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格:在資本市場,要取得成功,一定要去競爭比較弱的地方


在2010年西科金融股東會講話的後半部分,芒格有許多內容是對比亞迪和中國經濟的溢美之詞,除了關於比亞迪、中國經濟、高盛、希臘困局、保險行業、鐵路公司等具體的案例,另外有幾點思考具有通用的參考意義。

1、思考高科技企業,可以採用狗魚模型,一些新技術、新公司的出現會顛覆傳統行業生態。

2、要避免“分析癱瘓症”,過度依賴資料,分析過多,卻無法做出決策。

3、解決問題的最佳方式是不讓問題出現,未雨綢繆很重要。

4、在資本市場中,要取得成功,一定要去競爭力比較弱的地方,尋找愚蠢的競爭對手,專挑“軟柿子”捏。

5、有兩種20%法則,一種是傳統的80/20法則,80%的利潤來自20%的業務,所以專注發展這20%利潤;另一種則是將資源集中在最難的20%。

6、財富是身外之路,不過生而為人,如果不追求智慧,那是道義上的缺失。

一、思考高科技公司的“狗魚模型”

模型是一種強大的思維方式,我們的頭腦中應該裝著很多模型,我們要學會用多個模型客觀地思考問題。我的新模型是受到了一位朋友的啟發,姑且稱為“狗魚模型”。狗魚生性兇猛,一群鱒魚在池子裡游弋,扔幾條狗魚進去,鱒魚很快就被吃光了。有些公司為客戶創造價值的能力非常強大,對手根本無法企及,它們如同鱒魚池中的狗魚,必然在行業中所向披靡。

早期的沃爾瑪正是一條兇猛的狗魚。沃爾瑪找到了為客戶創造價值的秘訣,因此它一騎紅塵成長為零售業的霸主。——查理·芒格,《2010年西科金融股東會講話》

如果涉及到某種魚的效應,可能比較著名的是“鯰魚效應”了,在沙丁魚中加入鯰魚,這樣它們就能夠依然保持活碰亂跳,不過這只是一個管理學比喻,實際賣魚這麼搞,沙丁魚死的更快。該比喻中的“鯰魚”實際上是一個攪局者,但是對於行業競爭格局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只是激發了原有市場參與者的活力,但卻不會從本質上影響現存企業的生存。

但是這裡的“狗魚模型”就不同了,狗魚兇猛狡猾,以魚類為食,並且食量很大。因此在這個模型中,新企業不只是普通攪局者的角色,可是會直接將現有的市場份額吃掉的。

科技企業從某種程度上都是對市場的顛覆,改變了原有的格局,比如說線上對線下的某種程度的顛覆;數位相機對膠卷市場的顛覆;智慧型手機對傳統功能機的顛覆等等。通過一種新的形態,來更好地滿足已經存在的需求。

說句題外話,科技從較多程度上,並沒有創造新的需求,只是用了新的方式來實現原有需求,或者是將原來未被物化的需求物化了,比如獵奇、尋求刺激等的慾念,以前可能串街頭小巷一起八卦,現在變成了手機短影片等的需求;以前養寵物,只要從親朋家帶一隻小黃狗,而現在衍生出了龐大的寵物市場。

二、要避免“分析癱瘓症”

比亞迪總是追求理智,踏踏實實地做事。比亞迪毫不拖泥帶水,它不會被分析資料所累。

我之所以對比亞迪充滿信心,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看好比亞迪的公司文化。在比亞迪公司,找不到你說的“分析癱瘓症”(過度依賴資料,分析過多卻沒法做決策)。——查理·芒格,《2010年西科金融股東會講話》

“分析癱瘓症”指的是在決策中過度依賴資料分析,以至於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分析本身上,從而無法做決策和採取行動。

芒格說這是大公司常見的弊端,因為公司規模很大了,而管理層凡事都追求有理有據,自然就容易過於注重資料上的東西,為了分析而分析,卻忘記了分析本身的目的。

從芒格對比亞迪的高度評價,我們可以看出幾點:一是理智不在於表面上看起來多麼愛分析、會分析,而是要體現在行動上;二是理智並不意味著做事猶猶豫豫、瞻前顧後,該下決定時下決定、該做事時做事,絕不拖泥帶水。

過度看重資料分析,往往容易錯過好機會。資料分析都是基於過去的資料,這些資料本身無法反映出未來的趨勢——沒有出現的東西,不可能出現在過去的資料中。因此,我們看待投資機會,或者自己做投資的時候,都需要避免“分析癱瘓症”。

三、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嘗到失敗的苦澀,沒人願意變革

我也相信,大亂之後必有大治。

中國曾經有過動亂,那是開歷史倒車,但是他們最後還是走出來了。他們怎麼找到了新的出路呢?因為那條路走不通。

同樣的道理,你為美國社會當前的種種問題感到憂慮,我卻從這些問題中看到了一縷縷曙光。我很清楚,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嘗到失敗的苦澀,沒人願意變革。現在,我們已經體會到了失敗的滋味。從當前的社會弊端中,你看到了世界末日,而我看到了破曉的曙光,但願我是對的。——查理·芒格,《2010年西科金融股東會講話》

對於芒格說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現象,我們的歷史可以說有切身體會,古代的王朝為何反反覆覆出現“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的情況,也是如此,雖然說都有歷史案例在,但是歷朝歷代開歷史倒車的都大有人在,而群體的行為又具有很強的慣性,最後就只能通過危機來阻止繼續錯下去了。

可以說這是人性以及人類社會的某種弊病,當事情沒有嚴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是不會引起注意,然後就變成大問題了,再來進行修補。放到個人身上可能問題小一點,但是放到一個社會一個國家上,就可能是大浩劫。比如明清時代,別人在搞文藝復興、工業革命,我們則搞天朝上國、三跪九叩、閉關鎖國、夜郎自大等等(成為了當時上層社會的心理共識)。並且這也不是我們國家所特有的,其他國家也是如此,一旦處於一個穩定的環境,就會追求安樂,然後就危機了。

芒格的這段話,還體現出樂觀主義,當然,因為他清楚,很多危機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造成的,但是如果撞了南牆,人們就會回頭,這就是樂觀的源頭。雖然人性的弱點會帶來危機,但是人類作為在地球上生存到現在的物種,有著一些糾錯機制。

四、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是不讓問題出現

按照我的經驗,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是不讓問題出現。在我看來,高素質居民群體開始逃離之時,城市中心區就註定要衰敗,別人可能覺得還有挽回的餘地,我卻不抱任何希望。無論是國家,還是公司,都是同樣的道理。

我建議家長們懷著一顆充滿善意的心,嚴格地管教孩子,理智地引導孩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大家記住這句話:“一分預防勝過十分治療”。防患於未然很重要,一分預防勝過一萬分治療。

預防才是解決之道,可惜很多人不懂未雨綢繆。——查理·芒格,《2010年西科金融股東會講話》

這一點,可以說和前面的那一點是相關聯的,預防永遠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

由於人類思維的特點,任何事情都只有認識到,才能去施行。芒格這裡反覆強調“一分預防勝過一萬分治療”也是提醒大家要認識到預防的重要性。

而做好預防,意味著在處理問題的時候,得多考慮各類場景,評估各種可能性。很多時候,我們無法做到“預防”,常常是因為以下三種情形:一是沒有意識到預防的重要性;二是沒有認識到事物發展的各種可能性;三是錯誤地評估了各類可能性的機率。

對於第二點和第三點,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人們對事物發展的認知,並且認知常常是基於自己或者他人的經驗。而認知很容易受到假象的欺騙,典型的就是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老臣伍子胥多次提醒夫差,可惜勾踐的演技太好,加上夫差因為自大或者私慾被滿足等原因,而忽視了越國崛起的可能性。

五、在資本市場,要取得成功,一定要去競爭比較弱的地方,挑軟柿子捏

我會發揮自己的長處,做大量的研究工作,尋找市場出現無效性的機會,尋找我比對手更具資訊優勢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可能散落在很多地方,最重要的是,你們要明白,在資本主義世界中,要取得成功,一定要去競爭比較弱的地方。這就是我的秘訣,我毫無保留地告訴你們了。

在波克夏股東會上,曾經兩次獲得美國國際象棋冠軍的帕特里克·沃爾夫說,與他下國際象棋相比,我們做投資的難度更大。我回答他說:“帕特里克,應該是你下國際象棋難度更大才對。我們做投資,總是尋找愚蠢的競爭對手,挑軟柿子捏,而你參加國際象棋比賽,總是和高手同台競技,要進行針尖對麥芒的較量”。——查理·芒格,《2010年西科金融股東會講話》

這段話,是芒格面對投資者詢問如果資金規模較小時候做出的回答,芒格說他也會去做一些小盤股,但是會努力尋找“所有存在資訊不對稱性的機會”,希望自己能夠通過自己所擁有的資訊優勢賺錢。

在資本市場中要做得好,不能夠說跟比我們聰明、比我們厲害的人去硬碰硬,而是去尋找比我們愚蠢的競爭對手。股市中不是所有的錢我們都能賺到的,只有在自己有優勢的領域,才能夠賺到錢。當然,具體而言,也並非小盤股就有優勢,A股的小盤股投機氛圍很重,而普通股民並沒有資訊優勢。

專挑軟柿子捏,似乎看起來有點不厚道,不符合我們儒家(表面)宣傳的思想,此外也不符合人性對自尊心的要求,不過的確是在資本市場賺錢的基本方式,而且幾千年來社會就是這麼運行的,每個階層的人都喜歡欺負能欺負的,你要是好欺負,就會有很多人來欺負你。

當然,儘管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實踐的,市場中往往有聲音,告訴我們“怎麼怎麼實現財富自由”、“怎麼怎麼快速賺錢”,告訴我們一些似乎“人人都能賺大錢”一樣的道理,不斷地放大人們的貪慾和自大,讓人們以為自己好像真的是最聰明的人一樣。這些操作,本質上是類似的,就是儘可能得將“軟柿子”拉進市場來,以便進行集中的收割。

人性都不願意承認、接受自己愚蠢,要想實現真正意義的守弱有著很大的難度(投資中要懂點守弱學),通過“針尖對麥芒”獲得成功,能夠帶來更大的滿足感,同樣的,風險也更大,也就是說絕大部分人都失敗了。而這樣的錯誤之所以不斷反覆,其原因還在於錯誤的自我認知,以及對自己的欲求不加控制。

六、80/20法則 vs 專攻最難20%法則

遵循80/20法則是對的,專攻業務中最難的20%,選擇錯位競爭,也是對的。特別是後一種模型,非常值得思考。一件事,別人不願做、不敢做,如果你足夠聰明、足夠勤奮,能把這件事做好,這就是你的機會。——查理·芒格,《2010年西科金融股東會講話》

對於傳統的二八法則(投資中的二八規律),我們都很清楚,它是自然界和社會發展的一種規律。這裡我們需要看的是第二種模型,就是通過專攻最難的20%,其他人都不願做、不敢做,來實現錯位競爭

企業在做業務的時候如此,我們在幹事業的時候也是如此,人們都願做、都能做的事情,其實很難出人頭地,要做就要做其他人不能做的事情,並且能夠將其做好。

同時,還有一個前提問題,我們需要找到這個最難的20%的事情,並且能夠引起足夠的重視,而不是一味地知難而退、生活在舒適區。

七、追求智慧是道義之所在

讓特別小的孩子學投資,可能不太合適。在做投資的過程中,我收穫了比金錢更寶貴的東西。從一個投資者的視角分析公司,我能把一家公司看得更透徹。

錢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查理留下了多少錢?”“都留下了。”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人死了,一分錢也帶不走,智慧也會隨之消失。儘管如此,我仍然認為,追求智慧是人類應盡的道德義務。生而為人,卻疏於追求智慧,這是道德上存在缺失。

我對中國人抱有好感,因為我的這種想法與中國的儒家思想很接近。我相信,追求智慧是道義之所在。——查理·芒格,《2010年西科金融股東會講話》

這段話告訴我們,獲得財富並非投資的最終目的,因為人終究是要死亡、離開這個世界,而所獲得的財富是一點都帶不走。

那麼投資的意義何在呢?一方面是獲得財富,並獲得財富能在或者的時候帶來享受,包括物質享受,以及精神享受;另一方面則是獲得智慧以及獲取智慧的方式。其中第二點顯然更加長遠,畢竟財富對於擁有財富的人來講,快樂感並沒有那麼多,這叫做“財富的邊際效用遞減”。

從追求智慧的目標上,投資和其他人類活動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只是有了不同的視角分析。智慧可以理解為對外物的認知,人類的認知往往不僅取決於事物本身,也不僅取決於觀察者的心態、經驗,還取決於視角、立場等等,不同的位置所看到的風景完全不同。有時候看起來一般的風景,換個角度,就能夠體現出其壯麗,多個角度看世界,才能更接近其真實。 (格上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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