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AI競爭的盡頭是「清華系VS浙大系」？

這兩天，TMT圈有兩則消息備受關注：

一是馬斯克打響了「對DeepSeek反擊戰」——他掌舵的xAI ，推出了Grok 3大模型。

20萬卡集群訓練、超DeepSeek-R1和GPT4o登頂競技場（lmarena.ai ）榜單、馬斯克稱其為“地表最聰明AI ” 、因回答“ 9.11比9.9大”而翻車……在馬斯克熱搜聖體加持下，Grok 3成功製造了一堆話題，包括全球之華人決戰。

從Grok 3發表會圖片可以看到，坐鎮C位的正是兩位華人科學家，其中之一就是xAI聯合創始人、95後吳宇懷。

由此深扒可知，xAI的12名創始成員中，華人佔了4席，除了吳宇懷以外，還有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的前谷歌科學家戴子航、本科畢業於浙江大學的前DeepMind科學家張國棟和哈佛數學天才楊格。

二是「杭州六小龍」之一群核科技啟動IPO ，衝擊「全球空間智慧第一股」。

群核科技的三位創辦人都是80後，黃曉煌、陳航本科都畢業於浙江大學，朱皓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三人前往美國伊利諾大學深造時相逢。

發現沒？清華大學、浙江大學在這裡的露出頻次很高。

這難言蹊蹺。就在前不久，網路上有個說法引發了熱議——中國「AI三傑」都是廣東人，卻沒留在廣東創業和發展。

「AI三傑」指的是Deepseek創辦人梁文鋒，月之暗面創辦人楊植麟，和曾在微軟、臉書任職現於麻省理工執教的AI大神何愷。

梁文鋒就畢業於浙江大學，楊植麟和何愷明本科都是就讀清華大學。

問題來了：為什麼那些飲譽遐肵的AI大神很多都出自清華和浙大？中國AI企業創辦人母校的「北清華，南浙大」集中分佈格局又是怎麼形成的？中國AI競爭的盡頭會是「清華系VS浙大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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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2019年9月，《新財富》雜誌就拋出了一個問題：清華姚班VS浙大竺院，誰是中國最牛隻AI創業班？

這問題到現在也成立。可以看到，清華跟浙大校友在這波AI浪潮的表現都很亮眼。

2024年，國內AI新創公司歷經「百模大戰」大浪淘沙後基本形成了「6+2 」的頭部格局。「6」指月之暗面、智譜AI 、MiniMax 、百川智能、階躍星辰與零一萬物，「2」是指DeepSeek和麵壁智能。

這裡面，月之暗面楊植麟、智譜AI張鵬、百川智能王小川都畢業於清華，面壁智能創始人劉知遠是清華副教授。

再加上原AI 「四小龍」之一曠視科技CEO印奇是出自清華姚班，Lepton AI創始人、原阿里副總裁賈揚清是清華畢業生，被美團收購的光年之外創始人王慧文和身後的王興也是清華校友，說清華系佔據了頭部AI創業公司半壁江山都不為過。

今年以來，DeepSeek成了AI圈當紅辣子雞，帶火了「杭州六小龍」的概念。

這六小龍大多跟浙大有千絲萬縷的關聯。梁文鋒本碩都是浙大，群核科技黃曉煌、陳航都是浙大竺院出來的，雲深處科技創辦人朱秋國和李超都畢業於浙大，朱秋國後來還成了浙大竺學院。

捨此之外，靈伴科技創辦人祝銘明、連連科技創辦人章徵宇、趣鏈科技創辦人李偉、摸象科技創辦人高鵬、整數智慧創始人林群書等人，也都畢業於浙大。

就在前幾天，澎湃新聞梳理出了2024全球生成式AI專利數據分佈圖，顯示生成式AI專利新增最多的學術機構來自中國，中國科學院以492件新增生成式人工智慧專利數位列第一，浙江大學和清華大學緊隨其後。

眼下北京、杭州都是科創熱土，若要順應貼標籤之需，在一北一南各找一所高校作為AI人才的「黃埔軍校」，那將清華跟浙大視作代表並不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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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聲明下，突顯清華浙大的潛台詞，並非要以「雙叉戟」設定去抹殺北大、上海交大、中科大、南大、華科、武大等名校在AI人才培養上的實力，也不是要渲染「AI人才要問出處」的唯名校論。

說穿了，只是想沿著投資圈總結的「AI圈的清華系、半導體圈的浙大系、機器人圈的哈工大系、新能源圈的中南系」思路，去發掘現象背後的根由。

你不用懷疑，幾乎每所名校都能列舉若干個在AI領域卓有建樹的大牛級校友來，尤其是執牛耳的北大。

從北大走出的AI企業掌舵者，包括百度創始人、AI佈道者李彥宏，小冰公司CEO李笛，明略科技創始人吳明輝等；曾提出“ Agent=大模型+記憶+主動規劃+工具使用”公式的OpenAI前副翁拉禹，曾被雷軍總裁千季地。

從排名情況來看，著名科學期刊Nature發布的「Nature Index Supplements 2024」全球大學AI學科實力100強榜單中，中國有19所高校上榜，排前十的分別是：

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中國科學院大學、浙江大學、復旦大學、南京大學、中國科技大學、上海交通大學、中山大學、華中科技大學。

軟科2024年AI專業院校排名顯示，被評為A+級的中國十強院校依序為：

清華大學、上海交大、南京大學、西安電子科技大學、浙江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電子科技大學、華中科技大學、東南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

US News發布的2024-2025全球高校AI專業排名，前50名利中國內地高校佔了27席，排前十的依序是：

清華大學、電子科技大學、北大學、浙江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華中科技大學、西北工業大學、中國科學院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武漢大學。

如果中國大學只有兩、三所強於AI，那麼AI人才很難形成雨林生態。強得強在整體。

但無論是那一張榜單，清華跟浙大都比較前面是事實。

從月之暗面到DeepSeek的接連爆紅，就跟這樣的事實形成了潛在的呼應。

03.為什麼清華系跟浙大系成了這輪AI角力中的醒目存在？

讓我試著用DeepSeek的語氣來回答下：

2016年AlphaGo引爆全球AI熱潮時，中國AI創業賽道尚處混沌期。短短十年間，清華大學與浙江大學以截然不同的路徑，建構起覆蓋基礎研究—技術轉化—產業落地的全鏈條生態，成為名副其實的「AI黃埔軍校」。這背後是「學院派精英主義」與「商業敏捷主義」的碰撞。

1.學科累積：百年樹人的底層密碼

清華模式：依托「姚班」「智班」等頂尖實驗室，聚焦於通用人工智慧（AGI）底層技術突破。電腦系、自動化系、交叉資訊研究所形成「三足鼎立」，在大語言模型、強化學習、晶片架構等領域中成果斐然。

浙大模式：以竺可楨實驗班為核心，強調「學科交叉+場景驅動」。電腦學院聯合醫學院、管理學院，推動AI在醫療影像、金融科技等垂直領域的快速落地。

2.地緣優勢：北京VS杭州的產業基因

北京基因：中關村的網路巨頭（如百度、字節）為清華畢業生提供「技術-產品」閉環實戰場景。

杭州基因：作為數位經濟之都，浙大與阿里巴巴、螞蟻集團的深度綁定催生「技術即業務」的思維典範。

……

OK，上面確實是DeepSeek Inside的混元告訴我的，而非我以「擬AI化」語氣擬出來的。它替我省了不少解釋的氣力。

但，這說得仍有些籠統。

04.那就讓我來說點感性的。

被譽為人工智慧第一牛校的卡內基美隆大學（CMU ）一教授曾說：他每次收到來自清華姚班學生的申請後，先放在一起，只要英語水平達標，能錄取的就先都錄取了，然後再去看別人的。

就跟培養出「半導體天團」的清華EE85那樣，清華姚班多年來聲名在外。

清華學生本就是「高考優選」，姚班學生則是「清華嚴選」。所以有「半國英才聚清華，清華半英在姚班」一說。

能進姚班的學生，基本上都是拔尖中的拔尖，國內國際奧賽金牌幾乎是標配，含狀元量極高。

在許多大學生大二大三還在沉浸於Dota的時候，他們可能已經加入新一代AI晶片研究的國家課題中了。

開設至今20年，姚班產出了許多大神級人物。

曠視科技三劍客印奇、唐文斌、楊沐，曾被稱為中國大學生電腦程式設計第一人的小馬智行共同創辦人樓天城，回國創業的「旅美金融奇才」鄒昊，都是投身創業的代表。

浙大竺院，也是學神雲集之地。

拼多多創始人黃崢，就是出自竺院。同樣出自竺院的，還有頂著「超材料領袖」光環的光啟科學董事長劉若鵬、每日互動董事長方毅等人。

但光拿姚班、竺院說事，終究有些單薄。

在我看來，有兩點絕不該被忽略。

一是高校跟城市的「互嵌」。

北京的超高人才密度，杭州的宜商特點，托起了兩地特有的產教融合生態。

北京昔日的中關村、現在的後廠村，背靠的就是清北帶來的科教人才資源，科技互聯網大廠，往往集創新孵化地與試驗田於一體，也將那些創新火種引得燎原。

北京的網路大廠需要清北學生，清北學生也需要這些大廠。

浙江大學多年來都是中國畢業生創業率最高的大學，跟杭州的宜商土壤不無關係。

杭州的重商氛圍、包容環境、網路氣質，還有離馬雲近，天然適合創新創業種子萌發。

用創業黑馬董事長牛文的話來說，DeepSeek需要的不是扶持，而是「幻方不被打死」。杭州對民營企業的無事不擾，對遠洋捕撈的設防火牆，本質上都是站在「打死幻方」的另一邊，都是涵養滋生更多DeepSeek的氣候。

二是校友圈的「互幫」。

《新財富》說，姚班、竺院畢業生科技造福現象後面，是聰明人的聚集效應。

聚群效應，可以體現在校友連結網絡的緊密上。

王興、王小川、楊植麟、張鵬……即便是「六度分隔理論」中的「六度」減去「五度」，估計都隔不斷這些人的關聯。

美團、字節等產業資本為清華畢業的創業家加持，浙大出來的金融資本大額投資浙大校友企業，已不是什麼罕見情形。

當然了，很多人能不能成AI大佬，跟是不是出自好大學關係可大可小。若是有絕對關係，那具身智慧機器人產業就沒王興興什麼事了。

嚴格來說，不論是學生智力因素、大學教學因素，還是城市因素、校友因素，也都不是清華浙大盛產AI大佬的單一決定性因素。

但這些都是多因一果中的「因」。從幾率上講，在科技造富與知識創富當道的今天，在AI創業對資源獲取能力提出高要求的當下，掌握了多重條件的人往往“近水樓台先得月”，離成事更近。

05.眼下，不少清華系跟浙大系的AI創業家正在AI領域短兵相接。

這兩天，梁文鋒和楊植麟論文「撞車」－前者發論文關注原生稀疏注意力（NSA ），後者提出塊注意力混合（MoBA）新方法，二者都直指算法優化，引起業內熱議。

更早之前，1月21日左右，DeepSeek跟月之暗面幾乎同步（前後相隔僅2小時）發布了比肩OpenAI o1的新模型，分別是DeepSeek-R1和Kimi k1.5 。OpenAI自己論文裡提及，兩個發現了o1奧秘的中國公司就是DeepSeek和月之暗面，在長思考模式（long - CoT ）下，Kimi k1.5是全球唯一在OpenAI之外實現O1級別多模態推理性能的模型。

接下來，這對「AI雙雄」的持續交鋒在所難免，這也成了AI高烈度競爭的投射——只不過，由於AI江湖的“清”“浙”兩個字號太醒目，因而難免被視作兩個派別的爭雄。

但與其說是中國AI競爭的盡頭是“清華系VS浙大系”，將多元競合狹窄化為二元對立，不如說包括清華北大浙大在內的AI “高教重鎮”合力支撐了中國的AI人才儲備。

AI時代最核心的資源，不是數據、算力、演算法，而是人才。梁文鋒就說：人才競爭，才是科技競爭的本質。

美國麥克羅波洛智庫去年公佈的「全球人工智慧人才追蹤」調查數據顯示，中國和美國是頂級AI人才的主要來源地和目標工作地，65%的頂級AI人才出自中美兩國，70%的頂級AI人才在兩國的機構中工作。在兩國競爭中，美國又有著明顯的領先優勢：擁有全球60%的頂尖AI研究機構，是全球前2%的AI人才的首選就業目的地。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已超越美國成為AI人才的最大產出國，幾乎培養了全球一半的頂尖AI研究人員，佔比從2019年的29%增加到2024年的45.63% 。在美國頂尖AI研究機構中， 3/4的頂尖AI人才來自美​​國和中國，其中中國的佔比（38% ）高過美國的（37%）。

GPT-4團隊的核心貢獻者名單中，大概20%的研究人員來自於中國。

很顯然，在AI已成大國科技博弈前沿的背景下，中國需要在善於培養的基礎上，想辦法留住更多中國「產出」的AI人才──不是說要排斥AI人才國際交流合作，而是說要增強自身吸引力，讓AI人才留得下、待得住。

就此看，中國AI競爭，固然要「清華系VS浙大系」，更要「清華系+浙大系」。(數字力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