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士
中國國產懸疑劇,悄悄變天?
近年來,國產懸疑劇已成為各類影視作品中的“爆款”類型,能夠密集產出現象級作品,這也吸引平台、資源以及創作者的更大投入。今年第一季度,各大平台的懸疑劇又迎來高峰,《棋士》《沙塵暴》《烏雲之上》《盲點》《懸鏡》等一眾劇集輪番開播,幾乎都是現實題材探案作品,但第一時間吸引觀眾的已不是複雜的案件,而是各種便於提煉和傳播的“高概念”。“圍棋高手”黑化為“犯罪高手”由王寶強、陳明昊主演的《棋士》上月底在騰訊視訊“X劇場”率先開播,是近期關注度較高、頗具話題性的懸疑劇集。該劇通過一個普通圍棋老師的命運,展開一場人性的羈絆和抉擇,王寶強飾演的崔業因捲入一場意外劫案,逐步走向犯罪,陳明昊飾演的刑警隊長崔偉則窮追不捨,兄弟二人黑白殊途的故事令人唏噓。劇集《棋士》海報王寶強時隔12年再度回歸螢幕,為自己打造了一個更為複雜的角色,其高智商令人佩服,人生不順的境遇也令人同情,滑向犯罪的過程更令人深思。《棋士》中不僅有懸疑推理和動作元素,還融入了圍棋的黑白棋理,把“棄子”“試應手”等圍棋思路通過崔業運用在現實博弈之中。同時,《棋士》也因為人物關係疑似借鑑了經典美劇《絕命毒師》,在開播不久引發了爭議。有觀眾稱,崔業從“圍棋高手”黑化為“犯罪高手”的過程,與菜鳥夏生的關係,讓人想到了老白和小粉,就連崔偉這個當警察的親屬在《絕命毒師》中也有相似的角色。不過也有觀眾認為,《棋士》只是在人物關係上有所借鑑,但背後的社會環境和文化基礎還是大為不同。後期《棋士》原創的比例越來越高,主要人物的成長弧光也更加豐滿,最終以豆瓣評分7.5的不錯口碑迎來大結局。劇集《棋士》劇照質感和立意“堪比電影”相比《棋士》的爭議和逆襲,之後開播的《沙塵暴》全程高能,短短12集的劇一氣呵成,8.1的豆瓣高分是今年懸疑劇的最好成績,為優酷平台“白夜劇場”再開一個好頭。由段奕宏擔綱的《沙塵暴》同樣有特定的環境和人物關係,講述了西北小鎮庫魯的一樁焚屍舊案重查,段奕宏飾基層民警陳江河被緊急調回,來到這個他熟悉的地方。在陳江河抽絲剝繭追查真兇的過程中,他不僅要面對攪局的騙子、撒謊的真兇、復仇的犧牲者,還要直面自己想要逃避的過去。《沙塵暴》能夠獲得高分口碑,首先是製作上的考究,更是通過人物身份、動機和心理的刻畫,把整個熟人社會剖開,探討法理和人情的關係。與一些離奇的高智商罪案相比,《沙塵暴》的懸念和反轉更多來自普通人物的慾望與社會屬性上的偏差,師徒、夫妻、同事間的人物關係錯綜複雜。劇集《沙塵暴》海報楊新鳴等老演員的表演更是讓角色可悲可嘆。有觀眾稱,這部懸疑劇質感和立意“堪比電影”,女性角色荒誕而又真實的命運令人深思。由愛奇藝迷霧劇場推出,孫儷、羅晉主演的另一部懸疑劇《烏雲之上》最晚登場。本月3日上線的該劇講述了暴雨過後的南方小城驚現碎屍,孫儷飾演的女警韓青在偵辦碎屍案的同時,也在尋找失蹤的搭檔鐘偉,而隨著案件的推進,又牽扯出了隱藏的毒品大案,與鐘偉的失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烏雲之上》的獨特之處是由女性主導,不只是孫儷飾演的女警,還有城府頗深的女老闆、母親等都得到著重刻畫。孫儷的成名代表作正是22年前在《玉觀音》中飾演的女警安心,這次回歸這一角色令人感慨。不過,或許是觀眾對《烏雲之上》和迷霧劇場的期望太高,實際觀劇效果平平,豆瓣評分僅6.3。劇集《烏雲之上》劇照創作者面臨更高要求在這一波懸疑劇的同台競技中,短小精悍的《沙塵暴》口碑領先,《棋士》讓觀眾看到經典犯罪元素和傳統文化融合的可能性,而《烏雲之上》雖然有女性視角和販毒元素,但在推理斷案等細節上始終差一口氣。由香港著名影星任達華擔綱的懸疑刑偵劇《懸鏡》本月15日也在騰訊視訊開播,該劇同樣是以碎屍案為由頭,老刑警帶新人一同探案,從犯罪迷雲中挖掘背後的古代邪術,把考古和盜墓元素融入到刑警探案中,也算是一種嘗試。目前《懸鏡》還沒有開分,有網友肯定其演技線上,佈局縝密;也有人認為節奏太慢,任達華終歸有些出戲。此外,愛奇藝還有一部“雙女主”懸疑劇《盲點》,該劇講述了女刑警和女法醫聯手破案,揭開非自然死亡案件真相的故事,試圖避開之前刑偵劇多為男性主導的傳統,但限於製作預算、表演等因素,該劇的口碑和關注度目前並不算高。不過,僅靠近期的這一波懸疑劇熱潮,還不能斷定今年該類型上的格局,畢竟接下來還有多部懸疑劇將與觀眾見面。劇集《盲點》海報對於懸疑劇愛好者來說,今年各大平台還有充足的儲備可以期待,像騰訊視訊的《隱身的名字》、優酷的《危局》、愛奇藝的《低智商犯罪》等,都可能帶來驚喜。然而,如今的觀眾早已經歷過《漫長的季節》《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平原上的摩西》等佳作洗禮,眼界更高,口味更刁,即便一時被某些賣點吸引,如果作為核心劇情的斷案邏輯、懸疑設定、角色和表演達不到期望,仍有可能半途棄劇。這對於創作者潛心挖掘創新,保證品質始終如一,也提出了更高要求。 (環球時報文娛)
《棋士》:小人物的困獸之鬥
在命運與人性夾擊下的逆境反抗有觀眾說,時隔12年重回電視劇的王寶強,在《棋士》中刷新了自己的演技舒適區。觀眾在他飾演的崔業身上,既找到了對他過往角色的熟悉感,又能看到他全新的嘗試與突破。事實上,隨著觀眾的審美和要求提高,影視劇作品也在不斷最佳化。單純的“好”與“壞”、“明”與“暗”已然無法匹配觀眾當下的口味。作為罪案劇,《棋士》講了一個極為複雜的故事,但它又並非是在奇情詭計上複雜,而是鑽透了人性的複雜度,因此最終註定的答案其實並不那麼重要。觀眾更在乎的是,在特定情境下,人性究竟會如何發生變化?有多少是巧合?又有多少是命中註定?如果說曾經的王寶強,是用自己的底色向觀眾傳遞了篤定感,那麼如今的王寶強,則是在這一篤定感之上加入了更多的人生理解,以複雜的角色設定傳遞了不同的人生面向。失衡的規則在以人性懸念為創作核心的《棋士》中,懸疑感不再來自針鋒相對的黑白兩面,而是來自人物的轉變如何推動故事的發展。與其說觀眾期待崔偉(陳明昊 飾)最終如何揭開親弟弟崔業(王寶強 飾)的犯罪事實,不如說觀眾更好奇的是:崔業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還會變成怎樣?圍棋是貫穿劇集始終的元素,也賦予了極強的象徵含義——方寸之間的棋盤上,不僅有勝負與輸贏、天賦與積累,還蘊含著較量與博弈,也暗藏著崔業身上發生的轉變。少時的崔業是家中資源傾斜的對象,因為父親酷愛圍棋,便讓想要成為警察的哥哥放棄夢想、成全弟弟。而長大後的崔業,依然只沉浸在自己的圍棋世界中,不擅言談、不懂社交,他沒能成為一顆閃耀的棋壇巨星,只成為了收入微薄的少年宮圍棋老師,淪為一個普通的中年人。反觀此時的哥哥崔偉,不僅在外成為了小有身份的刑警隊長,還拿到了家中的話語權,連母親都萬事更優先依靠崔偉。與此同時,妻子也要與崔業離婚,兒子也更崇拜大伯。對於此時的崔業來說,無論是社會層面上的不理想,還是家中的不受重視,彷彿都在說,他是個妥妥的人生輸家。崔業顯然感受到了周圍人對自己的評價,他也對自己的現狀感到不滿,但仍然堅守著心中那份對圍棋的堅持。但當信念倒地之時,他便一無所有。一直以來,他都對那句“走到社會上,你得學會怎麼輸棋”不屑一顧,但伴隨著因兒子生病需要高額手術費而“被迫”輸給富商王紅羽,童年對手一句誅心的“你看重的圍棋,在別人眼中不過是交易”等一系列打擊發生之後,這種失衡的現實規則讓崔業的堅持逐漸瓦解。自負自卑本就是一體兩面最初悲劇發生時,崔業依舊是個“窩囊的老實人”。但隨著故事層層展開,他的“反擊”越走越偏,我們也意識到,外部壓力的“迫”只是致使他走入歧途的誘因,究其根本,還是他向性格中所帶的“劣根性”屈服了。從他幼時為了讓自己能夠下棋而故意設計溺水,讓哥哥主動放棄唸書的這一行為裡,他人性中的複雜面就可見一斑。崔業表面上看似天真、機智,內心卻隱藏著極強的自我意識和深深的孤獨感。這種矛盾性恰恰構成了人物最值得探討的部分——正所謂“自負與自卑本就是一體兩面”,他們在成長過程中由於家庭環境的極端保護和過度關注,導致了自我中心化的心理定勢。小時候被視為家中的“寵兒”,長大後卻突然失去了那份無條件的優先權,這種心理失衡使得他們在面對外部世界時,更多地選擇關注自身的得失,而忽略了與他人的情感共鳴。在《棋士》中,這種性格特質不僅體現在主角身上,也在其他人物身上得到了印證。劇中有不少角色在面對人生抉擇時,總是試圖以自己的利益為先,認為環境的不公和他人的“錯”才是一切問題的根源,殊不知這不過是一種藉口。在命運的裹挾下,小人物掙扎與抗爭,也展現了每個人在逆境中所作出的獨特解法與抉擇。觀眾能共鳴崔業身處生活泥潭中的痛,也能理解他在命運與慾望的夾擊下作出明暗交替的抉擇,但卻無法為他越走越偏這件事叫好,因為他原本不至於此,只要他放下固執的驕傲、用真誠的心與家人溝通,難題也會有另一種解法。但他選擇了釋放心中壓抑已久的野心與慾望,看似強硬地回擊了命運的打擊,卻將自己放逐到了人性之外,令人唏噓。以小見大的情感流動《棋士》最吸引人的一點,就是對人物的細膩刻畫。對此,劇集在敘事上採用了“以小見大”的手法,以對具體情感的細節描繪、對人物關係的張力把控、對生活氛圍的貼地塑造,折射出人性世界的複雜面貌。簡單來說,就是一切都為“人”服務。具體來看,劇中人物的衝突與爭執,都並非是為了製造博眼球的情節,並非以喧鬧聒噪的爭吵刺激觀眾的神經,而是將崔業放置於家庭與社會關係中,完成對人物的豐富度塑造,同時也以崔業的家庭關係對中式情感關係進行解構與詮釋。崔業與崔偉之間既針鋒相對又彼此關心,哥哥表面上說著“你除了下棋還會什麼”,實際上帶著藥來看暈倒的弟弟,而弟弟嘴裡諷刺著哥哥不過是個贅婿,卻又打心眼兒裡認可哥哥的查案本領;崔業與淑華之間則充斥著過期的欣賞與長久的失望,一場掏心掏肺的陽台夜談,能否重建兩人的信任基石?這些細密的情感鋪墊,也傳達著一個重要資訊:人際關係,尤其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家庭關係,往往都隱藏在平凡不起眼的生活細節中。《棋士》正是放棄了宏大敘事,將鏡頭與篇幅放到微小又細膩的情感波動上,才能讓觀眾感受到一個矛盾與張力並存的情感世界。在一次次衝突爭執背後,隱藏著內心世界的一條條暗流,人物因此而豐滿。在生活中,每個人既是執棋者又是棋子,回看故事開頭,崔業在少年宮教棋時反覆念叨的“落子無悔”,此刻竟成了最刺眼的幽默。崔業的故事不僅是個人誤入歧途,更是對人性複雜性的深刻反思。通過他的經歷,觀眾得以思考在逆境中每個人所應作出的選擇與改變。 (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