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加入,
將“兩強爭霸”變為“三家混戰”。
當地時間5月21日,在菲律賓參議院媒體論壇上,反對派參議員麗薩・洪蒂維羅斯就是否參加2028年總統競選問題,給出了坦率且意味深長的回應:“我不拒絕,我對所有可能性都持開放態度。”
在此之前4天,菲律賓剛剛公佈了中期選舉結果。
洪蒂維羅斯的“開放態度”被視為反對派力量崛起的重要訊號。她在現場還明確提出:接下來9個月,將致力於整合反對派和獨立力量。
洪蒂維羅斯的強勢入局,無疑為菲律賓原本的政治格局注入了新的變數。
近年來,菲律賓的政治版圖一直被馬科斯家族與杜特爾特家族主導。
現任總統馬科斯依靠父親留下的政治遺產上台;上任總統杜特爾特因“鐵腕禁毒”積累了龐大的群眾基礎。這兩大家族一度輪流主導著國家走向。
然而,2025年菲律賓中期選舉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這份穩定。其中,參議院席位的爭奪尤為關鍵。
菲律賓國會包括參眾兩院,其中參議院由24名議員組成,任期6年,每3年改選半數席位,也就是12名議員。
對於此次中期選舉,各黨派都非常看重。選舉前,多個當地民調機構資料顯示,馬科斯支援的執政聯盟“新菲律賓聯盟”,有望贏得參議院12個改選席位中的7到8席。
然而,該陣營最終僅拿下6席,其中還包括參議員比利亞爾——他同時獲得馬、杜兩個陣營的支援,所以雙方都將他記作本陣營成員。
這個結果並不讓人意外。自執政以來,馬科斯政府將大量精力投入親美地緣政治博弈,在南海問題上頻頻替西方“衝鋒”,卻換不來實質回報。同時,菲律賓國內物價飛漲、貧富差距拉大,抗議遊行此起彼伏。民意自然不滿。
相比之下,杜特爾特陣營在此次選舉中的表現更加穩健。算上比利亞爾,該陣營在參議院拿下了5席。
而在杜特爾特家族的政治大本營達沃市,還在接受國際刑事法院調查、處於羈押狀態的杜特爾特高票當選市長。此外,他的一個兒子塞巴斯蒂安當選副市長,另一個兒子保羅連任國會議員。
可以看出,杜特爾特家族在地方上依舊擁有牢固的掌控力。
但是,第三股力量的崛起,才是菲律賓政局的最大變數。
外界本以為,此次改選的12個參議院席位將全部由馬、杜兩大陣營“分食”,結果,菲律賓前總統阿基諾三世的表弟巴姆·阿基諾,以及曾擔任阿基諾三世政府總統助理的潘吉利南,各自搶到一個參議員席位。
加上洪蒂維羅斯,代表第三方的政治力量已在參議院總共24個席位中佔據3席。
洪蒂維羅斯在中期選舉後迅速表態,稱願意代表“所有反對派”參加2028年的總統選舉。她還呼籲形成“統一的真正反對派聯盟”,以凝聚各方力量。
有分析認為,洪蒂維羅斯被推向前台,是阿基諾家族重回菲律賓政壇的重要一步。
阿基諾家族的政治影響力可以追溯到阿基諾一世,他曾擔任過菲律賓眾議長;阿基諾二世曾是反對派領袖,在1983年參選總統時慘遭暗殺;阿基諾二世的妻子科拉松隨後登上總統之位,並將阿基諾家族的聲望推向巔峰;科拉松的兒子阿基諾三世,憑藉父母的政治遺產在2010年成功當選總統。
同樣在2010年,洪蒂維羅斯在阿基諾三世的支援下首次競選參議員,雖然未能當選,卻確立了她與阿基諾家族及自由派陣營的長期聯盟關係。
近年來,因為聲望下降而淡出政壇的阿基諾家族,希望通過洪蒂維羅斯整合國內分散的反對派力量,形成一個強有力的第三方勢力,為未來的政治佈局創造有利條件。
在“姓氏即權力”的菲律賓政壇,洪蒂維羅斯的出身並沒有優勢。
1966年,她出生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父親是一名律師,母親是教育工作者,並不屬於政治世家。
學生時代的洪蒂維羅斯活躍於合唱團和音樂劇舞台,也被政治活動所吸引。在母親的鼓勵下,她12歲便走上街頭參與民主抗議,高中還發起過反核行動,堪稱政治“早熟派”。
高中畢業後,她進入馬尼拉雅典耀大學攻讀社會學,並持續參與學生運動。在這裡,她還結識了後來的丈夫弗朗西斯科。
大學畢業後,洪蒂維羅斯進入媒體行業,成為電視記者和新聞主播,先後主持了《火線》《頭條新聞》等節目。
洪蒂維羅斯的政治生涯正式開始於2004年。那一年,她以阿克巴揚黨國會代表的身份首次進入菲律賓眾議院,主要發起醫療、教育和弱勢群體權益等議題,推動和參與了《生殖健康法》《廉價優質藥品法》《土地改革方案》等多項關鍵立法。
2016年,洪蒂維羅斯以“母親之愛聯盟”候選人的身份競選參議員成功,並於2022年連任。
在參議院裡,她擔任婦女、兒童、家庭關係及性別平等委員會主席,積極推動多項立法改革,贏得了廣泛讚譽。
此外,她高舉“反對家族政治”的旗幟,主張聚焦民生問題,提出“零飢餓計畫”等政策,直擊菲律賓社會痛點。她的主張吸引了大量對家族政治感到厭倦的中產階級選民,在年輕群體中也頗具影響力。
政壇之外的洪蒂維羅斯是4個孩子的母親。丈夫早逝後,她既要忙事業,又要撫養孩子。她曾說:“我常常告訴自己,政治任務可以委託給他人,但只有我自己才能管教我的孩子。”
當洪蒂維羅斯明確表示有意參選總統後,菲律賓社交媒體平台上出現了不少支持者的留言:“我真的很喜歡她的團隊。”“我的投票沒有浪費。”“感謝她讓我對國家仍抱希望。”
儘管洪蒂維羅斯表示不喜歡家族政治,但她其實也離不開阿基諾家族的支援。只不過,她所代表的是菲律賓傳統政治勢力的“變形回歸”。
國際社會普遍認為,菲律賓政壇的一大特點就是家族政治。
據卡達半島電視台報導,截至2023年,菲律賓國會中有高達70%的立法人員來自政治家族。這些勢力盤根錯節,極大干擾了菲律賓國家戰略的延續性與穩定性。
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研究員、東南亞研究中心主任許利平對環球人物記者表示,家族政治使菲律賓的外交有一個顯著特點——高度的變化性。
“杜特爾特執政時期,奉行務實外交,推動中菲關係回暖,中菲在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開展了深度合作;而馬科斯上台後,外交天平偏向美國,在南海問題上頻頻製造事端,導致中菲關係緊張。”
家族政治使菲律賓內部資源被過度消耗,馬科斯與杜特爾特家族的政治鬥爭也拖累了政府運轉與民生改善。
許利平指出:“此次菲律賓中期選舉結果,印證了馬科斯政府的執政成績不盡如人意,也顯露出菲律賓民眾對政治家族鬥爭的反感。”
“洪蒂維羅斯的參選表態,或許能在短期內掀起政治浪花,引發民眾對菲律賓政治變革的期待。但只要家族政治賴以生存的土壤依然存在,菲律賓就難以擺脫‘換湯不換藥’的循環困局。” (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