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寶格麗酒店的大堂,天際資本創始合夥人張倩剛剛結束一場與創業者的深度對話,而當晚,她便要馬不停蹄奔赴蘇州,繼續下一場行程。張倩 圖片由張倩提供此次跨國出差,張倩當天凌晨才抵達上海,一天時間,輾轉香港、上海、蘇州三地--這三個地方是沒時差的,前面是在美國和日本,連倒時差的間隙都沒有,緊湊的行程恰似當下AI創投領域的快節奏——爭分奪秒。但即便行程匆忙,張倩依舊展現出了一貫的精緻與專業:身著紅色襯衫搭配版型筆挺的西裝,妝容精緻,睫毛刷得整齊分明,每一處細節都透露著嚴謹與考究。在我們對話之時,全球VC正在發生深刻變化,AI的發展極大縮短了傳統VC的決策流程,原本的“廣撒網”式投資,變為更為快速出手的專業和垂直的小團隊突破。在VC,這個上世紀80年代發展起來的行業裡,極少有投資人能夠穿越多個技術周期,並在每個階段都能投出代表性公司,尤其是當AI加速VC清場速度的當下,但張倩是個例外。自2018年,張倩創立天際資本,並佈局了早期雲服務和人工智慧企業,投資了字節跳動、美團、金山雲,小米等,並曾實現了全球前5%的退出業績。不過最近張倩受到了一些“質疑”,這些爭議主要來自她開始當“網紅”了。前不久,她在視訊號“倩姐投AI”上發了一個視訊——“投了200億的VC,為何‘放下身段’做網紅”,同事起的標題,她沒改,這條視訊立刻轉發破千,認同之外,評論區裡的質疑聲襲來。其實,在如今的AI時代,做內容和IP,已經成了矽谷VC的共識。這種以投資人或機構為核心的內容傳播,立竿見影地降低了投資者和創業者、LP甚至內部的溝通成本,這在追求快速投資決策的今天,至關重要。內容傳播最著名的就是矽谷風投機構a16z,其甚至收購了一家科技播客品牌Turpentine,播客甚至為這家VC帶來了15%的項目源。面對“做網紅”的質疑,張倩很坦然,她點讚了每一條評論,包括那些負面的留言評論。她說其實自己的粉絲數遠達不到“網紅”的地步,但粉絲質量卻很高。這些內容幫她減少了很多內部溝通成本,讓剛入職的新人很快瞭解天際資本的投資邏輯和文化。更重要的是,後來她發現,這些視訊還能幫天際積累外部共識,吸引到志同道合的人——現在去見創始人,對方常會說 “我看過你的視訊,很認同你的判斷”,無需再反覆介紹自己與機構;更令她意外的是,天際早期投資了AI辦公耳機未來智能,張倩在視訊裡隨手展示了這款產品,直接在科技圈和投資圈帶火了它,讓她真切感受到內容帶來的低成本行銷價值。她鼓勵創始人做IP,這已經成為了這一波創業中新生的行銷方式,許多創業者自己就是社交媒體中的KOL,分享自己對於行業和創業的認知和洞見。張倩的視訊更新頻率很高,但她極少寫指令碼,她說自己就是想到啥說啥,很真實,也很真誠,因為這波創業,最怕的就是“裝”,“AI時代,你很難‘裝’很久,真誠更加重要。”張倩說自己的投資一直充滿反共識,甚至包括她打破了投資人應該隱於幕後的慣例,走到台前。如果細細拆解張倩在每一個技術周期中的押注,幾乎沒有追熱點投的項目,但如果把這些案例放在更長的時間維度,卻被證明是一次絕妙的押注。比如,2015年,以深度學習和圖像識別驅動的AI創業進入高潮,頭部AI獨角獸貴到讓投資人卻步,但在看過了幾十家AI公司後,張倩一家AI獨角獸都沒投,卻出手兩家公司,一家叫字節跳動,一家叫金山雲。當所有人都將字節跳動定位為一家媒體公司時,張倩看到了其背後的人工智慧,她定義字節是一家人工智慧公司。而金山雲,則更是張倩過往投資經歷中最為“反共識”的企業之一。2023 年 ChatGPT 引爆市場,大模型公司估值飆升、機構爭相搶投時,天際資本卻選擇了觀望,但那段時間,張倩及團隊幾乎每天都在開會進行深度討論。那年春節,張倩在海南帶娃期間,仍組織團隊連續多日開會討論,最終判斷大模型商業模式不清晰,Scaling Law的暴力美學遊戲更適合有錢有實力的大公司,於是天際資本決定轉向當時被嚴重低估的 AI 應用與 AI 硬體賽道。等到2025 年春節 DeepSeek 橫空出世、AI 應用迎來爆發,天際資本已提前一年多完成佈局,投出的 Dify 成了全球增長最快的 AI Infra 產品,全球安裝量超 40 萬,當初的投入價值早已翻數倍。進入生成式AI時代,焦慮是這個行業普遍的標籤,對於需要提前佈局、快速出手的VC而言,更是焦慮。這種焦慮當然是來自當今AI的極大不確定性,因為不可預測,今天押注的公司,可能下一秒就被新技術迭代,一朝傾覆。投資人和投資經理,每天盯著最新的消息,如偵探般尋找項目的蛛絲馬跡。張倩說,ChatGPT剛出來的時候她也焦慮,但等她看懂了大模型背後的邏輯,這個焦慮感就消失了。她發現,天際資本一直遵循的投資邏輯“天際鐵三角”如今仍然適用。第一個角叫做——抓需求,抓市場的剛需;第二個角是對技術和產品競爭力的分析,張倩發現,技術迭代中會出現一種情況,那就是純技術公司很容易被覆蓋,除非能夠確定這個技術公司能夠短時間內積累使用者和資料;第三個角是人,天際還在分析初創公司的時候,加入了對股東的分析。“我們錯過了一些(項目),但也抓到了很多項目。”張倩說,天際資本去年在AI應用項目上出手20%,但出手特別精準,至少覆蓋了30到40個項目,“這就很好了,我覺得AI也才剛開始,還有很大的空間,不用焦慮。”投了200億的投資人,為什麼要做“網紅”虎嗅:現在你親自做視訊號、打造個人 IP,從幕後走到台前,這和傳統 VC “低調行事” 的思路很不一樣,為什麼會做這個選擇?張倩:我覺得這是更高效的溝通方式,可以吸引很多志同道合的創始人。通過這種方式,能快速吸引到和我們理念一致的創始人。很多創始人看了我的視訊後,會直接說 “和我們想法特別合”,這種 “靈魂共振” 的默契,比一次次低效拜訪、反覆介紹機構理念要省力得多。至於為什麼要主動做內容、做自媒體,其實是參考了矽谷 VC 的成熟經驗。2024 年有資料顯示,矽谷的基金裡,40% 的項目來源是社交或社交媒體,很多機構會主動營運自己的社交帳號;像 a16z 更是早早就佈局,他們甚至公開說,單靠播客就為機構帶來了 15% 的優質項目。國內可能有人會誤解,其實這是對行業趨勢的誤讀 —— 在AI時代,內容本身就是連接資源、傳遞認知的重要載體,能幫我們更高效地找到同頻的人。虎嗅:你做 VC 已經十幾年了,早年微博、推特熱度很高的時候沒選擇做內容,為什麼現在要從幕後走到台前做視訊號?張倩:十幾年前我剛做 VC 時,微博、推特確實很火,但那時候我沒覺得內容創作能成為 VC 的核心助力;現在選擇做,關鍵是看到了 AI 時代下內容創作的巨大潛力 —— 它是一種幾乎零成本,卻能實現高效連接的生產模式。我更想身先士卒去體驗這件事。就像很多創始人會親自下場做產品一樣,我也想一線感受 “怎麼把內容做好”,畢竟我們投的很多項目都和AI落地場景相關,親自做內容能更直觀地理解 AI 如何賦能傳播、如何觸達使用者,這種體感是聽別人說多少遍都比不上的。為什麼現在發視訊很頻繁,也和短影片的特性有關。短影片能利用大家更分散的碎片時間,比如通勤、午休時就能看,受眾覆蓋面更廣;而播客更偏向深度溝通,門檻相對高一些,適合傳遞更複雜的觀點,兩者的受眾和場景是互補的。不過我們現在也在規劃做播客,未來會用不同形式的內容,覆蓋不同需求的人群。虎嗅:拍第一期視訊的契機是什麼,做了什麼特別的準備?張倩:其實沒做什麼準備,我一開始做視訊的核心想法很簡單,就是想沉澱一些內容。投資行業很特殊,很多判斷需要靠實踐驗證,還藏著不少 “反人性” 的邏輯,比如大家都覺得好的時候,往往是二級市場股票的高點,這時候 VC 反而要警惕。所以我一直覺得,VC 需要有反共識的勇氣和前瞻性的認知,而視訊就是傳遞這些認知的好載體。最開始做視訊,主要是為了內部團隊 —— 天際的新人剛加入時,要理解我的投資思路、跟上機構的判斷邏輯需要時間,我想通過視訊把這些內容直接傳遞出去,減少反覆溝通的成本。沒想到後來有了意外收穫,不少創始人跟我說,看了我的視訊後受到了鼓勵;還有上一代的優秀企業家,也反饋說視訊內容讓他們很受啟發。正因為這些反饋,我開始更頻繁地發視訊。虎嗅:你拍過特火的一條視訊是什麼內容?張倩:我有一個視訊特別火,標題是 “為什麼投資 200 億,還要做網紅”,這是同事幫忙取的,確實抓住了大家關心的點。但說實話,我根本算不上 “網紅”,視訊平台上總共也就小幾萬粉絲,不過這些粉絲的質量特別高,完全達到甚至超出了我的預期。我做自媒體的目的很樸實,就是高效溝通,吸引志同道合的人,現在看來還起到了更多傳播作用。我做自媒體的目的一直很樸實,就是想高效溝通、吸引志同道合的人,現在看來還多了一層傳播價值。比如我們投過的未來智能,它做的翻蓋AI耳機當時是個特別反共識的項目,2022 年創始團隊剛創業時,找了一百多家機構都沒人願意投,我們很快做了決策,選擇獨家領投。後來我給這款耳機拍了條視訊,沒想到一下就火了,轉發量過萬。也是從那時候我才真切意識到,內容做得好,不用花一分錢也能達到很好的傳播和行銷效果。虎嗅:指令碼是自己寫嗎?張倩:我都是每次想什麼就說什麼,我非常真實。我覺得在AI時代,你很難“裝”很長時間,真誠更重要,我們沒有任何MCN機構或者營運。虎嗅:現在有很多創業者自己也做IP,他們可能就是一個大KOL,包括你也鼓勵創始人自己做IP。張倩:是的,很多厲害的創始人都這樣,非常積極溝通。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擅長面向大眾做傳播,所以有些創始人會選擇在技術社群裡寫技術部落格,把對產品、對技術的思考沉澱下來,這同樣是很有價值的溝通方式。不管是VC還是科技創業者,核心都要想明白一點:AI 時代的傳播邏輯變了,一定要學會用低成本甚至零成本的方式打破資訊壁壘、降低認知差。過去想讓品牌或產品從小眾走向大眾,需要投入大量資金做行銷、鋪管道;但現在不一樣,AI時代的紅利就在於 “創新自帶流量”,只要你有足夠獨特的AI產品,那怕一開始只有幾個人用,只要價值足夠突出,就能快速獲得幾十萬甚至更多的關注,這種傳播效率在過去是很難想像的。虎嗅:自己下場做個人IP、做視訊,這段經歷給你帶來了那些新的認知和實際收穫?張倩:我做“網紅”,收穫特別大。第一,實現了資源的高效連接。我們是字節跳動的投資人,兩三年前就知道字節是靠 AI 重塑的 “內容帝國”,內容的核心價值就是打破壁壘,把人和商品、人和人、人和資源快速對接起來。過去我們和 被投企業家、機構投資人溝通,一對一交流效果更好;但面對更大的圈子,比如潛在的創業者、跨行業的合作夥伴,靠線下拜訪效率太低,而內容能一次性觸達更多人,把低效溝通變成了高效連接。第二,是拉近了和創始人的距離,提升了投資效率。現在我去見創始人,幾乎每個人都會說 “看過你的視訊,很認同你的觀點”—— 這種基於認知共鳴的溝通,省去了反覆介紹機構、磨合理念的時間。創始人通過視訊能看到我一直在一線,狀態和他們同頻,而投資本質上投的就是 “志同道合”,這種信任感讓我們的投資決策節奏快了很多。第三,更敏銳地感知到AI賽道的滲透趨勢。做視訊需要用到很多AI電商使用的內容工具,比如剪輯、分發、資料分析工具,在使用這些工具的過程中,我們能第一時間摸到電商、廣告、內容上下游賽道的脈搏,比如那些工具更好用、那些技術更成熟、那些需求還沒被滿足……這些工具後來都成了我們的投資對象,比如我們在 AI 電商領域已經投了 5 家公司,靠的就是這種一線實踐帶來的敏銳度。最後一點,幫團隊快速提升了專業認知。對 VC 團隊來說,統一認知、提升判斷能力是個慢過程,但視訊能把我的思考、對行業的判斷直接沉澱下來。看視訊就能快速理解我們的投資邏輯。這種方式比傳統的內部培訓高效得多,團隊的專業判斷水平也能更快跟上行業節奏。為什麼在ChatGPT爆火之後沒有迅速押注火爆的大模型項目虎嗅:這一波和中國、矽谷、日本和創業者聊,有什麼感受?張倩:這一波創業者的整體特徵,和上一波移動網際網路時期有明顯不同。第一是創業者流動性顯著提高。其實真正優秀的創業者,本質上還是同一批人,只是他們的選擇範圍不再侷限於單一區域,而是流動到了不同國家和地區。比如這次在日本,我既接觸到了本土成長起來的 90 後創始人,也見到了在矽谷創業成功後,選擇移居日本深耕文娛科技領域的創業者;還有一位前小米高管,在公司上市實現財務自由後,也把生活和事業的重心搬到了日本。對這些創始人來說,選擇在那個地方創業,核心考量只有一個 —— 能否讓自己的創意落地、打造出更優質的產品,進而改變甚至造福所在行業。第二是AI 創業的門檻明顯變高。相比移動網際網路時期 “全民創業” 的寬鬆環境,這一波 AI 創業的挑戰和競爭烈度都大幅提升。最直接的門檻在於技術應用能力:如今做 AI 創業,創始團隊至少要掌握 “用 AI 開發可用產品” 的核心能力 —— 這裡的 “會用 AI”,不是簡單瞭解技術概念,而是能將 AI 技術轉化為實際可落地的產品,這是入門的必備條件,也直接拉高了創業的准入標準。另外,從接觸到的創業者畫像來看,現在能推進到和我面談階段的創始人,要麼是在其他領域有過成功創業經歷的 “老兵”,要麼是在 AI 領域有突出天賦的少年天才,這也從側面反映出行業對創業者的要求在提升。第三是科技大廠的入局態度更積極。對比移動網際網路時期的行業節奏會發現,當年 PC 網際網路的龍頭企業,其實是很晚才被動加入移動網際網路競爭的;但在這波 AI 浪潮中,各大科技大廠從一開始就表現出極強的積極性,早早佈局技術研發和賽道爭奪,成為 AI 創業生態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參與者。虎嗅:說起不同的兩波AI浪潮,天際資本在上一波(2015年左右)的AI浪潮中,天際資本幾乎沒有涉足當時熱度很高的 AI 公司,這背後的考量是什麼?張倩:如果對比這兩波 AI 浪潮會發現,其實不同階段的創業者背景差異並不大,但上一波 AI 公司絕大部分沒能走出來,核心問題我認為出在 “時機” 上。現在很多 VC 機構談投資,總愛強調邏輯和技術,但在我看來,比邏輯、技術先進更關鍵的,是判斷賽道的爆發時機——要清楚這個領域什麼時候能真正落地,然後提前佈局、耐心堅守,這才是投資的核心。2015 到 2016 年那兩年,我前後看了上百家 AI 公司,最終都沒有出手,反而選擇了投資金山雲。當時的判斷很明確:不管那些 AI 公司的技術聽起來多獨特,我始終看不到它們的落地路徑 ——AI技術本身成本很高,但誰會為這些技術買單?應用場景在那裡?這些關鍵問題(在當時)都沒有答案。科技行業的進步,往往需要一個類似 “iPhone 時刻” ——就像 iPhone 的出現,真正讓智慧型手機從概念走向普及,徹底改變了移動網際網路的生態。但在2015年的AI浪潮裡,我始終沒看到這樣的節點,既然看不到技術落地的明確機會,自然不會盲目跟風投那些熱門公司。虎嗅:在2015年這個時點裡,天際除了金山雲,還投了美圖公司。張倩:我可能是上一波AI大規模應用較早的參與者,投資美圖也和對AI應用的觀察有關。一方面,美圖在 2015 年前後的短影片和圖片領域處於行業頭部位置,本身就具備很強的使用者基礎和場景優勢;另一方面,美圖還是商湯科技的第一批投資人,當時美圖與商湯的合作,已經在 AI 視覺領域做了不少探索,比如將 AI 技術用於圖片美化、特效生成等場景,確實為行業帶來了一定的技術提升。不過,這次合作也讓我更早看到了上一波 AI 技術落地的核心難題。商湯當時只提供了演算法,沒有配套的產品落地方案;而美圖的團隊擅長產品營運和使用者體驗,卻不懂演算法技術,沒辦法把演算法真正轉化為使用者能感知到的產品功能。那時我就發現,上一波AI技術的落地,會出現很大挑戰。這種情況和現在的 AI 浪潮完全不同。如今像GPT這樣的大模型,已經能直接拿出 ChatGPT 這樣可直接使用的產品,使用者能直觀感受到技術價值。虎嗅:2021 年底 ChatGPT 推出後,行業熱度迅速攀升,2022 年大量資金湧入大模型公司,但天際資本卻沒有佈局大模型項目,這背後是出於怎樣的考量?當時團隊是否專門討論過這件事?張倩:不投大模型,其實是我們當時非常 “反共識” 的一個決策。2023 年整個行業都在扎堆投模型的時候,我們已經是最早提出要轉向 AI 應用和 AI 硬體的機構之一,而那時很多人都覺得 AI 硬體根本做不起來。2023 年春節我帶著三個孩子在海南旅遊,團隊還是遠端開了 AI投研例會,最後大家達成的共識很明確:中國的大模型很難找到清晰的商業模式,除非主要依賴政府買單,這顯然不是能長期持續的商業邏輯。所以我們當時就決定,不跟風追大模型,轉而聚焦 AI 應用和 AI硬體賽道。但那個時候,市場對 AI 應用的認知存在嚴重低估,很多人覺得 “應用沒價值”;對AI硬體更是不看好,可他們沒意識到,AI 硬體的落地需要多重能力疊加 —— 既要懂 AI 技術,又要懂軟體開發,還要吃透硬體供應鏈,門檻其實很高,當然也正因為難,才藏著機會。現在還有不少投資人會用過去的經驗判斷新賽道,比如有人說 “AI 是泡沫,因為沒出現超級 APP”,這其實是用移動網際網路的認知框架套 AI,完全沒抓住兩者的本質區別。移動網際網路的核心是 “管道變革”,本質是改變了資訊獲取方式,比如 “網路效應下轉化成本為零”“使用者遷移成本低”,這些都是管道屬性的體現;但 AI 是 “生產力革命”,它能直接提升行業效率、創造新的生產力價值,而生產力價值才是所有行業最核心的商業價值,不能用 “有沒有超級 APP” 來衡量 AI 的價值。虎嗅:說起過去經驗在現在AI投資上不再適用,其實現在AI時代下,技術行業的變化飛快。2023年春節,你在開AI投資例會,討論要不要在中國投大模型,2025年春節,DeepSeek出來了,引爆全球,當時你們的反應是什麼?張倩:其實 DeepSeek 出來的時候,我們團隊一點都不驚訝。因為早在 2023 年,我們就開始關注這個團隊。我記得很清楚,2023 年 8 月,我還到處託人想認識他們,當時他們最早版本的模型已經引起了矽谷一些人的注意,有人跟我說 “這個團隊的技術很有特點”,而那個時候,國內關注到他們的人還很少。所以等到 DeepSeek 正式推出後,我們沒有停留在 “新玩家出現” 的判斷上,而是立刻啟動了後續動作:一方面我到處打電話,跟行業裡的人聊,想搞清楚 DeepSeek 的技術會對那些行業產生影響;另一方面,從 2025年1月下旬到整個2月,我們團隊幾乎都在做專項行業研究,核心目標只有一個——判斷接下來該聚焦那些賽道,畢竟就像我一直強調的,“抓準賽道爆發時機” 對投資來說太重要了。虎嗅:DeepSeek對於AI行業的影響,你覺得是什麼?張倩:雖然現在 DeepSeek熱度比剛出來時降了一些,但它對整個行業的貢獻其實很大。第一是對資本市場的提振:如果沒有 DeepSeek,中國香港資本市場的科技類股情況可能會更糟。現在回頭看,之前中國科技股確實被低估了,DeepSeek的出現,很大程度提升了海外市場對中國AI的信心,也讓我們自己對本土 AI 創新更有底氣。第二是對行業成本的最佳化:DeepSeek直接把整個 AI 行業的技術成本大幅拉低,這也間接催生了一大批專注做 AI 應用的企業。之前很多應用團隊因為成本太高不敢入局,現在終於有了落地的可能。不過我們也很清楚,不是所有有熱度的技術或團隊都能走得遠。就像第一波 AI 浪潮裡,只有少數公司幸運地成功上市,而且過程中也經歷了很多波折。說到底,要是賽道選不對、技術不夠成熟,那怕初期再受關注,最終也很難跑出來。這也是我們當時花大量時間做行研的原因,不只是看新玩家,更要看清新玩家能帶動那些賽道真正落地。最驚險的“反共識”下注虎嗅:最驚險的“反共識下注”是什麼?張倩:未來智能可以算一個。這款耳機在投資圈備受爭議,不少人質疑:“這不就是普通耳機嘛,手機廠商隨便就能做,那有什麼技術壁壘?” 可事實並非如此。深入研究行業後我們發現,AI 硬體的研發難度極大,需要同時精通軟體、AI 技術和硬體知識,而且作為消費品,它還得滿足消費者在功能、體驗等多方面的嚴苛要求。在投資邏輯上,AI 時代和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大不相同。移動網際網路時期,使用者量是關鍵,有流量就有價值;但 AI 時代的應用,核心在於 “被高頻使用”,使用者粘性遠比使用者數量重要。未來智能的產品理念正好契合這一點,雖然投資時很多人不看好,內部討論也爭執不下,但我還是力排眾議鼓勵團隊投了。如今,這款耳機的銷量在國內同類產品中獨佔鰲頭,也證明了我們的判斷。未來智能是一個很反共識的產品,當時投的時候,很多人並不看好,最後我還是鼓勵大家投了。現在看來,這個項目給行業帶來了很好的產品。還有 Dify,同樣充滿爭議。當時行業普遍認為它只是普通工具鏈,沒什麼獨特優勢,誰都能做。可我們在 2023 年 10 月、11 月接觸到 Dify 時,儘管它當時收入幾乎為零,仍處於產品打磨階段,而且那時整個市場對中國軟體企業的前景也很悲觀,但我們看到了它的潛力。如今,Dify 已經成為全球領先的 AI 開發平台,中國約 70% 使用大模型做應用的公司都是它的客戶,在日本,AI 圈很多人都想代理 Dify、圍繞它打造生態。事實證明,這兩次看似冒險的 “反共識下注”,為天際資本帶來了豐厚回報,也推動了行業的創新發展。虎嗅:第一次見到Dify的創始人張路宇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場景?給你留下什麼印象?張倩: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很有趣,印象深刻。他高中就輟學,是國內投資人不太偏好的類型。國內投資人這波投AI,偏好的大多是清華北大等名校出身、AI專業背景亮眼的人。但張路宇不一樣,他痴迷程式設計,高中輟學,一心撲在自己熱愛的事業上。跟他交流時,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眼裡在發光。他很像劉邦或劉備,卻有著超強的凝聚力,能把人才緊緊團結在身邊。他已經連續創業好幾次了,核心團隊的成員們擠在一起幹了十幾年,現在都才30出頭,這樣深厚的革命友情在創業團隊中太少見了。那個時候我覺得,雖然暫時看不清他們商業模式,但這個團隊本身就很強,值得投資。在當下,人才越來越稀缺,人力成本也水漲船高,一個強大的團隊是創業成功的關鍵。況且 AI 行業太新了,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沒人能百分百看透行業走向,所以團隊的創新能力和凝聚力就顯得尤為重要。現在的Dify在行業裡已經到了曾經金山雲的戰略地位。我們投金山雲的時候估值很低,上市時高峰是100億;Dify我們也是非常早期投資的,我們認為它的潛力非常大。現在中國70%、日本80%的企業,使用 Dify 的效果越好,其 AI 發展就越順利,這充分體現了 Dify 的戰略價值,它已然成為 AI 應用領域的重要風向標。在 AI 這個快速發展的領域,越是深入瞭解 AI、深知其潛力巨大的人,越會對它保持敬畏之心。當下我們都在 “摸著石頭過河”,不能再用老眼光、固有思維去評判項目和人才。很多投資人總喜歡高談闊論,覺得自己比創始人厲害,可要是真有那麼厲害,為什麼不自己去創業呢?創始人每天在一線拚搏,那怕一開始投資人認知比他們強,但創始人在一線幹上半年,對行業的理解就會遠超投資人,畢竟 AI 領域一個月的變化,抵得上網際網路時代半年的變化。虎嗅:剛剛討論到團隊,在如今的 AI 時代,你認為團隊具備那些特質是至關重要、絕對不能缺少的?張倩:有的。在我們進行 AI 領域投資時,有兩個核心考察點,這兩點對於評估一個團隊的潛力和投資價值極為關鍵。第一個考察點是團隊對 AI 技術的認知。我會通過與創始人交流,詢問一些 AI 技術相關的問題來判斷。如果創始人對這些問題一無所知,那從我們的投資角度來看,這個項目大機率是不會被考慮的。不過,我們對於 “懂 AI 技術” 的定義並不侷限於創始人的技術出身。在傳統行業中,有不少對 AI 有深入瞭解的人,他們也具備成為優秀創業者的潛力。就拿我們剛投資的一個項目來說,創始人原本是導演,並沒有技術背景,但從兩年前開始,他全身心投入到 AI 視訊領域,是各大 AI 視訊平台的活躍使用者,對行業內的技術進展瞭如指掌。我們並不要求創始人一定是技術科班出身,但他們必須全身心投入到 AI,真正懂 AI 技術,這樣才能在創業過程中做出符合市場需求、具備競爭力的產品。第二個考察點是速度。在 AI 這個快速發展的行業,時間就是生命,速度決定成敗。我曾經接觸過一個創業者,創業一年多了,還拿不出產品 Demo。在競爭激烈的 AI 市場,這樣的速度顯然是不行的。一個無法快速迭代、展示成果的團隊,很可能會錯失最佳的發展時機,無法滿足市場快速變化的需求,所以這類項目很難獲得我們的投資。虎嗅:當下矽谷的 AI coding 賽道可謂亂象叢生,併購頻繁不說,還因價格戰陷入混亂,不少企業調整定價後使用者大量流失。但觀察天際資本的投資佈局,似乎在 AI for Coding 項目上涉足甚少,這背後有怎樣的考量?張倩:其實我一直都在密切關注 coding 行業的動態。我對這個賽道的判斷,和之前看大模型發展的思路有些相似。在我看來,大模型是科技大廠的 “主戰場”,像 DeepSeek 這樣的成功案例背後也離不開幻方雄厚資金的支援。畢竟,在這個賽道發展,需要大量資源投入。Coding行業和大模型行業太接近了。一方面,程式設計本身的門檻相對較低,大模型的崛起使得很多程式設計工作都有被替代的風險;另一方面,大模型企業為了拓展業務邊界,必然會在程式設計領域發力,這讓獨立的 AI 程式設計公司發展起來困難重重。所以我覺得,現階段每個獨立的 AI 程式設計公司可能都會面臨諸多挑戰。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針對 C 端使用者的 AI 程式設計產品,比如 Lovable,倒是有發展的潛力。因為C端使用者需求多樣,這類產品如果能精準滿足使用者個性化需求,或許能在市場上佔據一席之地。從 AI 程式設計賽道的發展也讓我看到AI會經歷的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作為助手輔助人類工作,目前在這方面 AI 已經取得了不錯的成果;第二階段是直接替代人處理大量資料,在不少領域,AI 已經達到了這個水平;第三階段則是 AI 能夠超越人類,作出更具創新性的成果,就像做 PPT 時能想到人類想不到的創意點。我認為未來各個行業都會遵循這樣的發展路徑。我自己做內容、拍視訊的經歷,也讓我對 AI 能力的邊界有了更清晰的認知。內容創作和程式設計一樣,都是受 AI 影響較快的領域。每次 AI 技術有新的突破,我都能直觀感受到AI的邊界。這種親身體驗,也增強了我對整個行業發展趨勢的感知。虎嗅:天際資本是最早意識到AI 應用產品價值的,但在天際資本的投資項目中似乎沒有通用水平類AI項目,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通用水平類AI可能不能再投了,垂類特定行業的AI才有機會?現在你還看好一些通用水平類AI應用嗎?張倩:確實,天際在通用水平類 AI 項目上的佈局不多,但有個例外——我們一直很看好 Genspark。其實從一開始,我們的投資思路就偏向 “做小賽道、做深做透”。在我們看來,在一個垂直細分賽道里扎得足夠深,(產生的價值)可能抵得上原來10個軟體、10個APP的價值,效率會更高。打個比方,要是做 10 個 APP,每個看似有 1000 萬的市場規模,可使用者活躍度上不去,實際價值有限;但如果一個 AI 項目能在單一垂類賽道做到 1000 萬規模,不僅能精準觸達核心使用者,還能持續積累行業專屬資料 ——AI 的特性就是 “資料越多,分析能力越強”,這會形成越來越深的競爭壁壘,後續價值會持續釋放。不過說我們完全不關注通用 AI,也有一點不公平。畢竟我們多次佈局字節跳動,而字節其實是中國最好的通用 AI 企業之一。它的通用 AI 能力滲透在內容推薦、人機互動等多個場景,只是它的通用能力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和具體的業務場景深度結合,這其實也印證了 “深度落地” 的價值。虎嗅:你認為當前市場上存在那些被低估的投資機會?張倩:我覺得很多人民幣項目都被低估。因為(投資人)害怕失敗,害怕被大模型覆蓋。虎嗅:大家現在投Agent都很謹慎。張倩:其實過度謹慎了,Agent是一個很amazing(令人驚喜)的大賽道。虎嗅:現在有很多華人AI團隊出海,他們在出海上可能會踩的坑在那裡?如果只能給一句生存指南,你會說什麼?張倩:最大的坑,第一, “不all in”。舉個例子,有些創始人說要做美國市場,自己一年才來一次,甚至不來,只派自己手下的同事去開拓,對使用者毫無感知,這怎麼可能做好?第二,切忌投機,(覺得海外市場有紅利,先去撈一筆)投機心理必定失敗。2022 年 10 月我們專門辦過一場出海研討會,請了幫華為、小米做海外市場的核心顧問,還有在海外營運了 10 年、20 年的中國企業負責人,最後大家達成的共識特別明確:海外市場從來不是 “要不要去” 的戰略選擇題,而是 “怎麼打” 的戰術實操題,核心不在 “決策去不去”,而在 “能不能紮實執行”。這是我們2022年就已經形成的判斷。目前,我已經帶了幾十個 AI 企業出海,有的去新加坡,有的去美國;這次來日本,也聊了很多準備落地日本的團隊。和這些創始人一聊,就能立刻看出他們的態度:是不是真的重視海外市場?願不願意把時間、精力、資源 all in 進來?AI加速了VC的“清場”虎嗅:很多投資人和創業者反映,在AI時代,普遍焦慮,投資人也表示,最怕漏掉項目,如果錯過了這一波AI的浪潮,可能這個VC就永遠掉隊了,你會有這樣的感受和焦慮嗎?張倩:其實在 2023 年初,大模型概念剛爆火的時候,我確實有過焦慮情緒。那時大模型發展太快,很多新的技術和商業模式不斷湧現,我還沒完全看透其中的門道,擔心錯過好的投資機會。但隨著研究的深入,我逐漸看透了大模型的本質,也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投資方法論,現在就不再焦慮了。我們的方法論有一個“天際鐵三角”:最重要的是選賽道時機,什麼時候投這個賽道;第二是選先進的技術和產品;第三是人,就是創始人及其團隊。優秀的創始人是項目成功的核心要素,有能力、有眼光、有執行力的創始人能帶領團隊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這套方法論的核心,不是盲目追著技術跑,而是抓住那些不變的底層邏輯。技術在不斷更新迭代,但投資的底層邏輯,比如如何評估一個項目的潛力、如何判斷創始人的能力等,其實是相對穩定的。也正是因為抓住了這些不變的東西,我們能更深入地瞭解創始人,評估項目的可行性。當我發現之前積累的投資體系在 AI 時代依然適用時,心裡特別踏實,也很開心。我們錯過了一些,但我們也抓到很多項目。拿去年來說,我們在應用項目上的投資出手比例是 20%,不過每次出手都經過了深思熟慮,十分精準,覆蓋了至少 30 到 40 個項目,投資效果很不錯。我始終覺得,AI 行業目前還處於發展初期,未來還有巨大的發展空間,不用過分焦慮。虎嗅:這種焦慮可能還在於速度,以及原有的一些VC投資邏輯不太符合現在的AI投資,你認為AI在給傳統VC行業帶來什麼改變嗎?張倩:其實這些年整個投資圈,包括 VC、PE 和二級市場從業者,“致郁率” 都不低。這波 AI 浪潮一來,可能還會給這個行業疊加更多壓力。這種壓力的本質,要麼是有人已經站在很高的位置,找不到新的上升空間,覺得事業失去了新鮮感;要麼是長期處在高強度競爭中,面對失敗或落差時難以自我接納,最終陷入負面情緒。但回到 AI 對 VC 行業的改變,我認為會是顛覆性的。核心原因在於,傳統 VC 行業的鏈條實在太長了:對投資人來說,要驗證一次投資決策是否正確、一個項目是否能跑出來,至少要等五到十年。可一個人的職業黃金期,尤其是對需要敏銳判斷的 VC 來說,大多集中在 30 到 40 歲。等你真正看清 “當年的決策對不對” 時,可能已經 45 歲甚至 50 歲了,想調整方向、彌補失誤都來不及。AI 的核心價值,就是提升效率、縮短驗證周期 —— 比如用 AI 快速篩選項目資料、輔助判斷賽道趨勢,甚至用 AI 最佳化投後管理的溝通鏈路。可以說,VC 行業勢必會被 AI 深度改造,那些跟不上這種變化、還在用傳統模式做投資的機構,我判斷百分之八九十都會被淘汰。其實從現在中國 VC 行業的現狀就能看出,“清場” 已經在慢慢開始了。虎嗅:AI其實是催化加速了這個“清場”的過程對嗎?張倩:對。VC 行業的核心邏輯之一是 “信任”,過去有些機構或個人會利用資訊不對稱、信任不對稱,短期獲取本不該屬於自己的資源和信任。但 AI 作為生產力革命,會從 VC “投融管退” 的核心環節直接打破這種不對稱,進而加速行業洗牌。最直接的改變先從中後台開始。以前 VC 做行業研究、資料整理,可能需要資深研究員花幾天甚至幾周時間,現在借助 AI 工具,一份高品質的研究報告幾分鐘就能生成,甚至比有三年經驗的研究員做得更全面、更精準。這意味著傳統的研究模式、中後台支撐邏輯會被重構,效率提升至少是 10 倍以上,那些依賴 “人海戰術” 做基礎工作的機構,首先會面臨競爭力下降的問題。更關鍵的變化在投資決策端。現在的創業形態和過去不一樣了,很多 AI 領域的創始人是個人創業,或者核心團隊就幾個人,需要的資金規模也不大,這就導致投資標的會越來越分散,但決策速度必須極快。比如有些機構因為有高效的內容傳播能力、快速的資訊篩選能力,能第一時間和創始人建立信任,而創始人也不用再花幾個月跑遍幾十家機構,可能幾天內就能敲定融資。靠過去“撒網式”投資,越來越難投到優秀的創始人。虎嗅:上一波雙創時代,投資人就說VC在變化,特點是新機構出來了,小額度、快決策、大量覆蓋項目的模式出現了。這一波會發生什麼變化,以及為什麼?張倩:我判斷這一波會出現 “兩頭熱” 的格局,最終能跑出來的會是兩類機構。一類是組織已經比較先進,或者即使組織不先進,也有以前賺過錢的創始人和LP的支援,規模擺在那裡,整體能持續盈利;另一類是新興機構,這類機構最大的優勢是 “專” 和 “快”:生命力強,不會被傳統流程束縛,而且特別專業,不會什麼領域都想碰,而是聚焦某幾個細分賽道做深做透,組織力和決策效率都很高。其實核心邏輯還是回到 VC的本質——通過支援科技創新,高效創造收益。不管機構規模大小,只要效率高,就能賺到錢。比如有的小機構可能就一個人,自己管一兩億資金,因為足夠專注,決策快、投得準,效率反而比大團隊還高;再比如那些聚焦特定領域的機構,因為對賽道理解深,能精準抓住機會,專業度本身就是它們的競爭力。反過來看,如果在 AI 這麼大的行業變革期,一個機構還想著 “全面開花”——又做消費、又做醫療,同時還想抓 AI 機會,那怕團隊有 30 個人,也很難實現高效決策。畢竟每個領域的技術邏輯、商業邏輯都完全不同,精力分散了,就很難挖透任何一個賽道的機會。 (虎嗅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