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黃仁勳登上劍橋大學講台,領取霍金學者獎。
這是英國科技界的最高榮譽之一。往屆得主包括比爾·蓋茲(2019 年)、簡·古道爾(Jane Goodall,2020 年)、OpenAI 團隊(2023 年)。而這一次,屬於那位矽谷的晶片教父。
但當他站上台,除了感謝,他更想說的是:
33年後,Nvidia 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初創公司。
這不是回顧成功,而是重新出發。一個深知自己仍處在變革臨界點的創始人,在提醒所有人:AI 的真正革命才剛剛開始,我們都是創業者。
接下來一小時的對話裡,他幾乎沒有談技術參數,也沒有提模型指標。他說的是:
我們整理出這場對話的關鍵內容,只講一件事:這些,對你意味著什麼?
黃仁勳在劍橋說了一句聽起來很不矽谷的話:
“外界都知道,我從不解僱人。”
這聽起來反常規,但背後是一套為 AI 時代準備的組織邏輯。
1、傳統管理制度,在 AI 公司會失效
他說:我們要鼓勵創新,這就意味著必須讓人敢失敗。
這是一個組織設計的前提:如果你想要員工用 AI 去嘗試新工具、新流程、新模型,那就必須允許他們失敗,而不是因為一次試錯被邊緣化。
傳統管理裡的績效打分、360度評審、末位淘汰制呢?黃仁勳說都停了。
因為他發現,這些制度在 AI 驅動的公司裡,會反過來打壓那些願意冒險、提出新想法、嘗試新模型的人。而這些人,恰恰最該被保留。
他強調:
“我們不該失去那 5%,因為他們可能就是剛承擔了風險、剛失敗、但明天能改變公司的人。”
在 AI 發展節奏越來越快的背景下,這就尤其重要。因為模型、工具、崗位在不斷變化,你今天覺得不重要的人,可能就是明天最適應新發展的那批人。
他們短期可能拉低平均分,但長期可能改變整個方向。
2、那靠什麼運作?容錯機制和新型領導力
如果一個組織不再靠獎勵最好的人、淘汰最差的人來運作,那靠什麼?
黃仁勳的答案是:不是看你對不對,而是看你能不能幫別人成功。
他給 “AI 領導者”下了新定義:
兩句話值得記住:
“隨著時間推移,領導者贏得了改變主意的權利。”
“領導者的任務不是正確,而是讓別人成功。”
這定義了一個全新的組織系統。在 AI 加速的今天,誰能建構真正抗不確定性的團隊,誰就能走得更遠。
但這樣的組織建立了容錯組織,還需要一套匹配的決策方式。
主持人問黃仁勳:你當年怎麼寫輝達的第一份商業計畫書?
他笑著說:我從沒寫過商業計畫書。直到今天也沒有。
全場安靜。
他接著說:剛才我其實寫了一份新的,關於藥物設計。用了一張紙,一支筆,沒有數字,只有推理過程。
這句話是整場對話最關鍵的部分:他把戰略從一堆數字,重新拉回到了推理本身。
1、他的方法:不是寫計畫,而是畫推理鏈
他形容自己的方法非常簡單:
“我經常在白板前想:如果這是項目能實現的話,那麼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他不要市場調研,也不要資料報告。他要的是一條邏輯鏈:從一個事實出發,推到下一步,再推到下一步。
輝達過去的每一次跨越,都是這麼來的:
每一步都從能不能開始。
2、最新的例子:蛋白質會和你說話
這次在劍橋,他再次用這套方法推演了新方向:蛋白質有自己的語法和結構。當你訓練足夠的模型,它會告訴你它能做什麼。
主持人問:你是說蛋白質會說話?
他點頭:是的。
這裡的“說話”,不是擬人化,而是一種新的理解方式:你給模型足夠多的蛋白質序列,模型會自己找出規律,就像找出一種語言的結構一樣。
這就是他所謂的藥物設計。不是傳統的試錯,而是讓模型告訴你它可能會怎麼摺疊、怎麼反應。
從 GPU 到藥物設計,邏輯鏈都是一樣的:找到規律,讓模型學會,然後應用。
他說:你永遠不會準備好。一旦邏輯通了,就立馬動手做。戰略不是預測未來,而是弄清下一步會讓你學到什麼。
他把資源投在能學到東西的方向上。不追熱點,不追賽道。
模型更新太快,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這就是為什麼在 AI 時代,黃仁勳這套不寫商業計畫書的方法,反而更值得學。
這套方法為什麼現在依然有效?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根本性的時代變化。
黃仁勳在劍橋這樣說:
“AI 不再是工具,它將成為世界的新基礎設施。就像當年建電網、鋪光纜,我們現在在鋪智能網路。”
他說的不是未來,而是已經開始。
1、AI 正在變成底層基礎設施
在傳統理解中,AI 是軟體,是App,是你在手機裡裝的一個功能。
但黃仁勳不是這麼看。他說:每家公司都會用它,每個行業都要部署它。每個大的國家都得把它當成社會體系的一部分。誰先建好,誰就先發展。
而 Nvidia 現在在干的,就是去幫每個國家建這套設施。
Nvidia 在英國投資 20 億英鎊建AI叢集、支援新創企業,在韓國投放價值超 100 億美元的高端晶片,全球幾十個資料中心項目同時開工。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給出的理由很直接:
“我們正面對嚴重的勞動力短缺。如果不是缺人,今天的全球 GDP 會更高。AI 不只是效率提升工具,它是填補勞動力缺口的工業解決方案。”
這就是他眼中 AI 的定位:不是錦上添花,而是必需品。工業革命從英國開始,而現在,他認為人工智慧正在開啟新一輪工業革命。
但這場工業革命和以前不同的是:它不會只停留在數字世界。
2、下一代 AI:能動手、會理解物理世界
很多人以為 AI 就是生成圖片、自動回答,但黃仁勳看到的下一步是:AI 要理解物理世界了。
他說得很具體:要理解因果關係、慣性、摩擦、物體存在;要知道東西掉了不會消失、人走路不會撞牆;要能操作機械、理解環境、做出動作判斷。
這就是具身智能(Embodied AI):能動手的 AI。
從機器人、物流、倉儲,到建築、汽車、工廠控制,全都會被重寫。這不是 AI 的升級,是工業結構的重建。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反覆強調:別太早監管,別靠想像來立規則。因為只有讓 AI 真正進入物理世界、在實踐中迭代,才能知道它的邊界在那裡。
誰能先動手,誰就先掌握主動權。
AI 正在變成新的基礎設施,而具身智能會讓這套設施從雲端延伸到每一個物理空間。不是模型PK,也不是產品迭代,而是誰能先把智能鋪進工廠、醫院、倉庫、城市。
黃仁勳在劍橋領獎,但他說的不是“我做成了什麼”。
33年後,Nvidia仍是一家初創公司。沒寫過商業計畫書,但剛剛又寫了一份新的,關於藥物設計。做了六代技術跳躍,現在重新開始,什麼都不確定。
他遞出的那張紙上,沒有數字,只有推理過程。
這就是他在劍橋講的事。 (AI深度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