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放棄了其在2020年提出的“高於目標的通膨也能有益”的思路。
聯準會主席傑羅姆·鮑爾周五以偏鴿派的措辭發出了未來貨幣條件將更寬鬆的訊號,由此推動股市飆升。
不過,從長遠看更重要的是,鮑爾與聯準會逆轉了2020年的政策“框架”表述,那套表述釋放了對通膨更高容忍度的訊號。
所謂“框架”,出自聯準會對其基本政策假設與指南的定期審視。2020年的那番表述,堪稱美國貨幣政策史上時機最糟糕的之一。
它出現在疫情封控期間,而不久之後通膨就爆發,成為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最嚴重的一次。
當時,聯準會採納了所謂的“靈活平均通膨目標制”(flexible average inflation targeting,FAIT)。按聯準會的說法,這意味著為彌補此前一段時期通膨低於2%的情況,可以在隨後一段時期容忍通膨高於其2%的目標。我們當時就警告,這是一場“跳入貨幣未知領域、且可能代價高昂”的嘗試。事實也確如此:通膨在2022年6月攀至9.1%的峰值。
周五,聯準會向這一做法說了再見,回到了傳統的“靈活通膨目標制”,目標仍為2%的通膨。
這是一個改進,但也因一個缺憾而打了折扣:聯準會未能承認自身在點燃疫情時期通膨中的作用,而這波通膨我們至今仍未完全擺脫。鮑爾依舊將本十年的通膨飆升主要歸因於疫情及其導致的供應短缺。至少,他正把聯準會的政策框架恢復到2020年之前的狀態。
令人失望的是,鮑爾與聯準會無視了對央行進行更大幅度變革的必要。一大問題是,聯準會為何需要一個通膨目標。國會賦予聯準會的職責是維持貨幣穩定,而一個長期的2%目標意味著美元購買力將持續下滑。
為何不以零通膨為目標?聯準會擔心這有時會讓經濟陷入通縮。這種風險確實存在,但從歷史記錄看相對較小。近年來對通縮的擔憂被誇大,反倒促使聯準會製造了更大的問題,比如21世紀初那場對通縮的小型恐慌,導致貨幣政策失誤,進而釀成住房繁榮與隨後的崩盤。
聯準會也錯過了勾勒“回歸危機前貨幣政策”的路徑。當年,央行把購債侷限於美國國債,並通過公開市場操作(open-market operations)實施政策。量化寬鬆在恐慌時也許必要,但原本應是暫時的。相反,聯準會一直維持著約7兆美元的資產負債表,並向大型銀行的準備金支付利息。聯準會若能回到此前在經濟政策中更為克制的角色,會更好。
假如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任命的下一任主席是基於眼界與能力,而不是因為承諾永遠讓利率保持低位,那麼這些都會成為其施政的若干機遇。川普當年提名鮑爾時關注的是後者,這被證明是一個錯誤。
鮑爾周五似乎也靠近了這樣一種看法,即關稅不會導致永久性更高的通膨。他說:“一個合理的基線假設是,其影響將相對短暫,只會帶來一次性的價格水平上移。”這正是市場樂見的,即便他並未釋放具體降息訊號。鮑爾與聯準會仍在從他們那場巨大的通膨錯誤中復原,而把這件事收尾,也將是他以主席身份離任的恰當方式。 (一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