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泡麵神器”Kindle,這次可能真的要快告別中國市場了。
2021年10月22日,Kindle天貓旗艦店悄然終止經營。放棄品牌必爭的天貓旗艦店渠道,Kindle退出中國市場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如今京東官方旗艦店大面積缺貨,更像是準備清庫存後再正式宣布退出中國市場。
2013年,Kindle進入中國市場,最初在白領、文青等深度閱讀圈層獲得青睞,進而輻射到學生等群體。截至2018年,中國已經成為全球Kindle設備銷售的第一大市場。短短3年時間,如今Kindle的市場熱度已經大不如前。進入中國市場8年多,Kindle經歷了從走紅到沉寂。
2019年4月,亞馬遜電商終因水土不服,宣布退出中國市場,至此,亞馬遜在中國的業務僅剩Kindle電子書業務和跨境電商業務。Kindle的即將離去,不僅再次驗證了“外來的和尚”不好念經,也昭示了消費型電子產品的成敗法門。
Kindle進入中國市場以來,便一直被“有沒有必要買”這一問題圍繞著。在知乎上,有關Kindle剛需性的討論經久不衰,諸如“後悔買Kindle了嗎?”“Kindle值得買嗎?”等等。
眾多的正反方觀點,可以大致歸結一個中立觀點,即對於中度、重度閱讀群體來說,有必要購買Kindle。因為搭載墨水屏的Kindle沒有手機、平板電腦等電子設備刺眼,能夠避免視力受損。另外,由於Kindle是專業的閱讀器,比起功能繁多的手機和平板電腦,Kindle相對不會讓使用者分神。
對於輕度閱讀者來說,Kindle則會成為名副其實的“蓋泡麵神器”,連Kindle官方天貓旗艦店都曾在活動中打出了“蓋Kindle,面更香”的標語,進行自嘲式營銷。
但即便是重度閱讀者,在Kindle的實際使用過程中,也不得不吐槽其雞肋。首先,Kindle的墨水屏極其脆弱,幾乎禁不起任何磕碰,一旦磕碰後,就會留下白色光斑。
另外,墨水屏僅支持黑白灰的呈色效果,對於具有眾多彩色配圖的書籍,Kindle便無能為力。而且相較於手機和平板電腦,Kindle的讀取速度和翻頁速度也較慢。在各方面的比較之下,很多人購買Kindle之後,仍然會回歸手機、平板電腦和紙質書的懷抱。
Kindle的誕生,本身是為了促進亞馬遜電子書業務的生態化和排他化的完成。生態化體現在用戶使用Kindle之後,會自然而然地擁有Kindle賬號、在Kindle商城中查閱書籍,進而在商城下單購買。這樣一來,用戶便被沉澱在Kindle電子書生態內。
當完成生態建設之後,Kindle的排他性便體現出來了。當人們習慣於使用Kindle閱讀,用戶自然難以接觸和適應其他平台的電子書。Kindle的推出,也確實促進了亞馬遜電子書業務的蓬勃發展。
亞馬遜電子書並不僅限Kindle設備閱覽,用戶購買電子書後,也可使用手機和平板電腦進行閱讀,這是為了部分願意購買亞馬遜電子書,但是不願意購買Kindle的消費者們提供的折中選擇。但這也成為了Kindle並非剛需的一大佐證。
為了消減消費者購買Kindle時的猶豫,Kindle一直在降價。2007年推出的第一代Kindle的價格為399美元。按照彼時的匯率計算,第一代Kindle的價格超過3000元人民幣。
2009年,Kindle 2誕生,初始售價為299美元,而後官方兩次調低價格至189美元。此後幾年推出的新版本Kindle,定價連年降低。2012年推出的第六代Kindle,價格已經低至69美元。進入中國後,Kindle的主打產品的售價在600-1000元之間。相較於其他電子產品,Kindle可謂是白菜價,這也為其風靡奠定了基礎。
亞馬遜不斷壓縮Kindle的售價,已經逼近成本。亞馬遜並不是不想通過賣Kindle設備盈利,而是基於“以硬件獲取用戶、以虛擬產品賺錢”的策略。
任天堂是這一策略的鼻祖。上世紀80年代,任天堂新推出的FC遊戲主機,定價便十分低廉。對此,任天堂CEO山內溥解釋道“個人認為硬件僅僅是一種盈利的道具”。
FC遊戲機發售後,人們看到了這一定價策略的明智之處。低價能夠誘惑消費者購買遊戲機,當消費者購買遊戲機之後,必定會不斷購買任天堂的遊戲。而單機遊戲則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只要不斷有消費者購買遊戲,企業便不愁沒有豐厚的利潤。
Kindle的不斷降價便是基於這種策略,當消費者低價入手Kindle之後,不斷在Kindle商城內購買電子書,才是亞馬遜的主要盈利之處。但在中國市場,問題顯而易見,隨手可得的盜版資源,使得人們不願意花錢購買正版電子書。例如在Kindle貼吧中,常年有讀者發帖,求所需書籍的電子版本。盜版電子書,同樣可以導入Kindle設備中。亞馬遜電子書業務在中國面臨全盤潰敗的局面。
消費者對Kindle的熱情和亞馬遜對中國市場的耐心都在消耗殆盡,Kindle堙滅於中國市場,是注定的事實。另一方面,在中國市場,擁有巨頭背景的閱讀產品林立。以微信讀書為代表的閱讀產品,正在以免費策略搶占用戶,Kindle在中國市場的處境可謂是雪上加霜。
讀Kindle的人都去哪了?
一天24小時,閱讀能夠分走多少時間?
據《2020年度中國數字閱讀報告》顯示,2020年用戶平均單次使用電子設備閱讀時長為79.3分鐘,有聲閱讀時長為62.8分鐘。而2020年短視頻用戶的平均使用時長達到110分鐘,容易“上癮”的短視頻不斷蠶食人們的時間,這也就意味著閱讀的時長或許也將被侵占。
在時間上,Kindle多了短視頻這一重量級選手,而回到閱讀賽道,微信讀書們的存在,讓Kindle正在被讀者拋棄。
幾乎免費,是微信讀書給出的最大“誠意”,讀書愛好者艾莉認為,許多書籍在微信讀書和Kindle都能夠找到,“既然能夠免費看,我為什麼還要費勁地買資源再導入Kindle?”
背靠財大氣粗的騰訊,讓微信讀書的書庫擁有海量電子書資源,也讓用戶能夠便捷地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書籍。微信讀書註冊用戶已經達到2.1億,其中純出版類用戶的日活躍量超過200萬。
也有Kindle用戶在嘗試過微信讀書後打了退堂鼓,雖然微信讀書體量較大,但大部分Kindle用戶更享受純粹的閱讀體驗,微信讀書無法割離的社交基因讓他們很難接受。
依託於手機的微信讀書更契合碎片化閱讀體驗,而Kindle的存在與長時間沉浸式閱讀更加適配,“畢竟墨水屏對眼睛更好。”長時間看手機屏幕後眼睛容易酸痛,而看Kindle的墨水屏就不會出現這樣的顧慮。
不可否認的是,Kindle在國內市場確實擁有一批用戶,然而Kindle的世界已經被微信讀書悄然入侵。隨著Kindle推出體驗瀏覽器,2020年初,微信讀書上線墨水屏版,宣布支持Kindle的體驗瀏覽器,一時間讓落灰的Kindle們煥發“第二春”。
2021年初,微信讀書又悄悄推出自己的墨水屏閱讀器,並附贈一張無限年卡,“免費”的誠意再次顯現,預約+抽籤的模式,篩選出500名忠誠用戶,並沒有量產的打算。無法安裝其它app的微信讀書“定製版”,似乎只是在“致敬”把自己圍成“孤島”的Kindle。
微信讀書的閱讀器性價比並不高,1499元的價格遭到大量用戶吐槽,但仍舊不可否認,微信讀書已經深入Kindle的“腹地”。
作為風靡一時的電子產品,Kindle的敗走中國市場,無疑給了消費型電子產品一個莫大的警示。
進入21世紀之後,企業不斷細化消費者需求,推出消費型電子產品,並引領一波又一波消費熱潮。但問題是,已經有不少消費型電子設備因為非剛需,短暫輝煌後就告別了中國市場甚至全球市場。
可見,屬於通訊類電子產品的手機,是電子產品中的絕對剛需。消費型電子產品的賣點一旦被手機趕超和替代,該類產品就注定走向滅亡。
近幾年,互聯網企業也和亞馬遜一樣,也瞄準各類人群需求,不斷推出消費型電子產品。但手機的所向披靡,並不意味著消費型電子產品難尋活路。消費型電子產品想要開闢廣闊的、非偽需求的市場,一定要抓住兩個方面:
一是以具有絕對誘惑性的、不可替代的軟實力作為吸引消費者購買的賣點。例如任天堂的switch遊戲機,便憑藉遊戲《集合啦!動物森友會》在社交媒體的走紅,帶動了銷量。遊戲具有獨特性和誘惑性,消費者想要體驗該款遊戲,只能乖乖購買switch遊戲機。反觀Kindle,即便沒有盜版影響,亞馬遜的多數電子書籍也並非獨家,可替代性很強。
二是抓住某一類人群特點,迎合該類人群的需求,打造出對特定群體來說屬於剛需的電子產品。例如智能音箱,精準捕捉了老年人、兒童群體對電子設備操作不便的痛點。語音交互這一賣點,也同樣適用於懶人群體。多重需求下,智能音箱的市場規模得以逐年上升。而Kindle,雖然抓住了深度閱讀者的需求,但在中國市場的大環境下,Kindle的剛需性被大大削弱了,深度閱讀者無疑有著更加便利和優惠的選擇。
互聯網企業熱衷於推出消費型電子設備,智能音響、智能手環等產品紛紛成為企業下注的對象,其目的和亞馬遜一樣,也是在進行生態化、排他化建設,為企業博得高速增長的市場份額。屬於Kindle的時代已經落幕,但消費型電子產品的內捲大戲才剛剛拉開帷幕。在打造消費型電子產品的道路上,互聯網企業還需更加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