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兩大時代機會來了：一個金融，一個教育

最近幾天，和許多香港朋友交流。目前的國際環境異常紛雜，香港的政治問題已經解決，更大的挑戰是維持繁榮、實現中長期的永續發展。內地經濟快速發展，產業不斷更迭，地方之間的競爭白熱化。香港的聲音，香港得到的關注，香港的相對重要性，似乎越來越弱了。在許多科技應用、工作習慣、消費方式方面，香港其實已經落後於大陸。許多人擔心大灣區融合、北上消費與定居對香港零售市場和物業市場的影響。也有很多人看到優才計畫為香港帶來了新鮮血液，對未來寄予厚望。這時候，香港下一步的發展路徑和成長點在那裡？香港究竟有什麼比較優勢？應在那個行業和賽道發力？如何在複雜的國際環境中（從中美關係，到國際秩序的重建）找到屬於香港的位置？

不少人問：北京怎麼看待香港？潛台詞，還是等著北京給香港“找答案”，等著北京給香港“下任務”，認為香港的問題要由內地解決。

實際上，應當調整視角：香港要從自己的角度，結合自己的優勢和稟賦，結合對國家戰略的理解，結合對國際地緣政治認識，提出自己的發展戰略。香港提戰略、提思路，中央給資源、給政策。

以香港的規模，六、七百萬人口，不需要也不可能在所有賽道上和其他經濟體（無論是國家、地區還是地方）競爭，只需確立幾個絕對龍頭、長期可持續發展的產業即可，透過這幾個核心產業，支援整個城市。

這些行業如果要長期可持續，應符合以下條件。一是服務中國的國家戰略，發揮香港的功能性、戰略性作用；二是契合國際地緣政治趨勢，香港要在其中居於優勢地位，從中受益。

所以，埋頭走路是不行的，一定要抬頭看路，尋找機會。在這個過程裡，需要香港人自己發揮主動性，發揮創新性，要深入瞭解國情，深入瞭解國家戰略，發揮自己的國際化優勢，建立對國際地緣政治大勢的理解，基於此，結合自己的資源稟賦和獨特條件，找到一套能夠發揮自己比較優勢的戰略。坐等中央政府自上而下提供政策是不切實際的，或者說是不足夠的。

目前可以看出，有兩個行業，香港可以明顯在未來的大趨勢中受益。

金融：天上掉餡餅

第一個是金融業。香港本來就是國際金融中心，後續，將在中美關係的演進與變化裡，找到系統性的機會。這裡有幾個條件，一是美國方面的「推力」：美國尋求與中國在投資、資本、金融上的脫鉤，系統減少甚至停止美國資本和美國資本市場為中國戰略行業企業提供資金支援，避免扶持其發展。美國有一整套系統性政策措施和實施路徑，在川普簽署的《美國優先投資政策》備忘錄裡已經充分陳述（該備忘錄的內容和精神代表美國兩黨及朝野共識）；二是中國方面的「吸力」——希望將中國企業吸引到更加友好、更加安全、離母國市場（客戶和消費者）及母國投資人更近的本土金融環境裡。使中國企業的上市地與中國國家戰略更加「對齊」。這首先是安全考慮，其次也是經濟和產業考量：要打造有競爭力的強國，必須得有金融；「金融強國」已是國家戰略的一部分。這裡，香港有著獨特優勢，因為香港本質上是一個離岸市場，是銜接中國內地經濟與國際投資者投資需求的平台。中長期看，上海深圳北京將主要發揮本幣金融市場的作用，香港則更多的發揮外幣金融市場的作用，兩者缺一不可，能夠滿足全球市場投資中國的需求。

在美國推動金融脫鉤、不斷打壓制裁的過程中，中國企業在美國面臨的監管環境和資本市場環境越來越不友善。可以合理預計，未來更多的中國公司在選擇境外上市時會選擇香港。而逐漸的，圍繞優質「中概股」（在海外/離岸上市的中國企業）的市值及流動性也將逐漸集聚到香港，伴隨的是美國、英國、新加坡等市場的淡出。當然，這個過程需要時間。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一些因素，例如美元地位相對衰弱，勢必帶來歐元和人民幣國際地位及重要性的相對提升，而香港是人民幣國際化的絕佳市場，從中可以發揮巨大作用。

其次，世界的多極秩序在形成，中長期看，中國可以建立一個與美國平行、與中國地緣政治影響力匹配、「政治邊界對齊」、服務於中國盟友和夥伴的金融生態體系——例如「一帶一路」、金磚國家、上合組織、更廣泛的南方國家及一切有志加入視野的國家（參考作者《香港後：美國秩序》下兩個時代，美國秩序下的國家。

國際機會是中長期的，中國大陸機會是馬上就要發生的。對於香港金融業從業人員的要求，一是要思考如何更好的服務中國的國家戰略，二是要服務好廣大的中國企業，提供好的金融顧問服務（這需要對中國國情、政策、商業、文化、國際趨勢等方面的深刻理解），三是善於對海外投資人講好“中國故事”：中國發展的故事，中國模式的故事，中國創業人和創新的故事，中國創業人和創新的故事，中國企業的故事，中國創業人和創新的故事，中國創業人和創新的故事，中國創業人和創新。

金融方面，香港本來就是國際金融中心，有良好的制度、基礎建設、人才儲備，有天然比較優勢，下一階段應當是發力重點。因此，香港的金融業有巨大發展機會，而且這個機會是地緣政治大勢帶來的“紅利”，有一點點像“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香港要做的就是能“接住”，能“接好”。

教育－積極捕捉美國留學退出所帶來的紅利

第二個行業是教育。這裡面有兩方面的因素。一是美國正在發生的文化戰爭，川普政府對高等院校進行整治，削減政府為大學提供的科研經費、裁減大量領域的科學研究計畫、整肅校園意識形態及文化。這些因素導致了年初以來大量美國高等院校的學者外流。其最主要目的地，目前看是歐洲和加拿大——這兩個地方都非常有意識、系統性地從美國吸收人才。美國校園文化戰爭其實是大眾（中低收入者）與菁英在意識形態領域的爭鬥，背後有深刻的政治經濟文化基礎，不能理解為短時間現象；

二是對中美地緣政治的結果：美國將中國視為最大的競爭對手和威脅，不遺餘力地推動在關鍵領域與中國的戰略脫鉤，除了前述的“金融脫鉤”外，更重要的一條，即“科技脫鉤”，而“科技脫鉤”很自然地就會落實到“學術脫落”。具體結果為，限制相關領域的中國學生到美國留學，限制相關領域兩國學者的學術交流及合作等。這就是我們目前目睹的美國國務院撤銷中國學生簽證的情況。要看到，相關措施在美國兩黨及朝野擁有廣泛共識，反映的是更長期的趨勢，也不能簡單理解為一時政策。

這時，香港的機會又來了。小小一個香港，擁有五所全球100強的大學（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科技大學、香港城市大學；香港理工大學）。其中港大和中大穩居前50，屬於「超一流」大學。高等教育的密度和品質全球罕有。這時候，香港應該主動出擊，把握機會。特首李家超日前已表態，歡迎哈佛留學生（及其他受到歧視和不公平待遇的學生）到香港繼續學業。

但香港還可以做得更多：首先是要在這一波的國際競爭中脫穎而出，抓住美國科研人才外流紅利，引入好的研究人才，引入好的研究項目，要提供優厚的待遇，慷慨的經費。要看到，香港要發揮獨特的比較優勢，即不僅要吸引中國籍、華裔的科研人才，還要吸引全球人才、國際化人才，真正的五湖四海。在這方面，從文化和機制來看，香港比內地更有優勢。

其次，當然不能只面向哈佛或被川普針對的院校。要面向整個中國內地赴美留學的產業，而且不僅是整個赴美留學產業，還有整個出境留學產業。川普政府這一波撤銷中國學生簽證，將使許多中國學生及家庭對赴美留學望而卻步，重做選擇。可以合理估計，英國、加拿大、澳洲等英語國家都會成為受益國。香港必須積極競爭，把握這輪機會，擴大中國內地出境留學市場的份額。

教育本身就是一個經濟產業－中國留學生每年為美國經濟貢獻約142億美元。這個錢，為什麼要讓美國人賺呢？為什麼要讓英國人賺呢？香港不是在為下一步發展絞盡腦汁麼？紅利就在眼前。應該積極發力，擴大自己在教育市場的份額。而高等教育大發展，也能帶動產業進一步發展。香港應該藉助這一輪美國人才流出的機遇，鞏固與擴大大學在更多關鍵學科及技術領域的學術及科研地位。

高等教育是個法寶，是“關鍵一招”，高等教育興，能夠不斷為城市注入新鮮血液，並帶動其他行業的發展，從周邊社區經濟、到科研創新，到企業創業，到產業轉型與升級。香港應該透過提升高等教育和科研，拓寬自己的產業維度，在更廣闊的天地裡找到發展機會，並在21世紀的前沿科技競爭中為自己找到一席之地。

與金融業不同，因為香港是唯一能「接住」中美金融脫鉤的離岸市場，沒有競爭對手；教育的競爭則會更激烈一些，有各式英語國家，有新加坡，還有歐洲、日本等其他目的地。因此，雖然香港有很好的大學和制度基礎，也不能守株待兔，而要主動出擊。

結語

以香港的規模，不需要在所有賽道上和其他經濟體或地方競爭，只需要找到幾個主打的「拳頭」產業。香港六、七百萬人口，兩大支柱產業足矣－一個金融，一個教育，都有良好的基礎建設、制度條件，人才儲備、資源稟賦，又都能在中國的國家戰略及複雜的國際地緣政治環境裡找到特殊位置，明顯可以受益於時代環境的變化。

機會屬於有準備的人。發展也屬於有準備的經濟體。香港未來的機會無限，都擺在眼前。關鍵是要看清大勢，認準方向，發揮主動性，抓住時代機會。要相信，“沒有救世主”，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的，而只要香港能夠提出自己的戰略，相信一定能夠得到中央政府的全情支援。 （tuzhu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