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夏至。

五月節

日光長至

日影短至

至者,極也

故曰夏至

此時節

清風鳴蟬

魚戲新荷

蒲扇輕搖

沉李浮瓜

人去天涯

花開半夏


揖春去,一身荷衣瘦,

梨花渡碧水,飛鷺汀洲。

邀新月,一聲菱歌輕叩,

玉山枕懷袖,年少風流。

曾記否,月榭攜手,

露橋遠遊,盈盈笑語,夢淚流。

人散後,今朝沽酒,

梔子如雪,風拈清愁,我亦飄零久。


夏至,又稱『夏節』『夏至節』。

它曾是中國的一個古老節日,民間或祭神祀祖,以祈年豐,或食涼面,以謝蒼天,女子還會在這一日折互贈摺扇脂粉,避夏消伏。

這一天,太陽幾乎直射北迴歸線,是北半球全年白晝最久的一天。

想妳的白日最長,夢妳的清夜最短。


夏至,願所有美好隨夏而至。


芳菲落尽梨花白,誰最中國,2分钟

仲夏,如夢

夢裡,故園的梔子正在綻放。一個人在走廊日影下,把西瓜泡在井水裡,午後拿出來吃,也細細的雨點,輕打在臉上。

夢裡,你在童年的小房間入睡,醒來只聽到寂寂的風聲,月色極淡,曇花盛開,藍鳳蝶停在一片藤蔓旁,翅膀不是太美,卻有傷痕。


六月梔子,柔軟地像時光靜止了一般,與深遠的記憶,共醉在微醺的花香中。

許是山高水遠,前路太長,我總是想像,綠衣白裙的她,在風中沉醉、在雨中酣眠的樣子。

一個人不管走得再遠,心中仍記得歸處的花香,這樣,漂泊的遊子,才能尋到回家的路吧……



一候 | 鹿角解。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有:鹿,形小,山獸也,屬陽,夏至一陰生,感陰氣而鹿角解,解角退落也。夏至節氣,陽氣盛極而衰,鹿角便開始脫落。


二候 | 蟬始鳴。

柳園之蟬,朝飲甘露,暮咽高枝。夏至後,雄性知了因感陰氣生,遂鼓翼而鳴,宣告夏天的到來。


三候 | 半夏生。

半夏,藥草也,生於仲夏水田,喜陰。夏日過半,陽氣逐衰敗,陰性的植物開始慢慢生長。


夏至日,山黛遠,水波長。

此時節,宜與二三友,載酒湖上,日盪舟其間,薄荷花而飲。清風徐來,綠雲自動,待漁舟唱晚,看夕光中一湖晚荷繾綣,甚好,夜來畫船聽雨,賞白荷與月溶溶一色,也好。

最愛的,還是李商隱那句,“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夏荷有初生之美,幾抹遠山,一痕長堤,而那亭亭的荷,像未涉世的少女,一顆心在潮濕的風中兀自盛放。


“夏月荷花初開時,晚含而曉放。芸用小紗囊撮茶葉少許,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韻尤絕。”芸娘以蓮花窨茶,一盞湖心,清淨如蓮。這樣風雅的生活,何曾遠離過我們,要緊的是心無罣礙,最好的日子正是此時此刻。

青梅已老,未曾逢荷,而你仍念,那無緣的人,不是來得太早,就是太遲。

沒有一朵夏荷逃得過枯滅的命運,正如蘇軾也說身如灰木,心似不繫舟,可你分明看見,少女李清照劃一葉小舟,闖入那白鷺紛飛的荷花塘中,沉醉不知歸路……



有多久,未曾關心蟬聲。

舊雨不來,榴花將去,蟬聲斷斷續續,遠而淒愴,世人聽得幾分?我們聽列車鳴笛,聽喧囂舞曲,聽現代文明的噪音,卻很久沒有放慢腳步,聽聽自然的聲音。

夏天,像一首絕句,有風雨聲雷聲,蛙聲鳥聲蟬聲,或曠遠飄逸,或熱烈婉轉,一句三疊,又總在繁華落盡處,戛然而止,這是生命的情調。封閉了心門的人,聽不見蟬聲。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一入淒涼耳,如聞斷續絃”,蟬之聲,李商隱聽的是漂泊;劉禹錫聽的是流年,而獄中的駱賓王只問它: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蟬啊,你不該對著我這鬢髮蒼白之人淒涼而歌。

莊周《逍遙游》曾寫:南有冥靈,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你是願做那不知春秋的蟪蛄,還是一隻不食煙火的蟬?光陰以箭為翅,多少人步履一生,也不能如蟬,高居樹梢,餐風飲露,把對季節的感觸,自在吟唱


生死流轉,如何有期,生死涅槃,尤是空花。金蟬脫殼,何曾不是鏡花水月。蟬亦是禪。


“吃過夏至面,一天短一線。”

夏至作為中國古老節日,先民以吃「夏至面」慶新麥成熟。夏至面也叫入伏面,南方多見陽春麵、三鮮面,北方則以打滷麵和炸醬麵為主。一些地方,人們還會搟面做成薄餅,夾以青菜、豆腐、臘肉食用,俗稱「夏至餅」。

喜歡那句“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噹啷響。”

世間情動,原是如此細小幽微。中國的人的日子,是在飲食變換、人間聚散中度過的,山南水北,久別相逢,好在溫情的感覺,一直沒有從時光中流失。



六月,梔子花於你的肩上慢慢落下來,香氣飄散在江南煙雨裡,無法忘懷。

風老鶯雛,雨肥梅子,午陰嘉樹清圓。小庭深院,焚香聽雨,隔著薄薄的紗帳,沉水香的幽微,消散了夏日潮濕的暑氣。“此時情緒此時天”,是周邦彥的夏安。

反復幻想古人的夏天,沒有風扇空調,僅憑蒲扇輕搖,玉枕生涼,浮光沉李,也能度過人生的苦夏。今時何異?

遙望遠方的天空,片片雲彩,淡揚微飄。忽覺人生短短幾十年,反而是一種仁慈,長生寂寞如雪,不如以一顆清朗心過好每一天。



童年夏夜,躺在庭院涼席上,細數漫天星辰,田間蛙鳴,月光無限,外婆的蒲扇,似呢喃在側,那時不知人生其後有聚散,有離別,愛的人,會變成天上遙遠的一顆星。

時間是什麼呢?在這悠長夏天,想起少年時代,你曾在香樟樹下低頭,輕聲背誦課本上的詩句:“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人生能有多少個夏天?大概所謂流年,總在追憶之中吧。


流光半夏,風隱山林。

欲解輕舟,蟬鳴為伴。

你仍是一個不告而別的人,流離過一座又一座城,為你炙熱的夢想,背負離散的時光,用背影告訴世人,送君不訴離傷……

人生自當為綻放而來,如夏花般絢爛。

夏至已至,遙祝,夏安!


(誰最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