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和川普的瓜，遠比你看到的勁爆！

馬斯克和川普之間的恩怨糾葛，終於從“裂穴”走到了“開撕”，超級大瓜連發，網友眼花繚亂。

馬斯克抨擊川普「大而美」預算案的減稅是瞎搞，川普說馬斯克是「大而美」裁掉了電動車補貼心懷不滿。政策觀點的對立，還算是比較正經的開場，可是劇情發展越來越狂野。馬斯克開始狂飆，又是彈劾、建黨的暴怒技、又是「沒我，你贏不了大選」的幽怨，還放大招爆料「你在愛潑斯坦VIP名單上」。川普的回應相對乏力，「沒你我也行」之類的勉強招架。倒也不是川寶的戰鬥力下降了，而是接招確實有難度。愛潑斯坦名單的黑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好無視。呼籲彈劾、宣稱要建黨又不違法，美國可不興發動群眾“掛路燈”，川寶也沒法接話。所以，只能「沒你我也行」的選擇性回覆。

川總統管不住下野馬部長的毒舌，但華爾街是有威懾力的。在罵罵咧咧聲中，特斯拉的股價應聲而落，1兆市值就吵沒了，堪稱史上最昂貴的網路撕碎。華爾街的看點不是愛潑斯坦之類的大瓜，也不在意誰離不開誰，而是「大而美」確實砍了電動車補貼，這對馬斯克的打擊無疑是沉重的。去年特斯拉的業績就不及預期，這回是真的雪上加霜了。

這場史上最昂貴的網路撕逼，折射出美國政治大轉型的風雲變幻。馬總有馬總的痛苦，川寶有川寶的無奈。看似私人恩怨，實則是政治轉型期的陣痛。

01. 馬斯克，川普團隊中的異數

川普執政以來，不但政策方針混亂，時不時還來個煞車、反轉。這的確很讓人意外──這是他的第二個任期了，出了新手村，怎麼還磕磕絆絆練手呢？其實，也在情理之中。有川普個人的性格因素，更多的則是傳統政治格局打破後，「亂陣營」的失衡。

馬斯克就是川普執政團隊裡「亂入」的異數。川普的班底主要有兩大派系構成：一派是MAGA派，代表的是川普鐵桿票倉的中下層選民。政治主張上，既反對共和黨建制派的新保守主義，也反對民主黨的進步主義（也就是所謂「白左」），充滿了MAGA式的憤怒激進。這路人馬多為政治素人，長處是忠誠的成色很足，短板是缺乏政治經驗，甚至沒有基本政治素養。其中的代表當屬副總統范斯、國防部長皮特·海格塞斯。前者活成了馬屁精的樣子，後者聊天洩密的低級錯誤，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另一派則是“新制派”，這群人更接近美國政治的傳統精英玩家，有傳統產業資本的背景，和中間派選民的支援，根基深厚，政治經驗豐富。代表人物是共和黨建制派遣身的國務卿盧比歐、華爾街奇才財政部長貝森特。他們也反對民主黨的進步主義，但是政策主張較為穩健務實。

MAGA派和新建制派之間心結重重，草根和精英、激進派和改良派、野路子和專業性，那裡都不對付。雙方的分歧難以調和，卻都是川普離不開的角色。川普既需要MAGA的基本盤支援，也需要新建制派來打理行政事務，手心手背都是肉，無法割捨。面對兩派之間的互相掣肘，川普也只能走鋼索來平衡。因此，川普第二任期一開局，就出現了政策路線反覆橫跳、進二退三的混亂。

馬斯克則是兩頭不靠的異類。科技大佬出身、現有全球化體系的受益者，註定和MAGA派玩不到一起。他和新建制派的共同點看起來要多一點，其實分歧更大。主要衝突是聯邦財政重建的路徑上。

新建制派要重振聯邦財政，和馬斯克有共同的目標。但是，新建制派的政策主張是開源節流並舉，還要復刻大面積減稅擴大稅基的雷根方案。國內減稅的牆內損失，用大幅提升關稅的「外財」來補，順從著把改造現有全球化體系的活兒也幹一部分。這是一個改造現有全球化體系和國內財政重整的組合拳。

馬斯克則是大刀闊斧砍政府預算的節流極限操作，也不支援大幅減稅。馬斯克反對減稅，有「均貧富」的理想主義，也有避免衝擊現有全球化體系的現實考量。關稅戰一開場，特斯拉就遭遇重創，這飛來橫禍，馬部長能忍？

很多政治評論者把馬斯克歸類為「新自由意志主義」的第三派，有恭維馬部長之嫌。可是在川普團隊中，這個所謂的「第三派」除了馬斯克，還有其他重量級人物嗎？馬部長在同僚中形單影隻，身後的「群眾基礎」也很薄弱。馬斯克本人科技大佬，但他不能代表的矽谷科技巨頭。矽谷巨頭和川普的關係遠沒好到派代表直接入局的程度，就算要推出自家代理人，也不會是圈內人緣很差的馬斯克。更重要的是，馬斯克關心的主要議題，諸如聯邦政府瘦身、財政重振，矽谷巨佬們並沒有太多熱情，也的確和他們沒有太大關係。

所以，馬斯克並不是“第三派”，而是一人成軍的獨狼。 「新自由意識主義」的朋友是有幾個的，但「主義」從來都不是可靠的政治基礎，很難指望政治上有力的支援。

在美國傳統政治中不乏為總統競選大力站台的富豪，按照傳統的遊戲規則，他們會獲得一些公開的政治酬答，比如搞個大使頭銜、出任某個顧問職位。成為白宮的座上賓，發揮幕後影響力。但是馬斯克是個行動狂人，選擇了親身入局。政治基礎薄弱，導致其政治地位完全仰賴川普的個人支援和兩大派系對他的容忍度，在白宮的地位相當脆弱。

02. 交惡背後，是深刻的政治困境

玩過「三國殺」忠反局的都懂，局勢不明，先殺「內奸」。 MAGA派和新建制派雖然有重大分歧、互相掣肘，但是註定是要共存相持下去的，兩邊都想把礙眼的馬斯克先踢出去。

這的確有徵兆。馬斯克帶領DOGE大刀闊斧，和盧比歐的國務院打出了真火。照理說DOGE大力打掃「華盛頓陰溝」的做法，是很對MAGA胃口的。但是，MAGA的支援力道有限，頭面人物全程摸魚。此時的川普還是力挺了馬部長。特斯拉股價暴跌，川普是很賣力地幫護盤了。這固然是酬答馬部長在競選期間的汗馬功勞，也是因為此時MAGA派樂見DOGE攪風攪雨的，可以接受馬斯克的存在。

可是，到了關稅戰的疾風暴雨，馬斯克的「顯眼包」屬性拉滿，成了川普團隊中人嫌狗憎的角色。如前所述，關稅戰是兩大派為數不多的共識。MAGA派對全球化掀桌子的孜孜以求自不待言，新建制派更有牆內損失牆外補的財政增收現實需求。可是，關稅戰沉重打擊了現有的全球化格局，既不符合馬斯克的政治理想，也觸動了他的利益底線。馬斯克不可能無所作為。公開、激烈地表達了反對，的確是沒有退路的唯一選擇。而川普也沒有選擇的餘地。本來就是翻臉比翻書快的脾氣，又面臨兩大主要派系的壓力，只能把馬部長掃地出門了。

平心而論，矛盾激化到這樣不可調和的程度，也怨不得川普薄情、馬斯克負義。關稅戰虎頭蛇尾地收場，「大而美」的預算案再次觸動馬斯克的神經。 「大而美」預算減稅多、減支少，2.4兆的高額赤字再次推高負債，誠如馬斯克所言，的確是美國公民“無法承受的債務”，還會埋下貿易戰擴大的潛在風險。取消拜登任內推動的多項綠色能源獎勵政策，更直接動了特斯拉的蛋糕。於情於理，馬斯克都忍不了。

可是，站在川普政府的角度，也很難拿出更好的財政解決方案。民主黨政府的高稅收政策不僅持續削弱了美國的產業基礎，更令美國中下階層苦不堪言，這才導致MAGA的異軍突起。川普政府，甚至未來任何一屆美國政府，都不可能忽視MAGA的存在。范斯之流令人作嘔的表演確實配得上「民粹主義」的標籤，政治菁英的確有充分的理由鄙視這股政壇泥石流。但是，誰能對「泥石流」強大的破壞力視而不見呢？所以，稅是要減的，MAGA打擊非法移民的「情緒需求」也要埋單。還有全球化體系持續推高國防成本，也是省不了的。多重財政壓力之下，連福利開支都壓縮了，還能繼續給「綠色能源」持續輸血？面包和電動車之間的取捨，顯而易見。因此，就算川普有心照顧小馬，也是有心無力。就算從此恩斷義絕，新財年的預算案也只能苦一苦特斯拉了。

總而言之，這場「川馬之爭」是美國政治轉型期的縮影。新舊政治勢力的交替、利益格局的調整、政府角色的轉變，都要付出高昂的代價。昔日滑向「大政府」的步伐有多輕快，如今的重整之路就有多坎坷。坦白說，無論多麼同情馬斯克今天的痛苦，也不能否認他是民主黨時代的產業政策受益者。他今天的痛苦，很大程度是為自己的過去埋單。

03. 川馬之爭，美國「要完」的新佐證？

一夜之間，全程網上直播的“川馬之爭”，政治攻伐的廟堂之爭竟成了網上的公開撕逼，似乎又成了民粹氾濫、美國“要完”的最新佐證。其實，大可不必驚詬莫名。

自印刷術廣泛應用以來，資訊科技發展推動政治活動的公開化，是大勢所趨，並非始於網路。中世紀的臣民想不到領主老爺的畫像會刊登在廉價的報紙上，19世紀的紳士也不會想到總統候選人會在電視上唇槍舌劍。公開的政治齟齬在美國政治生活中司空見慣。如果把川、馬的罵戰搬到國會山莊，就不顯得那麼刺激了。職業政客在國會大會小會裡針尖對麥芒，沒有太多新鮮感。

公開性刻在了美國政治文化的基因裡，骯髒也好、粗鄙也罷，反正都曬在大太陽底下，任憑國民品評。無非是現在搬到了網路上，傳播更廣更迅速了。這到底是促進了糾錯機制發揮作用，還是削弱了民眾對政治神聖性的信仰，可以討論。但說“要完”，那是杞人憂天了。

人類社會還沒有做好和政治0距離接觸做好準備，副​​作用不可避免。但是，人類社會似乎從未對改變做好準備，太陽還是照樣升起。誰也不會完，只有活得好不好的差別。 （功夫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