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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克——白宮走一遭｜鳳凰聚焦
一度是白宮紅人的大亨馬斯克就要從白宮離任了。馬斯克如今的疲態和他初入白宮時的意氣風發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他經歷了怎樣的宦海沉浮？政府效率部負責人，科技巨頭，究竟那一個角色能讓馬斯克實現他的MAGA夢，如今他與川普是否還有同一個夢想？
Part. 1
埃隆·馬斯克站在商務部長盧特尼克身後，幾乎目不轉睛地盯著訪問白宮的南非總統拉馬福薩。曾經的白宮常客已經許久未出現在這裡。
5月24日，馬斯克在社交媒體發文說，又回到了每周7天、每天24小時待在工作崗位、睡在會議室、伺服器或工廠房間的日子，我必須高度專注於X和特斯拉。美媒披露，與今年前幾個月頻繁現身華盛頓不同，馬斯克近期出現在華盛頓的次數顯著減少，連在社交媒體X上發帖都少了，多數帖子也不再關聯政治。
進入白宮，參政近130天，馬斯克的加入毫無疑問地為美國政壇帶來一股颶風。他公開表示要革除官僚主義的冗員和病根。立下2兆的削減目標。帶著這一目標，馬斯克使用一批平均年齡僅有22歲的高智商科技人員，向國際開發署、美教育部、美空管局、國防部等多個政府部門開出裁員指標或者名單。他還像經營企業一樣，要求政府僱員發周報，令整個聯邦政府內部風聲鶴唳，引發了極大的不滿。
有分析將這100多天稱為“百日維新”。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大刀砍向美國聯邦政府，裁員過萬人，削減開支1750億美元。讓美國的政治機器得以有所改變。馬斯克本人也深陷諸多爭議。
政府效率部這份工作，馬斯克做得談不上順心。馬斯克要走，消息也已經飄了很久，最為明顯的是4月30日的一次內閣會議。這也是馬斯克最後一次參加內閣會議。當天，他戴著兩頂帽子——一頂紅色的帽子印著美國灣，一頂黑色帽子印著DOGE“政府效率部”。
浙江外國語學院美國研究中心主任 王沖：
兩頂帽子值得玩味，折射出馬斯克深層的身份困境。紅帽象徵對川普的忠誠盟友角色，黑帽則代表其主導政府效率部的自我投射——這實質是個人自由與政治效忠的矛盾具象化。更深層看，這組意象暗喻著馬斯克在“馬部長”與“馬CEO”雙重身份間的撕裂：過去百餘日，他頻繁切換的不僅是服飾配件，更是商業逐利與政治站隊間難以調和的價值博弈。這種“既要又要”的執念是一個複雜的心理狀態。
內閣會議後三天，馬斯克接受川普兒媳的採訪。當被問及是否感到後悔時，馬斯克不假思索地說當然。
5月21日，馬斯克再次在接受採訪時表達了他對參與政治的灰心，他稱，“如果未來我認為有必要進行政治捐款，我還是會做的。但目前我看不到這麼做的理由。”
此時鏡頭裡的馬斯克眼窩深陷，鬍子拉碴，連目光都蒼老了。這趟四個多月的政治之旅，似乎吸食了馬斯克一部分的精氣神。
浙江外國語學院美國研究中心主任 王沖：
美國政府架構的固有特性決定了改革處理程序的複雜性。馬斯克與川普的協作並非個人行為，而是早在競選階段便已形成的政治同盟——在川普重返白宮前，雙方已就系統性改革達成共識。然而，當改革方案觸及聯邦官僚體系的核心利益時，其制度慣性與利益網路的複雜性遠超個體能量所能承載。
Part. 2
回望半年前，馬斯克彷彿打了雞血。通過豪擲2.5億美元，馬斯克助川普成功奪得總統大選的勝利。在競選的最後幾周，他又額外捐出1900萬美元，幫共和黨奪回國會主導權。
當時的馬斯克，似乎想幹什麼，什麼都能成。正因此，他走到了川普的身邊，進入了華盛頓政治生態圈。
1月20日，川普宣誓就職當天，他意氣風發地蹦上演講台，大談勝利的滋味。
此後，他穿著便裝參加白宮內閣會議，顯得格格不入，又充滿了新鮮的味道。
國際關係學者 儲殷：
馬斯克的角色嬗變暗含三重戰略邏輯：其一，其從商業領袖向政治權勢人物的躍遷，實質是重構美國政商權力版圖的野心投射；其二，通過深度介入國防政策轉型，他正佈局成為軍工複合體變革的核心利益方，實現資本與軍事權力的捆綁增值；第三是，競選完了以後，他不可能立刻退下來，肯定與川普有約定來鞏固局面。政府效率部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具有某種理想主義的成分。
從政的艱難開始逐漸顯現，由於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在聯邦政府掀起了血雨腥風的大裁員，馬斯克的聲譽開始暴跌。民調顯示，過半美國人反對馬斯克在政府擔任重要角色，更為極端的那部分人開始將矛頭對準馬斯克旗下的車企特斯拉。4月22日，特斯拉公司公佈的第一季度財報顯示，公司營收同比下降9%，淨利潤同比暴跌71%，股價已累計下跌近38%，市值蒸發了近5000億美元。
國際關係學者 儲殷：
美國社會對汽車能源類型的偏好與政治傾向緊密相關。美國民眾對燃油車情有獨鍾，而購買電動車的人群，大多受到民主黨環保理念的影響。特斯拉早期得到民主黨支援，其消費者多為白人環保主義者，他們注重時尚感與科技感，且普遍受教育程度較高。川普陣營支持者受教育程度相對較低，傾向於傳統能源，秉持孤立主義理念。這與特斯拉所代表的科技、環保、全球主義價值觀差異顯著，導致特斯拉與川普陣營的主流消費群體產生矛盾。
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 呂祥：
馬斯克的政治轉向正引發特斯拉商業價值系統性崩塌。其消費群體因政治立場疏離加速流失，終結了特斯拉在美國電動車市場的壟斷地位。
5月1日，《華爾街日報》爆料，因特斯拉股價下跌和部分投資者不滿馬斯克投身白宮事務，特斯拉董事會已經認真考慮物色馬斯克的繼任者並聯絡獵頭公司。這一訊號被視為特斯拉董事會親自下場逼馬斯克離開白宮。而馬斯克也不得不回歸對他來說更為重要的商業帝國。
5月21日，馬斯克強調，他至少還要再幹5年特斯拉CEO，除非他死了，他不會離開。此言一出，特斯拉股價大漲2867億元。
對於馬斯克來說，特斯拉的壓力可能是他離開白宮政治圈的原因之一，但也許並非最主要的原因。過去的四個多月，這個力主革除官僚主義的科技狂人在官僚圈子頻頻深陷困境。他到底為什麼在白宮幹不下去，又是誰將馬斯克推離深不可測的美國政治圈呢？
Part. 3
或許馬斯克早有預料到革新政府難如登天。但最初，是川普給了他信心和支援。
初入政壇，馬斯克幾乎和川普形影不離，川普也給了他最大的體面。
在任政府效率部負責人的最初一個多月內，馬斯克的交際軌跡幾乎與川普重合。他在海湖莊園和白宮會見了各國政要，包括阿根廷總統米萊、印度總理莫迪等人。這時的馬斯克儼然恩寵加身的權臣。
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 呂祥：
川普對馬斯克的政治利用旨在建構“權力防火牆”，通過其資本與輿論影響力，對黨內潛在挑戰者實施“精準壓制”，遏制任何可能威脅其家族政治基盤的“冒尖”勢力。
魯比奧就是第一個與馬斯克公開吵起來的川普內閣成員。3月7日，據《紐約時報》爆料，馬斯克與國務卿魯比奧、交通部長達菲在川普內閣會議上爆發了激烈爭吵。
爭吵全程，川普作壁上觀。最後，他決定各部部長負責管理自己的事務，馬斯克只有建議權。川普還在社交媒體發文稱，聯邦政府的裁員應像使用“手術刀”一樣精準，而非採取“大斧頭”式的粗放方式。
這些被外媒分析為川普第一次限制馬斯克的權力。
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 呂祥：
決策權全在川普手裡。馬斯克以“特別僱員”身份進效率部，沒官職也沒法律授權，能不能拍板全看川普點頭。這種安排給了馬斯克操作空間，但最終還是川普說了算。
與魯比奧吵完，馬斯克又和納瓦羅幹上了。作為多家大型跨國公司的CEO，馬斯克對關稅政策不滿。他將炮口對準了納瓦羅。馬斯克說納瓦羅“比一袋磚頭還蠢。”納瓦羅說馬斯克“連賣車的都稱不上，他就是個裝配工”。
比隔空對轟更為激烈的對撞，發生在馬斯克和財長貝森特之間。據美媒爆料，4月17日，馬斯克和貝森特在白宮胸頂胸，互罵了三句F開頭的髒話。聲音之大，連在隔壁正與川普會談的義大利總理梅洛尼都能聽見。
國際關係學者 儲殷：
總的來講，魯比奧還是很體面、有教養。魯比奧是政治家，政治家還是要講面子，馬斯克為什麼跟貝森特直接倆人嗆起來了？就是誰怕誰啊，那可是索羅斯的門徒啊。
此時，美媒也逐漸觀察到馬斯克和川普的關係起了變化。據《政客》報導，自4月初以來，馬斯克在白宮簡報裡鮮少被提及，而在2月和3月，馬斯克幾乎無處不在。尤其是自3月31日以來，川普就沒有在他的社交媒體提過馬斯克的名字。而此前，川普大約每周發佈四次關於馬斯克的帖子，兩人關係最緊密時，川普一周提到11次馬斯克。
這樣的變化，可能是馬斯克不斷萌生退意的原因之一。自4月起，馬斯克就不止一次表示要減少在政府效率部的工作。4月23日，川普發聲力挺馬斯克，稱希望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很長一段時間。
國際關係學者 儲殷：
故作姿態而已，馬斯克邊緣化實為川普的“政治棄子”操作。其得罪多方勢力卻未被制止，本質是川普借馬斯克之手清除異己後棄用的策略。
川普強力挽留後的實際情況是，4月30日，白宮辦公廳主任懷爾斯透露，馬斯克本人已經不在白宮辦公，主要通過電話聯絡。根據美國法律規定，“特殊政府僱員”只能在任130天。這意味著最快馬斯克5月底就要離開白宮。但從目前的種種跡象來看，縱然川普表態挽留，馬斯克已經被排擠出局。
5月24日，據知情人士披露，擔任政府效率部負責人讓馬斯克“筋疲力盡，惱怒不已。”
而馬斯克這驚心動魄的四個多月，最終留下的成果是為聯邦政府削減了1750億美元的預算。與預定的2兆相比，削減進度僅有8%。但同時，他的身價縮水1500億美元。坊間笑稱，馬斯克想砍掉政府的預算，但最終砍掉了自己的財富。
在馬斯克任內，縱然他有千般努力，依然無法推動對諸多機構的監管和制約。例如不了了之的諾克斯堡黃金儲量查帳；無法砍掉國防部預算，反而川普提出1兆軍費預算；關閉國際開發署，導致100多個國家援助項目陷入混亂等。這些爛尾項目的背後，是政府體制留下的沉痾難以一朝根除。
浙江外國語學院美國研究中心主任 王沖：
其實從川普各部門的工作來說，政府效率部是給川普增光添彩的，至少還完成了一個目標。但美國官僚體系積重難返，體制性利益固化如百年沼澤，非“特馬組合”可撼動，削減剛性支出終成空談。
馬斯克雖然將要離開政府效率部，但這個由他一手搭建的部門仍將繼續存在。未來沒有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還能存續多久？馬斯克的“百日維新”真的就只能以失敗告終嗎？
馬斯克離任，川普則繼續著他從商業巨賈到川普王朝的轉變。馬斯克帶著他對川普的欲說還休，帶著他曾在白宮的吵吵鬧鬧回歸商界，不過有人說，沒準兒他會遭到曾經得罪的政治勢力的清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川普又會如何對待馬斯克？ (鳳凰衛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