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恐懼的美股市場和尚未貪婪的巴菲特

《巴倫周刊》每年會在春、秋兩季各舉辦一次投資者調研，並公佈調研報告。這些調研對象基本都是華爾街的頭部基金經理們及其客戶，得到的資訊不論從專業性還是代表性而言都是非常有價值的，值得我們瞭解和借鑑。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檔口，人工智慧遇到拐點，關稅戰開打，美股持續暴跌，巴菲特即將退休等，諸多大事前後連續發生，後續對美股對全球經濟的影響都是一片迷霧。

先說結論，此次基金經理們對市場的悲觀情緒，已基本處於過去30年中的最高位，32%的經理們對隨後12個月的市場看熊（看牛的比例為26%，其餘為中立），是1997年來的最高比例。要知道，1997年之後發生了美股網際網路泡沫、9-11恐怖襲擊、雷曼兄弟破產、2008-2009年經濟危機，以及我們熟知的疫情。但今時今日，他們的信心卻降至最低。對比之下，去年秋天看熊比例僅為18%，卻有50%看牛。基金經理們的客戶看熊比例更高，高達56%；而看牛的僅僅為7%，剩下的立場中立。而造成基金經理們及其客戶信心降低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川普的關稅政策影響成謎；二是中國DeepSeep的出現對全球人工智慧發展模式的衝擊。

在整體結論之下，還有各項分項統計，這裡將幾項直觀指標加以整理，供讀者有一個初步認知。詳細資訊請搜尋巴倫周刊微信公眾號，購買正版雜誌閱讀。

• 市場波動趨勢

65%受訪者相信，美股在2025年內會從高點跌落20%以上。股價下跌的主要原因，在受訪者投票中排名靠前的分別為經濟發展減速（24%）、發生經濟衰退（19%）、美國政治波動（14%）和通貨膨脹重新高企（11%），而對企業盈利的失望的比例僅為10%。和股市最為相關的是企業盈利，但這個要素佔比僅近一成，這是不是說明信心的喪失更多源於恐慌本身呢？

• 股市估值水平

當前美股整體的估值水平，58%的受訪者認為過高，僅4%認為低，剩下38%認為當前估值合理。

• 資產配置情況

基金經理們對當前資產配置的分配方案：64%為權益資產（股票+股權），23%固定收益資產，9%現金，15%其他（商品/黃金/地產等，因統計周期問題加總並非100%）。與6個月前相比，81%受訪者的權益資產都降低了，73%增加了固定收益資產，70%增加了現金，72%增加了其他類資產。非常明顯的一個趨勢是，絕大部分基金經理都降低了股票配比，增加了其他類別的資產配置。

• 預計類股漲跌

基金經理們看好的類股排名：健康和製藥（23%），資訊技術（17%），能源（16%），金融（12%）；反之，看衰類股排名：資訊技術（33%），消費類（19%），市政基礎設施（11%），房地產（10%）。看起來，科技類股（資訊技術）仍然是一個受關注比例最大，同時觀點分歧最嚴重的地方，無疑是一個風險與機遇並存的類股。

• 海外市場觀點

只有41%的基金經理認為未來12個月會計畫增加海外投資，59%無此計畫。在未來12個月那些國家的市場會表現會最好的問題上，歐洲資本市場成為了首選（40%），其後是美國（24%）。認為中國市場表現最好的比例只有10%。（後續也會持續更新有關歐洲市場最被看好的討論）

這樣的市場反應，究竟是一個熊市的開始，還是反過來暗示一個牛市的即將到來？紐約大學教授阿斯莫斯·達摩達蘭（這位仁兄的作品出奇地多，但大部分對不愛數學的人很不友好，不過其中《投資哲學》這本書的可讀性相對較強）總結過，行為學派的經濟學家認為投資者會對新資訊反應過度，且存在較長的遲鈍反應（即慣性原則），這反過來會形成投資者可以用於賺取超額收益的股票價格模式。說到這裡，有沒有讓你想起巴菲特那句著名的話，“在別人貪婪時恐懼，在別人恐懼時貪婪”？通常來說，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哲理，與我們的雙手之間間隔一個太平洋，很難直接觸摸到。我們很難知道現在是不是到了可以貪婪的時候了，但可以來看看巴菲特老爺子自己在幹什麼。

巴菲特是一個自營交易員和一個基金經理的合體。說他是自營交易員吧，波克夏公司的錢都是投資人（股東）的出資，也不全是他自己的；但說他是基金經理吧，波克夏也不是一個基金，沒有淨值也沒有分紅，唯一的投資邏輯就是等著買的股票升值。

波克夏的一股股票價格（A系列），當前為797,140美元。注意看，中間那個不是小數點，而是逗號，對，就是絕大部分人終其一生買不起一股的那個價格。而在1965年（當時的波克夏剛在巴菲特手裡完成了從紡織工廠向投資公司的轉變），一股的價格只有20美元，這60年來翻了四萬倍。我們中國人很難用六十年前的人民幣與現在對比來獲取直觀感受，但是沒關係，巴菲特在他致股東信中，把同時期美股標普的漲幅列了出來，即39倍（注意，標普漲幅是遠高於美元通膨係數的）。四萬倍對比39倍，這個投資收益情況就非常直觀明了了。但是當前，即便是巴菲特本人也認為波克夏的股價被高估了。從公開披露資訊來看，自2004年至今年3月，波克夏都沒有任何股票回購行動。巴倫周刊認為，這也許表明之後的幾年中，波克夏的股價走勢會輸給標普500。

除了股票估值外，投資者們也非常關心波克夏如何把其持有的，遠超於投資組合金額的現金（三千億美元現金）投出去。人們希望2022年巴菲特抖包袱一樣宣佈已經收購Occidental Petroleum和Chevron那樣的驚喜會再現，但是這樣的期待大機率要落空了，因為巴菲特在過去的五年裡對投資的態度非常謹慎，基本上只賣不買。

波克夏的投資者們還有另一個焦慮，即到了今年8月份，巴菲特就滿95歲了，之後該如何尚無定論。雖然巴菲特在今年2月份致股東信中提到“不久”將把CEO的位置傳給繼任者Greg Abel，但巴菲特的孩子們——Howard, Susan和 Peter，都將在公司裡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比如擔任董事長、董事等，甚至無法排除他們將公司分裂的可能（這也是巴菲特本人最為擔心的結果）。

也許最不安的並不是美股投資者們，而是波克夏的股東。至於美股會如何，以及如何跟隨巴菲特，相信讀者們會有自己的觀點。

附錄：波克夏小檔案（截止2025年4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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