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三年,房地產業被重重地推了一把,陷入流動性危機的房企自己都一腦門官司,很難兼顧擴張時代建起來的五星級酒店。
玩過遊戲《地產大亨》的人都知道,名下的資產地段再好、再值錢,到了現金流告急的時候,該賣還是得賣——這是玩家留在牌桌上的唯一方法。
奢牌飯店,擺上貨架
佇立在蘇州河畔,盡收外灘和陸家嘴風光的上海寶格麗酒店,從來不缺話題。無論是“40位名媛拼一間外灘觀景房”,還是“跨年夜房費最高達30餘萬”,都為它渡上了網紅濾鏡,魔幻之餘凸顯出稀缺與高貴。
直到一則出售公告穿透迷霧,揭示出它真正的價值。 2023年12月,華僑城(亞洲)發佈公告稱,已將上海蘇河灣計畫部分資產以24.3億元的成交價出售。項目中最引人注目的標的,莫過於上海寶格麗酒店。
這家耗時六年打造,於2018年正式營業的超豪華五星級酒店,是全球第六家、中國第二家寶格麗酒店,官方驕傲地形容它是“桂冠的第六顆璀璨寶石” 。從每晚最低六、七千元的房間售價來看,它的定位已經是頂奢級別,一度被稱為「上海最貴酒店」「奢華王牌」。
在上海寶格麗酒店開業之初,林燦就曾去打卡體驗,至今記憶猶新,「大堂的屏風是古羅馬萬神殿地磚的圖案,所有家具都是意大利頂級家居品牌,餐廳由米其林星級廚師Niko Romito主理,口味無可挑剔」。
短短五年過去,風光無限的寶格麗酒店就已低調賣身。而在近兩年,還有不少五星級飯店,排隊被業主方擺上貨架,換了新主人。
2023年10月之前,北京威斯汀飯店前面還會被冠上「金茂」二字,那時它還是中國金茂旗下一處亮眼的資產。但在那之後,「金茂」被悄悄抹去,這家燕莎橋下的五星級飯店全名成了北京渤海潤澤威斯汀飯店。買方北京渤海潤澤商業管理,以約28億元的價格將其收入囊中。
2024年1月19日,風暴中的碧桂園,也在廣州產權交易所掛牌轉讓包括鳳凰酒店、人和公寓大樓、藏瓏府辦公大樓等在內的一系列資產,其中鳳凰酒店作為全國首家以「白金五星級」標準建造的自然山水酒店,擬轉讓價格最高,達到了12.6億元。
根據第三方機構邁點研究院統計,2023年,拍賣價格在億元以上的酒店數量共124起,其中上海虹口三至喜來登酒店、南京金奧費爾蒙酒店、重慶解放碑威斯汀酒店、寧波遠洲大酒店、上海萬達瑞華酒店等豪華飯店,皆於2023年掛牌販售。
部分沒有出售的五星級飯店,也面臨不同程度的危機。
例如天津天房集團旗下的天津麗思卡爾頓酒店,它是天津市標誌性建築,也是天津首家奢華酒店,坐落於原英租界,酒店前身是1890年創建的戈登堂,即英租界工部會大樓,開幕已20餘年。
但在2023年8月,它和三亞洲際酒店、光合谷溫泉酒店被當作抵押物拍賣會。經歷了三輪降價後,一位神秘買家“H5219”以20億元的價格打包買下。降了價格能賣出去都算順利,同樣在2023年被掛牌拍賣的深圳佳兆業金沙灣大酒店,評估價為23億元,但起拍價僅16.7億元,臨拍前被撤回。
最新傳出賣身消息的,是三亞海棠灣最受矚目的目的地標誌——亞特蘭提斯。這家佔地總面積達54萬平方米,集度假酒店、娛樂、餐飲等8大業態於一體的旅遊綜合體,由複星旅文投資逾百億元建造,自2018年開業以來,一直是三亞旅遊的一張名片。價格是它最顯著的標籤之一,今年春節期間最貴的皇家套房一晚售價高達28.8萬元。
而就在不久前的3月5日,路透社引述消息人士稱,復星國際為減少債務,擬出售三亞亞特蘭提斯酒店全部或部分股權。復星方面的回應是:“我們的態度是開放的,但前提是在戰略認同和價值認同上保持一致。”
從事飯店顧問業的趙傑雄回憶,五星級飯店出售潮從2021年就開始有苗頭了,在2023年年底算是達到了一個小高潮,「去年旅遊業恢復勢頭很好,相比前兩年,飯店入住率、房間價格都在上升,為賣家提供了良好的交易時機,也為買家提供了交易信心」。
至於被賣的為什麼大多是奢牌飯店,原因也都簡單直接。
“地主家也沒餘糧了”,趙傑雄解釋說,國內五星級酒店的業主方多為萬達、碧桂園、綠地、華僑城等房地產企業,過去在地產開發項目中積累了不少星級酒店資產,當債務出現問題,需要獲取流動資金時,投入大、經營前景不明確的重資產酒店,往往成了最先被急著甩掉的「包袱」。
輝煌與伏筆
五星級飯店在國內的崛起,有一根清晰的、和經濟發展同頻的脈絡。
早在2003年,還在上國中的林燦,常跟著身為化工企業董事長的父親出入五星級飯店。在那個年代,這是身分的象徵,在富麗堂皇的地方出差談生意、招待客戶,「為的是面子好看」。他們最常住的是喜來登和凱悅,在林燦的記憶裡,五星級酒店的特點是“新”和“大”,她見過當時上海金茂凱悅號稱全球最高的大堂,也在廣州的酒店看過一整面牆的魚缸,「看得我都呆住了」。
林燦剛接觸五星級飯店那幾年,也是國內五星級飯店才剛起步的階段。 1983年廣州白天鵝賓館開業,這也是中國第一家五星級酒店,此後十幾年,五星級酒店多為接待外賓、政要、華僑。隨著外資陸續進入中國,2000年前後,上海才出現了一批包括波特曼麗思卡爾頓、浦東香格里拉、浦西四季等國際大牌五星級酒店。
錢的流向,決定了五星級飯店擴張的步伐和節奏。
到了2006年前後,北京西城金融街一口氣開出了洲際、威斯汀和麗茲卡爾頓三家奢華飯店。當時,證監會、銀監會、保監會與各大銀行正陸續入駐金融街,曾經危房林立,雜院連片的老城區搖身一變成了寸土寸金的地方,等待公司上市的公司董事長和高層管理人員拖著行李箱、踢踏著皮鞋,昂首挺胸地成為三家飯店的主要客戶。
緊接著,2008年舉辦的北京奧運會,更是聚齊了國際知名飯店對新興市場的炙熱目光。希爾頓、柏悅、瑜舍和頤和安縵等22家國際飯店治理集團的33個品牌,又陸續在北京登場。
從世界各地湧向中國的外國人,也將五星級飯店的價格抬到史無前例的高點。 《證券日報》統計過,2008年北京五星飯店的標準間平均價格為3,623元/天,比2007年同期高出2.6倍。以平均入住率75%為假設,北京星級酒店受益於奧運概念,平均收入增長率超過600%,而臨近奧運場館地區的酒店收入增長率有可能超過10倍。
那也是基建火熱、中國房地產業蓬勃發展的年代,地產商們捧著巨額資金大肆拿地,但地方政府為了拉動區域經濟整體發展,給出了新的條件。趙傑雄提到:“當時很多地方政府在土地出讓時,會要求配套建設高星級酒店,既能發展文旅,又能招商引資、提升城市形象。”
例如福建省三明市就曾在2012年的地塊出讓中,明確要求「土地競買人參加競買時,須提供五星級酒店授權經營證明,或國際品牌酒店管理公司五星級酒店託管協議(合作意向書),保證在飯店開業後3年內評星達標」。
如果沒能依期評上五星級,則需要“在3年評週滿30日內,補繳土地出讓金680萬元,逾期按日加收滯納金0.5‰”,代價高昂。
興建起一座輝煌巍峨的五星級飯店,能拉高城市天際線,也是經濟向好的有力註腳。為了打造好這張城市名片,地方政府也會給予相對補助。 2009年,深圳市寶安區就明文規定規定,「在我區建成開業,並獲得國家旅遊局評定的五星級或白金五星級酒店,分別獎勵2000萬元和5000萬元」。
華美酒店顧問機構首席知識長、高級經濟師趙煥焱曾統計,1999年至2016年,全國五星級飯店的數量增加了10倍。那段時間,不僅一二線城市五星級飯店數量呈現井噴狀態,在更廣闊的低線城市,也出現了五星級飯店的身影。貴州省黔南州,就將推進11個縣市17家五星級酒店項目建設,寫進了2013年政府計劃草案的公開報告中。
儘管興建五星級飯店有助於快速拿地、獲得補貼,興建飯店在地產商眼中,並稱不上一份「划算買賣」。
「高級飯店,尤其是五星級飯店建設成本非常高,每平米投資在萬元以上,而且飯店不像辦公室出售方便,屬於收益率較低的低效資產,所以很多地產商會把飯店拖到最後再建。」趙傑雄解釋。
而費盡力建了五星級飯店,經營也是開發商要面臨的難關。我國星級酒店相關評定標準,對酒店的裝修、設施、服務等有明確規定,許多地產商會將經營管理委託給國際知名酒店品牌,例如萬達地產在各地的酒店,就分別和洲際、喜來登、凱悅合作,營運管理費用不是一筆小數目。
「經營一家五星級飯店,業主方每年要向飯店管理方支付百萬元的基本管理費,和獎勵管理費,這兩項費用都在逐年上漲,其中獎勵管理費漲幅更猛,近十年已經從六、七百萬漲到了千萬的水準。」趙傑雄說。
但在信心高漲的年代,這些「小錢」並沒有阻擋財大氣粗的地產商們揮灑熱情。一度,各大飯店品牌在背後金主的鼎力支持下,於北京輪番上陣,各領風騷。
2010年,柏悅保持了兩年的「京城最高餐廳」紀錄被國貿大飯店打破;2012年,四季酒店開到了凱賓斯基旁邊;2014年,坐落於金魚胡同、主打四合院套房的北京華爾道夫正式開業,被譽為「奢華酒店天花板」;而同年毗鄰彼時的京城新地標中央電視台建起的瑰麗酒店,則憑藉「更出片」的下午茶,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成了社交媒體上最紅火的酒店之一。
到了2019年,在中國經營的五星級飯店數量達到了巔峰,據統計共計822家。但房地產公司的動盪,飯店品牌高昂的管理費用,和疫情的突發,也為後來的五星級飯店出售潮埋下了伏筆。
地產商割肉,「煤老闆」抄底
文旅部官網顯示,截止2024年3月,全國五星級酒店共有802家,而《全國星級酒店統計調查報告》顯示,2020年至2022年,全國掛牌五星級酒店數量均為負增長。
這裡面,幾乎看不到本土品牌的身影。在英國品牌評估機構「品牌金融」發布的2022年度「全球酒店品牌價值50強」榜單中,排名前50的只有四個中國品牌,其中僅總部在中國香港的香格里拉名列第7,錦江、漢庭和全季分別位列28位、33位和40位,但這些酒店集團主打的都是經濟型酒店,豪華型酒店的市場,還是被歷史更為悠久的外國集團牢牢佔據。
飯店業者透露,業界普遍認為寶格麗、麗茲卡爾頓、四季、半島等飯店為奢華五星級飯店,柏悅、洲際、W飯店等是精品五星級飯店,凱悅、喜來登、希爾頓等是商務範的豪華五星級飯店。至於其它酒店,「屬於五星級中的經濟適用型」。
在趙傑雄看來,國內地產商的旅館生意還是沿用了地產思維,更看重資產價值,在管理、經營、服務方面的經驗不足。萬達在2019年開業了85家酒店,但那一年的財報顯示,這些酒店全年淨虧損了1.5億港元。富力地產於2017年用199億接盤了萬達的77家飯店,緊接著也連續虧損了5年。
疫情三年,房地產業被重重地推了一把,陷入流動性危機的房企自己都一腦門官司,很難兼顧擴張時代建起來的五星級酒店。讓寶格麗酒店在上海北外灘拔地而起的華僑城,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2012年著手於蘇州河畔建造這家酒店時,寶格麗頂級奢華品牌的標籤讓蘇河灣這一地塊名聲大噪,使得地價連年飆升,華僑城也拿到了撬動房地產銷售、商業綜合體等更多生意的鑰匙。
但酒店一建就是五六年,2018年6月開業一年多又遇上了疫情,風險疊加之下,曾經的房產圈巨擘華僑城A在2022年迎來了首度虧損,而其子公司、上海寶格麗酒店的業主華僑城(亞洲)更是從2021年開始就一直虧損,到了2023年更面臨接近90億的負債。
玩過遊戲《地產大亨》的人都知道,名下的資產地段再好、再值錢,到了現金流告急的時候,該賣還是得賣——這是玩家留在牌桌上的唯一方法。
2022年,華僑城(亞洲)先是以6.12億元的價格,將緊鄰飯店的寶格麗公寓的51%股權出售,只為了回籠資金。同時,寶格麗酒店也被悄悄提上了販賣日程,直到2023年年底,以24.3億元的底價成交。
至於出售的獲益,賣方說得很明白──可以盤活公司資產、加速資產週轉;出售產生的現金可以用於償還貸款及借貸,並可降低集團計息負債等等。最後透過這次騰挪轉手,華僑(亞洲)的收益約為5,700萬元。
同時期賣掉五星級飯店的業主,考慮大同小異。金茂北京置業出售北京威斯汀酒店時,中國金茂公告稱,「這在目前市場情況下是以合理價格實現酒店整體銷售的良機」。出售帶來的現金流量及利潤,將用來優化集團整體財務狀況及營運資金。
反觀接盤的買方,則是另外一番氣象。
上海寶格麗酒店的新主人江蘇金峰水泥集團,是江蘇省最大的水泥生產企業,也是全國最大的單一水泥生產基地。斥資24.3億元拿下寶格麗之前的三個月,金峰水泥剛以16.43億元的價格收購了上海虹口三至喜來登酒店,二者位置相距不過2.5公里。 「水泥大王」上海灘掃貨,一度成為圈內最熱議的話題。
知情人士向鳳凰網透露,金峰水泥拿了100億元的銀行授信來抄底房地產,價格是買家最在意的因素,「上海待售的旅館和辦公室基本上已經被盤查過一遍」。但此番掃貨,買家並不急著出手,「他們現在的策略是有便宜的就購入,不便宜就慢慢談」。該人士也透露,金峰水泥收購上海寶格麗酒店時,一開始對方的報價是30多億元,但最後談到20多億元成交了。
而在此之前接盤北京金茂威斯汀酒店的渤海潤澤,背景更加神秘。這家商業管理有限公司交易前兩個月剛成立,註冊資本僅有5000萬元,卻出了28億元的接盤價,背後的股東為石翠和蘇福蛇兩名自然人。經濟觀察報獲悉,兩人背後是陝西榆林府谷縣的中匯集團,這是一家從事煤炭開採、洗煤、煤化工等業務的典型煤炭企業,在府谷等地還開發有房地產項目。
能源和煤炭的實業老闆們重新出手,也標誌著五星級飯店的投資進入了新的時期。在趙煥焱看來,無論是「水泥大佬」還是其他企業搞跨界投資,收購飯店,都是希望透過優秀物業追求中長期收益,豐富自己的多元化策略。
不過,並非所有資產都能找到接盤人,也有不少「砸在手上」的飯店資產。相較於一二線城市增值空間較大的五星級飯店,低線城市的五星級飯店出售更為艱難。
根據阿里資產司法拍賣官網消息,2024年3月7日,位於琿春市靖和街的希爾頓酒店九處綜合房地產及附屬物整體以4553.28萬元的價格開拍,最終因無人出價而流拍。
2023年3月,合肥元一希爾頓飯店建築物及佔用土地、設備、存貨、無形資產等資產以6.13億元的價格起拍,最後也因無人出價而流拍。
飯店降級,大廳成“開光聖地”
背後的主人變了,五星級飯店本身也在改變。
這幾年,林燦明顯感覺到五星級飯店對她的吸引力下降了,「早年出去玩,想住好一點,只能選擇五星級飯店,後來是喜歡到各種品牌的飯店打卡,現在看多了也覺得千篇一律」。
但讓林燦不再執著於選擇五星級飯店的根本原因,是「性價比沒那麼高了」。市區的普通五星級飯店大多風格統一,年份較久,沒有商務需求,她更願意住在風景更好的遠郊酒店,「很多新建的高端度假酒店,服務、設施和五星級酒店沒什麼差別,更有特色,價格還要更便宜」。
當五星級飯店日漸普及,它所附帶的「面子」「風格」光環正悄悄消散。
在社群平台上,關於五星級飯店設施老舊、服務品質下降的吐槽也在逐漸增多,「沒有全屋智慧系統,沒有自動機器人送餐,浴室做不到乾濕分離,中央空調只能統一調節」等細節問題,成了老舊高星酒店的通病。
更明顯的轉變節點發生在2018年,博主「花總丟了金箍棒」發布了《杯子的秘密》視頻,包括寶格麗酒店在內的多家五星級酒店衛生狀況堪憂,讓消費者對五星級飯店的信任度大打折扣。
過去,TOP級大公司的主管、金融業人士和社會名流,是五星級飯店最忠實的客戶群。就像《繁花》裡寶總在和平飯店有長包房一樣,阿里巴巴集團前董事會主席張勇在杭州喜來登酒店一住就是十幾年。不少全球500強外企,也會要求員工出差必須住五星級飯店,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公司體面的延伸。
但如今時代風向在變,許多五星級飯店的常客,也面臨著「住不起了」的尷尬境遇。張升是北京一家金融公司的經理,住五星級飯店一直是出差標配,而就在2023年底,一趟到杭州的工作行程中,他發現常住的飯店從JW萬豪換成了一家四星級飯店。公司行政委婉地提醒他,「所有人的出差標準都調低了一檔」。
隨著疫情的影響逐步消散,飯店旅遊業也在回暖,不少先前經歷過重創的五星級飯店,也推出了「自救」套餐。 2023年底,「花12888元辦五星級酒店自助年卡」衝上了熱搜,有網友分享了在青島美高梅酒店自助餐打卡的生活,如今已經堅持了145天,日均餐費降到了88.8元。
販售各類年卡的五星級飯店不只一家,北京、上海、蘇州等地的知名飯店都推出了6,888元、8,888元的早餐年卡,還有飯店另闢蹊徑,與當地知名茶莊合作,推出了特色茶點下午茶,定價為每位顧客298元。
在五星級飯店降級下沉的道路上,還出現了意外的轉折。
在「上班不如上香」的玄學大浪潮中,不少奢華飯店的大堂,意外成為許多年輕人「聚財氣」「為自己開光」的首選場所。他們不會去前台花幾千塊入住,但會去旁邊的咖啡廳花幾十塊點上一杯咖啡,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和外邊擠滿了打工人的星巴克們不一樣,風水大師精心設計的大堂佈局,流水生財的噴泉和錦鯉池,還有來來往往的高端商務人士,都能成為“求財轉運”的一環。
在社交平台上,有人曬出西安經開洲際酒店的照片,稱在“運氣不好的時候多來坐坐,提高一下自己的能量場和頻率”,有人在評論區中應和道:“為了2024年能有好的開頭,特意訂了廈門希爾頓跨年睡了一晚,下午退房去了普陀寺,感覺心境更平和了」。
一位經常到五星級酒店大廳工作的人吐槽說,“每次去咖啡館,看著文藝範兒的老闆,逼仄的桌椅環境,就覺得賺不到錢”,而點上五星級飯店30元一杯的咖啡,搭配金碧輝煌的裝潢,「光是看著就感覺人生更有希望了」。
但在資深飯店從業人員看來,相較於每天硬體、人工的數萬元消耗,各類自助年卡、下午茶的營收仍是杯水車薪,緩解客流焦慮與經營壓力,或許還需更深遠的考慮。
「其實在2014年前後,中國五星級飯店大規模上線時,就有過一次高星級飯店出售潮,原因不外乎限制三公消費、飯店業者不專業導致虧損,和地產商回籠資金。 」趙傑雄感慨道:“行業起起伏伏,倒也不是稀罕事了。”(每日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