫃奢侈品賣不動了,但他的二奢生意卻在今年格外火熱。
“有之前的老顧客,現在也來我這裡找我買二手包了。專櫃買Gucci的價錢,在二奢店能買愛馬仕的基礎款。”
儘管正在經歷降薪潮,奢侈品的光環依然讓一些年輕人對這個行業心生嚮往。
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33,今年入職了Dior當櫃姐,但很快便對這份工作祛魅了。
“其實工作久了,就覺得自己像是皇宮裡的宮女。光鮮亮麗的生活是真的,也確實不屬於自己。”
在經歷降薪後,他們更加發現,只有頂級富人會擁有華麗世界的入場券。
“以前以為每天跟有錢客戶打交道,我也能找到機會實現更光鮮耀眼的人生。現在發現,當他們不想花錢了,人便在對話方塊中消失了。”33表示。
當月薪從泡沫回歸正常,櫃哥櫃姐們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華麗的名利場和普通打工人之間的距離。
“剛入行的時候,自己還會奢侈品賺錢奢侈品花。現在我也不會再靠買大牌來武裝自己。”
很多奢侈品銷售也開始對富人圈層有了新認識。
“有錢人買奢侈品,根本不是為了炫耀logo,而是為了成為VIC,拿到上流社會的入場券。
他們花了錢買奢侈品,能靠社交和人脈賺到更多的錢。而普通人花錢買奢侈品,可能只是為了個logo。” (21世紀商業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