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日內瓦經貿會談聯合聲明發表還沒滿月，美國方面最近一段時間又開始“作妖”了。不僅川普在其個人帳戶上，因為我們沒有放鬆對美國的稀土出口管制無端指責我們“完全違反了與美國達成的協議”，同時還陸續新增出台了多項對華歧視性限制措施：包括發佈AI晶片出口管制指南，停止晶片設計軟體銷售、斷供大飛機發動機、撤銷留學生簽證等。儼然擺出一副準備隨時撕毀聯合聲明，重打關稅戰的架勢。說實話，對於現在毫無誠信，隨時在變的美國，我們不僅已經見怪不怪，審美疲勞，而且也做了相當的準備。不管美國如何風吹浪打，最重要的還是做好自己的事。那麼，在中美關稅戰間歇期，我們和東盟的自貿區3.0版上線，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步棋。在5月30日這一天，我們相繼官宣了2件大事。其一是5月30日在香港舉行國際調解院的公約簽署儀式（關於這個內容，大家可以看我前期的知識星球文章《香港國際調解院，一場靜悄悄的革命》）。其二就是涉及中國和東盟深化合作的自貿區3.0版重磅協議。根據官宣消息，中國與東盟10國經貿部長共同宣佈：全面完成中國-東盟自貿區3.0版的談判，並計畫積極推進各自國內簽署批准程序，爭取在年底前正式簽署協定書。雖然這件事網際網路熱度不高，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具體來說，這是一件涵蓋全球21億人口，23兆美元GDP，計畫未來每年增量貿易額超過5兆人民幣，促進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和第五大經濟體之間區域產業鏈更加深度融合的大事。那麼，我們該如何去解讀中國-東盟自貿區3.0版即將上線這件事呢？中國與東盟10國的自貿區3.0版談判，為什麼較之前的1.0版、2.0版提速了呢？為什麼說以美國為首的外部勢力，現在已經擋不住中國和東盟自貿區合作前進的步伐了呢？1 歷史與未來讓我們從2個維度去審視。第一是歷史脈絡。成立於1967年的東盟，經過接近60年的發展，由原先的5個發起國現在逐步擴容到了10個國家，包括文萊、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柬埔寨、寮國、緬甸和越南。從全球經濟體量看，東盟已經是第五大經濟體，並且東盟所在國的年齡結構中位數是30.2歲，35歲以下佔比超60%。比起老歐洲而言，東盟未來消費潛力巨大。這裡很多人還會有一個疑問，為何國際貿易合作有了WTO、有了RCEP區域合作，為何還要花精力去搞中國-東盟自貿區呢？其實這就跟好友群一個道理。WTO是類似大群，男女、親疏都在裡面，RCEP就類似於在大群以上，再單獨搞一個只有男生的小群。但不管大群還是小群，總有些刺頭在攪和。於是在小群之上，又建一個迷你群，只有走的近的幾個，目的就是更好更順暢地開展合作。回到主線，其實中國-東盟自貿區的啟動要追溯到2002年，中國與東盟簽署《中國與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開始。直到2009年簽署《投資協議》才真正算是完成了主要談判，並於2010年1月1日起宣佈正式成立，進入全面執行階段。也就是說，整個1.0版，跨越時間將近用了8年。2.0版的談判從2011年開始啟動，到2015年簽署協議，再到2019年全面執行，也差不多用了8年時間。那麼當下的3.0版呢？從官宣的資訊看，從2022年11月啟動談判開始，歷經9輪正式談判和上百場工作組會議，到2024年10月，差不多用2年時間就完成了實質性談判，目標在今年底簽約。雖然全面執行的時間尚不明確，但是我們單從談判到簽約這個過程看，3.0版明顯較之前1.0和2.0已經大大提速了。為何？其實很多人不太清楚，東盟成立的初衷，雖然最早的核心任務是通過合作促進區域和平與穩定，解決成員國間領土爭端，建立互信機制，抱團取暖，平衡內部各國之間的關係。但是還有一個隱藏目的，就是對抗我們。而且想插手東盟事務的國家有很多，不僅僅只有美國，還包括俄羅斯、日本、印度甚至英法、澳大利亞等。所以，面對外部勢力干擾，內部各懷鬼胎在中美等大國之間左右搖擺的情況下，我們和東盟的自貿區合作進展才顯得異常艱辛。從2002年到2025年，整整用了23年。但現在，時局正在發生根本的變化。第一，不論前期的道路走的多麼坎坷，甚至現在菲律賓還在當“刺頭”頻頻在南海碰瓷，但是我們和東盟的整體合作體量還是在進一步擴大。2024年雙邊貿易額接近7兆人民幣，同比增長7.8%，雙方連續5年互為最大貿易夥伴。這是一個基本盤，畢竟鄰居關係動搖不了，搬不走，而且誰會和錢過不去。第二，在16年中美南海對峙以後，特別是近幾年，隨著我們在科技、軍事方面的全面爆發，不管東南亞諸國有什麼歪腦筋，都必須要接受中國的強大，積極向我們靠攏的這個事實。比如現在越南已經懸崖勒馬了，菲律賓的小馬科斯再不情願，這次也只能選擇捏著鼻子認，不認就可能被東盟踢出群。比如去年東盟開會，石破茂想再提“北約亞洲版”的調調，印尼就警告日本說：克制一下，不要自找難堪，東盟對“亞洲北約”不感興趣。第三，當前，外部勢力搞點小動作噁心一下，刷刷存在感可以，真想深度介入進來，現在已經有心無力了。比如俄羅斯，一場俄烏戰爭下來，已經導致失血過多。現在只能自己添傷口，除了戰略收縮，那裡還有精力搞擴張。比如日本，國債收益率已經高位運行，現在國內經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主要精力還在和美國關稅博弈。再比如印度，一場印巴空戰，把底褲都扯碎了，現在只能派宣講團到處巡遊找補。當然，自貿區3.0版上線之所以能夠快速官宣，最應該感謝還是川普關稅戰的助攻。雖然美國現在暫停加碼關稅，但是到了7月，如果談不攏，像越南、印尼這類出口依賴度高的國家，將很大可能承受30-50%甚至更高的對美關稅。所以，與其在自貿區深化合作細支旁節的問題上拖拖拉拉的糾結，還不如盡快推進，避險和美國的潛在關稅風險。但即便川普選擇拉攏東盟，通過關稅優惠搞分化瓦解，其實除了拖延下時間，本質上也擋不住中國-東盟自貿區前進的步伐，為何？這就是要談的第二個維度，關於3.0版的核心內容。這次3.0版自貿協定的主題是“包容、現代、全面、互利”這4個方面。核心內容包括數字經濟、綠色經濟、供應鏈互聯互通、標準技術法規與合格評定程序、海關程序與貿易便利化、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競爭和消費者保護、中小微企業、經濟技術合作等9個新增章節。硬邦邦的去咀嚼上述內容，大家不容易理解，這裡我用大白話給大家簡單描述一下：其一，所謂“包容”就是讓大家都能分到好處，雨露均霑，而不是絕大部分利益讓大塊頭佔了。東盟10國的發展階段本身存在巨大差異。比如新加坡和柬埔寨的經濟發展水平就天差地別，更別提緬甸了。而且東盟97%的企業是中小企業為主，經營水平參差不齊，貸款難、資訊不通，甚至很多想和中國做生意都不知道咋搞。要讓貿易額擴大，就需要向弱勢群體進行政策傾斜。比如3.0版就涉及中小微企業、消費者保護、共享信用資料、簡化海關手續等內容。其二，所謂“現代”就是跟上時代步伐，搞點科技狠活。比如數字經濟、新能源等。因為雖然隨著近年在中國的帶動下，東盟各國電商產業已經初具規模，但是還是處於初級階段。除了新加坡，東盟其它國家數位化基礎設施都不夠看。數字經濟、新能源又是未來產業的焦點，以前的1.0和2.0自貿協定裡這些內容幾乎沒有，所以老規則根本不夠用。其三，所謂“全面”就是涵蓋內容不留死角。以前主要是貨物關稅問題，現在連資料、標準、衛生檢疫都統一規則。比如以前中國充電樁和東盟的標準不一樣，賣電動車得改來改去，現在統一標準，就能省下不少的成本。其四，所謂“互利”就是別光想著自己賺錢，東盟也要受益。以前的模式是投資換市場，現在不僅涉及投資，還涉及技術開放與規則參與制定等問題。通過技術轉移、能力建設幫助東盟國家提升產業競爭力（如寮國農業數位化、柬埔寨製造業升級），規避“規則不對稱”陷阱。這樣做的目的不僅讓大家心裡更平衡，同時也讓大家看到自己能從合作中更有新興產業發展的前景。2 我們的底氣就整個3.0版的自貿協定方案而言，這次是既有大餅，又打補丁。中國與東盟開啟的是“創新驅動”替代“成本驅動”的合作新紀元。1.0版是以貨物貿易關稅減免為核心訴求，2.0版是在1.0的基礎上，深化服務貿易和投資開放。簡單的說，1.0和2.0還屬於一種相對粗放式的合作關係，主要涉及貿易關稅和投資2個方面，就相當於先把田圍起來。現在3.0版就是在之前圍起來的田裡，深挖溝渠，上科技狠活，全面增產增收。所以，包括美國在內的外部勢力，現階段根本拿不出什麼籌碼去阻擋中國和東盟的合作。比如美國，川普走的是甲乙雙方談判的“強權主導”生意邏輯，越南和印尼稍微能上桌，其它比如柬埔寨、寮國、緬甸、文萊等根本入不了眼。我們與東盟走的是“以發展為導向”的平台深度合作，又有前期的基礎，所以簡直就不在一個層面。而且，個人最看好的是這次提到的涉及統一標準技術法規與合格評定程序等內容。怎麼說呢？以前東盟各國的標準可以用亂七八糟來形容。比如越南和泰國對同一種電器的認證要求就不同，這本質上就是一道貿易壁壘。因為標準差異會導致企業出口成本增加10%-30%。新規則通過互認機制，顯著縮減合規時間和費用（如玩具、電子產品的檢測周期縮短50%以上）。包括新能源汽車，未來中企在泰國、印尼的電池廠可沿用國內安全標準，加速產能落地。還要東盟承認中國3C認證，就會讓小米、OPPO等品牌本地化成本下降。去年我在參觀國內一家機器人公司的時候，企業相關負責人就和我們談到，他們產品出海最大的痛點其實還不是關稅問題，而是應對各個國家的不同標準規範問題，包括環保認定、防爆技術標準等。要滿足這些國家的相關要求，時間上有的甚至長達一年，費用上百萬到幾百萬不等，而且需要一個個國家去啃。那麼一旦3.0版開始全面落地執行，就意味著一下就搞定10個國家，讓產品的出海的成本更低，開拓海外市場的速度更快。同時，也代表著未來歐美的產品，要打入這個大市場先得適配標準問題，其商品貿易和服務的競爭力自然就會小很多。從短期看，這項新措施為企業節省百億級合規成本，助推“中國製造”深耕東盟6.7億人口市場。從長期看，通過規則互認形成“標準同盟”，為開發中國家參與全球治理提供標準範式。最後，談一談中國-東盟自貿區3.0版的戰略意義。中國—東盟自貿區3.0版超越傳統貿易協定的經濟功能，在商品貿易的基礎上，未來金融、技術服務、智慧財產權、規範標準將被我們一家通吃，建起高高的護城河。這就意味著中國和東盟將會進一步形成繫結關係，任何人或任何國家，再想當攪屎棍都很難。而且，這種區域深度合作的範式，將快速形成樣板效應，為全球治理貢獻“中國—東盟智慧”，推動多邊體系向更包容、可持續方向演進。未來同樣可以如法炮製用到南美、中東、中亞上面。屆時，不僅僅解決貿易問題，更是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抓手。當然，這裡有個前提，就是我們的航母要跑得更遠才行。在當前全球貿易保護主義抬頭、供應鏈碎片化加劇的時代，未來全球經濟一體化註定因美西方國家保守主義分崩離析。但是只要我們和東盟的區域經濟一體化貿易格局能保障，再加上RCEP是區域框架，亞洲經濟就出不了什麼大亂子。也只有我們家門口穩了，才能有效應對未來美國挑起的更大風浪。所以，這不僅是一個經貿問題，而是一個區域穩定的戰略安全問題。對普通人而言，意義就在於，關稅降了、物流快了，數字經濟起來了，雙方的東西就更便宜了，還能增加就業機會。甚至我們助力東盟新能源產業的發展，以後去東南亞旅遊，天更藍、海更清。當然，這只是我們應對美國挑戰的措施之一，其實早在川普上台之後，我們還做了一系列準備：比如：在在技術自主方面：加速批准《半導體產業鏈應急扶持方案》，擴大國產晶片產能（1月）在能源安全方面：與俄羅斯簽署年度LNG增供協議，替代潛在美國能源進口缺口（2月）。在糧食安全方面：向巴西、阿根廷預購400萬噸大豆（3月），減少對美國農產品依賴。在國際輿論方面：在WTO季度會議上譴責美國保護主義傾向（3月），爭取多邊支援。正是因為做了這一系列的周密準備，包括本文談到的中國-東盟自貿區3.0版的加速上線，這才有了現在中方硬懟美方關稅戰的底氣。 (貓哥的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