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FORTUNE】獨家：美國醫生群體處於崩潰邊緣

美國醫生們的狀況並不是很好。

一項新調查顯示，低薪資、高工作負荷以及勞動力短缺是造成美國醫生倦怠情緒肆虐的罪魁禍首，而且這一現象可能給為醫療領域帶來災難性後果。

醫療專業人士線上交流平台Doximity發佈的《2024醫生薪酬報告》（2024 Physician Compensation Report）顯示，約81%的醫生表示自己處於過度工作的狀態。該平台向《財富》獨家分享了這一內容。研究人員在2023年對3.3萬名美國全職醫生進行了調查，並查閱了近期其他數千份調查。另有88%的醫生稱，當前醫生短缺問題使得其執業受到了負面影響；86%的醫生對美國醫療系統照看老齡化人口的能力表示擔憂。

醫生的士氣異常低落，以至於約30%的醫生正在考慮提前退休。這對於美國來說是一場潛在的災難，因為70%的美國民眾已然對醫療系統感到失望。

Doximity首席醫生體驗官、急診醫學醫生阿米特•富爾博士對告訴《財富》雜誌：“我們發現，自己經常忙得焦頭爛額。我認為，很多醫生一開始可能會覺得‘這個地方需要我，我學醫就是為了這一天’，但隨著[疫情]的結束，他們開始反思，並圍繞成本和生活工作平衡，重新思考自己對醫學職業的選擇。”

工作多了，薪水少了

一直以來，醫生並不是一份輕鬆的工作，工作時間長、需要應對情緒激動的對話，而且還有數不完的責任。

此外，如今病患的疾病要比幾十年前更嚴重，而且通常患有多種合併症，例如風濕、糖尿病和哮喘。富爾表示：“一想到要照顧這個日漸老齡化、疾病更嚴重的群體，醫生們就會感到無比恐懼。”

該報告稱，醫生們同時還承擔著沉重的行政負擔，這是消耗其時間和精力最嚴重的因素之一。每接診一小時，醫生們當天就得花費約2小時來處理各種檔案，同時還得在夜裡花費1-2小時的時間。約75%的受調醫生稱，減少其行政負擔能夠有效改善其工作過度勞累和倦怠的感受。

富爾表示：“醫生求學的目的、接受培訓的目的以及實際從事的工作之間存在著不平衡的現象。我覺得在這一方面還有很大的改善餘地。”

儘管醫生的整體收入實際上在增加，但整體收入並不能代表行業的全貌。報告稱，醫生人均收入在2023年增長了6%，大都市區醫生的薪資約為45萬美元，例如加州聖何塞、密蘇里州聖路易斯這類地區。然而報告顯示，醫保系統醫生薪資自2001年暴跌了26%，很多地區在多年的高通脹之後對醫生薪資的調整併不到位。Education Data Initiative稱，很多醫生還背負著醫學院債務重擔，醫生平均貸款額約為20萬美元。

這意味著，儘管一些醫生拿著很高的工資，但很多醫生的調整後薪酬實際上有所下滑——可謂是有苦說不出，尤其是考慮到眾多美國民眾依然認為所有的醫生都很富有。

誠然，與美國勞動力收入中值相比，醫生的薪資還是很高的。美國勞工統計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收入報告顯示，美國全職工人的平均年薪略高於5.9萬美元，而大都市區醫生的平均薪酬約為40萬美元。富爾稱，一方面，人們對醫生的薪資已經形成了固有看法，另一方面，醫生這個職業實際上已經變得非常辛苦而且如履薄冰，這兩者之間的差距是導致醫生出現倦怠感以及幡然醒悟的眾多因素之一。

他說：“對於當前醫療系統中的醫生來說，現實與人們的認知存在出入。”

性別薪資差距是美國勞動力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在醫生這個群體中尤為突出。報告稱，這一差距從2022年的26%微降至2023年的23%，但差距依然非常大。女性醫生的平均收入要比其男性同行低近10.2萬美元。Doximity據此估計，在整個職業生涯當中，同一領域的男性醫生要比女性醫生多掙200多萬美元。

醫生蒂娜·楚告訴《財富》雜誌：“我不敢相信差距竟然有這麼大。”作為常駐聖地亞哥的兒科大夫，蒂娜所在的科室是醫學行業收入最低的部門之一，而且其所在的地區是美國收入最低的區域之一。

她還表示：“閱讀報告真的讓我感到一絲沮喪。不過，報告也讓我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問題，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收入在全國範圍內處於什麼樣的水平。這樣，我便知道了自己的潛在價值，並能夠在未來為自己爭取權益。”

行醫的未來

隨著美國人口的老齡化，其醫生亦面臨同樣的問題。

早在倦怠導致提前退休這個問題出現之前，醫生老齡化便給當前的醫療系統帶來了威脅。Doximity的報告也證實了美國醫學院協會（AAMC）此前公佈的發現：當前，65歲以上的醫生已佔到醫生群體的20%，55-64歲之間的醫生佔到了22%。該機構預測，到2036年，美國的醫生缺口將達到8.6萬名。

富爾表示，如何尋找替代醫生這個問題十分複雜。首先，新醫生進入勞動力池的時間沒有這麼快。新職位的建立可能有助於緩解醫生短缺，包括護士和醫生助理，但它跟不上勞動力短缺的步伐。

是不是這個問題就無解了呢？不一定，富爾說道。儘管存在上述挑戰，富爾依然對美國醫療的未來十分樂觀。很多醫生也對此充滿希望，例如，最近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ederal Trade Commission）廢除競業禁止條款的舉措或將造福醫生這個行業。

他說：“此舉可能會導致醫療行業出現巨大變化，因為對於像我這樣持有多州行醫執照的醫生而言，此舉將提供大量的流動工作機會。我在其他地區行醫的潛在機會將得到極大的拓展，在當前醫生短缺的情況下，此舉有助於完美地解決部分問題。”

對於如何緩解這一壓力，受調對象還提出了其他一些辦法，例如增加教育基金，培訓更多的醫生；實施貸款減免計畫來激勵醫生前往服務不足的地區工作；擴大線上就診方案，以增加病患獲取醫療服務的管道；以及使用人工智慧工具來協助行政管理任務。

“受調醫生表示，如果擁有訓練有素的人工智慧工具來處理檔案，幫助整理筆記和申訴信件，那麼他們每週可以節約12-13個小時的時間，” 富爾說，“我覺得這些時間將極大地改善醫生們的狀態。”(財富FORTU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