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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晶片第一股，市值一夜蒸發46億！國產晶片該如何破局？
大家好，我是電動車公社的社長。
眾所周知，中國的晶片產業起步較晚，相對世界頂尖水平仍然存在一定的差距。算力晶片、儲存晶片、AI晶片乃至車載晶片，都是如此。
不過前段時間，中國車載晶片產業終於有了個歷史性的突破。
作為國內第一家上市的專業智駕晶片公司，誕生於武漢的黑芝麻智能成功登陸港交所。以至於不少人給它賦予了一個相當有牌面的稱號——中國智駕晶片第一股。
值得一提的是，黑芝麻智能是港交所去年3月份頒布“18C”上市規則以來，第二家依靠18C規則上市的公司。
所謂18C上市規則，其實就是港交所為了支援AI、晶片這樣的高新技術企業，打破了原本需要至少3年盈利5000萬港元，達到一定營收規模才能上市的鐵律。
在18C規則下，即使沒有收入、沒有盈利、現金流不佳，也可以獲得上市資格，僅需要滿足預期市值、研發投入等門檻，可見港股現在是多麼“求賢若渴”。
第一個基於18C上市的AI製藥企業晶泰科技，開盤一度漲幅超過23%，到現在股價還在蹭蹭往上漲，勢頭非常迅猛。
原本以為黑芝麻智能也會像晶泰科技一樣帶來一場“盛宴狂歡”。沒想到上市首日就來了個“大破發”，從28港元跌到18.8港元，一度跌破30%！
股價下跌，一定程度上反映著投資人對預期的悲觀情緒。
而在黑芝麻智能上市的第二天，另一家總部位於北京的中國車載晶片公司“地平線”，也向港交所遞交了招股書。
不少人都擔心，到時候地平線會不會復刻上市即破發的慘案？到底大家為什麼不看好黑芝麻智能？中國車載晶片產業的未來，又究竟路在何方？
今天，我們就來好好聊一聊。
01. 清華學霸，也信玄學咒語？
縱觀黑芝麻智能的發展歷程，算是一場經典的“清華學霸”創業故事。
其創始人單記章，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無線電電子學系微電子專業，1997年碩士畢業後，直接被清華學長邀請去了美國矽谷工作，加入了一家成立僅2年的CMOS圖像感測器創業公司豪威科技（OmniVision）。
如今，豪威科技已經成長為出貨量能與索尼、三星兩家國際巨頭並駕齊驅的存在。
而單記章在豪威一幹就是20年，從工程師一路幹到了研發副總裁，是豪威發展壯大過程中的重要推動力。
他當時的主要工作是視覺演算法研發，光他個人在圖像處理和視覺感知方面的專利就超過100多項，同時他帶領團隊研發的車規級圖像處理晶片，一度佔據90%的歐洲車ADAS高級輔助駕駛系統市場。
可以說，單記章是國內最懂自動駕駛晶片的幾位技術大佬之一。
在大企業攀到一定高度、也實現財富自由之後，或多或少都會萌生出自己創出一番天地、實現更高個人價值的野心，單記章也不例外。
早在2013年他就萌生了回國創業的想法，找到了曾經在黃岡中學和清華大學的多年同窗老友，時任博世底盤制動事業部亞太區總裁劉衛紅。
倆人商量後一致認為，汽車智能化日後必然勢不可擋，而智能化又需要晶片作為底層支撐，國內晶片產業又相對薄弱，智駕晶片完全被Mobileye、輝達等外資壟斷……
那麼，中國憑什麼不能誕生像輝達、高通這樣的晶片巨頭呢？
懷揣著知難而上的精神，他們最終選擇了“車規級智能晶片”這條路。
2016年，單記章和劉衛紅在上海成立了黑芝麻智能，前者主攻技術，後者主攻市場，後來他們把總部遷到了武漢。
“黑芝麻”這仨字，乍一聽似乎跟科技毫不搭邊，但其實他們當時的起名邏輯是“黑科技+芝麻開門”的組合。
科學就像是緊鎖大門的寶庫，而“芝麻開門”恰恰是《一千零一夜》中打開寶庫的咒語，一旦找到寶庫的鑰匙，就能挖掘出巨大的財富。
同時，“芝麻”的英文Sesame，與智能駕駛“感知”環節的英文Sensing發音是相近的。這更讓他們堅信黑芝麻這個名字，能給他們帶來芝麻開花節節高的好運。
02. 商業化屢屢受挫
雖說“黑芝麻”的寓意相當不錯，但他們創業起步時期就遇到了個麻煩——國內智能駕駛市場還沒開始起步，因此很多投資人都對智能駕駛晶片能否掙錢有些心虛。
為了能順利拉到投資，單記章不得不先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圖像演算法，先賺到錢給投資人點信心再說。
黑芝麻智能掙到的第一筆錢，是在消費電子行業做AI視覺智能影像技術解決方案掙到的，而不是汽車行業。這也沒什麼可丟人的，畢竟先讓企業活下來才是要緊事。
至於汽車自動駕駛、車規級晶片這塊，他們並沒有忘記初衷，而是背後持續做著長線的研發投入。
功夫不負有心人，2019年黑芝麻智能找到了“伯樂”，獲得了上汽、SK中國等知名機構的投資，黑芝麻智能也就順勢開啟了高速發展的階段。
同年，黑芝麻智能推出了首款自動駕駛晶片“華山A500”，基於台積電28nm製程，可提供5-10TOPS的算力。雖然沒法跟特斯拉剛剛發佈的HW3.0的144TOPS這種“算力怪獸”掰手腕，但好在成本只要特斯拉的三分之一。
緊接著2020年，黑芝麻智能推出了性能更強的“華山A1000”，台積電16nm製程，算力上相比上一代有了質的提升，達到了40-70TOPS。
2021年，黑芝麻智能又再進一步，給“華山A1000”出了個Pro升級版，這也是中國首款算力超過100TOPS的自動駕駛晶片。
如此多的重磅產品，讓所有人看到了中國晶片的希望。黑芝麻也理所當然地吸引到了更多車企的投資，包括小米、東風、蔚來、吉利等等。
既然產品都有了，那麼下一步就是要把晶片賣出去。
但誰能想到，這一步竟然成了黑芝麻智能有史以來遭遇的最大的困境——車企的投資，並不能帶來訂單。說白了，車企只是戰略性投資，而不是來買晶片的客戶！
當時智駕晶片行業的格局差不多是這樣的，行業裡車企自研智駕演算法的呼聲空前高漲，越來越多的車企開始拋棄Mobileye的一攬子方案。
輝達這邊，已經預熱了3年的Orin X晶片，正好到了快要投產的階段，而單顆256TOPS的強大算力，恰恰給了車企們自研“玩命造”的空間。
顯然，黑芝麻智能當時的旗艦產品華山A1000 Pro，算力上是沒法跟輝達OrinX媲美的。
不過，這並不是黑芝麻智能簽不下定單的理由。畢竟雖然算力上比不過，但作為中國企業，無論是溝通需求、偵錯產品還是聯合研發，肯定比輝達這類跨國企業要更直接一些。
但悲催的是，在黑芝麻把少量晶片發給戰略性投資的車企之後，對方的反饋幾乎非常一致：難用，非常難用。
一方面，他們發現黑芝麻智能的晶片算力有些虛高。
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或許從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黑芝麻測試人員口中能得到一些答案。
當時他們正負責華山A1000晶片的算力跑分項目，為了對標競品晶片，他們悶在實驗室裡日夜不停的跑，大多數晶片只能跑到50TOPS的算力。
但為了證明晶片算力能達到58TOPS以上，只要有一顆晶片在某一時間點跑到了這個數值，他們就會立刻拍照片，作為晶片高算力的證據。
當然了，這種跑分方法在消費電子晶片這塊，基本也都是這麼幹的，已經成了行業內的“潛規則”。
實際上，除了晶片算力的上限以外，對智駕性能影響更大的往往是晶片非超頻狀態下的算力，同時良品率和一致性也很重要。
另一方面，是黑芝麻智能的晶片軟體演算法上比較讓人生疏。
這一點其實情有可原，因為不同品牌的智駕晶片軟體框架各不相同。從能用到好用，需要經過客戶大量使用，不停收集資料，測試各種極端的情況，再進行反饋改善，才能逐步改善。
輝達深耕智駕那麼多年，才基本形成了一套相對完善的智駕軟體開發邏輯。黑芝麻智能才剛剛起步，很難在軟體框架上做到全球領先。
但不幸的是，智駕是新能源車企火拚的重中之重，誰都不想因為硬體問題掉隊，更不想冒險鬧出安全事故。所以大部分自研智駕演算法的車企，都只能把工程師資源押注到和輝達的合作上。
直到現在，黑芝麻智能仍然在“把股東轉化為客戶”這條路上走得有些艱難，最近幾年客戶流失也確實影響了一部分營收。
從黑芝麻智能2021年到2023年五大客戶的變化來看，2021年的前五大客戶分別為客戶A、Wingtech Technology Group（聞泰科技）、客戶B、客戶C、客戶D。但到了2023年，前五大客戶又變成客戶F、客戶D、客戶G、客戶H、客戶I。
3年時間過去了，只有客戶D是唯一留下的“老人”，整體客戶留存率較低，或許也能證明黑芝麻智能遭遇的難題。
據我分析，這與黑芝麻智能的主要客戶都是智駕Tier1，直接把晶片供貨車企的量很少有關。
要知道，大部分智駕Tier1和黑芝麻智能一樣，都屬於初創公司，在下遊客戶業務不穩定的情況下，黑芝麻自己的出貨量就很難保持穩定。
即便到了現在，已經搭載黑芝麻智能晶片的量產車型只有領克08、合創V09、東風eπ007及東風eπ008、紅旗E001/E002這麼屈指可數的幾款。
這也體現在了黑芝麻智能的財務狀況上：近3年虧損了將近100億元，虧損額還在逐漸增大。或許上市首日投資人套現離場，就是這個原因。
03. 地平線才是“智駕晶片第一股”？
相比之下，另一家與黑芝麻定位高度相似的“友商”——國內車載晶片廠地平線，跟車企合作的就要順暢得多。
2019年上市的征程2晶片，就獲得了長安UNI-T、螞蟻等車型的定點。2020年上市的征程3，搭載的車型就更多了，最成功的就是當年的理想ONE，以及現在的星紀元ET、iCAR V23、那吒X/S/GT、深藍S7/SL03等等。
而到了2021年，上市的明星單品“征程5”幾乎可以說被理想L系列一波帶飛了，後來比亞迪的漢EV也有所搭載。
這樣一對比就能看出，地平線無論客戶數量還是質量，都是要遠優於黑芝麻的。這也使得地平線在營收、毛利等各個環節，都在和黑芝麻的比拚中勝出。
造成這一結果的主要原因倒不一定是技術差距，而是非常簡單的一個字：早。
這裡的“起步早”，不只是地平線成立時間比黑芝麻早了整整一年，還包括了車規級晶片上市的時間。
地平線首款智駕晶片征程1早在2017年就發佈了，所以實際上從外界來看，黑芝麻比地平線在智駕晶片上的起步是晚了兩年。
再加上地平線的創始人余凱的上一份工作，是百度研究院副院長。由於余凱一直在國內工作，在國內的人脈資源積累，顯然是比單記章這樣的創業海歸要更加豐富，這也讓地平線比黑芝麻更容易獲得客戶的信任。
前面也提到了，在智駕晶片領域，由於晶片廠和下遊客戶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做偵錯和測試，再加上智駕工程師資源有限，所以先發者的優勢巨大，尤其是已經建構起成熟體系的。
後來者只會被先發者持續壓制，難以喘息。
這也是為什麼，輝達在全球高算力智駕晶片出貨量市場佔比能超過80%以上，比“寧王”在電池界的壟斷力還要強；而分列第二和第三的地平線和黑芝麻，只能佔到6.2%和4.8%的原因。
再加上現在越來越多的車企都開始搞自研晶片，這使得像黑芝麻智能這樣的獨立晶片廠，未來會面臨“前有追兵，後有堵截”的巨大壓力。
但可以看到，黑芝麻智能也沒有故步自封，在而是希望另闢蹊徑。既然智能駕駛晶片不好做，那就放下身段，從更簡單的智能座艙晶片入手。
在去年4月份，黑芝麻發佈了“武當”系列智能座艙晶片，主打座艙、智駕、車身控制和閘道器的多模組融合，這也符合目前汽車電子電氣架構整合化的趨勢。
切換到智能座艙晶片這塊，主要競爭對手就從輝達變成了高通。想要獲得更多車企客戶的青睞，偵錯方便、演算法清晰當然是必不可少的。
如何在確保性能的同時儘可能壓縮成本、在市場上建立起價格優勢，先把“量”走起來，將成為黑芝麻能否在未來逆轉局面的關鍵。
04. 寫在最後
在黑芝麻成功港股上市，成為所謂的“中國智駕晶片第一股”之前，實際上之前黑芝麻曾在去年6月和今年3月份，先後兩次向港交所遞交上市申請，但均以失敗告終。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黑芝麻智能的成功上市，是擠破腦袋“三顧茅廬”才換來的結果。
我們不必嘲笑黑芝麻智能的上市破發，和它沒那麼光彩的過去，以及未來即將面臨的種種挑戰。
因為創過業的人都知道，創業本身就是“九死一生”，更何況這是壁壘極高的晶片產業。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是中國晶片產業發展歷程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希望祈禱和祝福，能帶給他們更多好運。(電動車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