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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打到這個份兒上，戰爭層面已經沒啥好講的了。
但有個問題非常值得思考，那就是俄羅斯經濟是怎麼在戰爭中活下來的？
2022年2月，普丁決定特別軍事行動的那一刻，很多人覺得俄羅斯經濟八成要玩脫。
一方面是俄羅斯的經濟結構太偏科了，說白了就是賣油過日子，能源出口占到國家財政收入的45%，外貿出口的60%；而且這些能源主要賣給歐洲，一旦制裁，立馬斷糧。
另一方面是，造的少，買的多。別看俄國人一副戰鬥民族的范兒，其實民用製造業那是相當的弱。像什麼手機、家電、電腦、汽車、半導體，幾乎都要靠海外進口，歐美不供貨，他們連牙科裝置都買不到。
所以俄烏一開打，美國就帶頭搞了一整套滅國級的經濟制裁，凍結外匯儲備、踢出SWIFT系統、禁運晶片、切斷供應鏈、逼外資集體跑路……基本就是要讓俄羅斯經濟回到農業時代。
按理說，這種等級的經濟封鎖，換誰都頭大，就像突然被社會拉黑成了失信人員，不僅飛機高鐵坐不了，出門買杯咖啡都要被限制消費。
但三年過去了，大家回頭一看，俄羅斯不僅沒垮，GDP居然還漲了，2023年漲了3.6%，2024年漲了4.3%，老百姓實際貨幣收入增加8.4%，失業率卻只有2.3%。這套資料比不了東南亞，但在歐洲，那是相當的亮眼。
那俄羅斯是怎麼做到的呢？
首先就是穩住金融的基本盤。
戰爭一開始，最先被暴擊，是俄羅斯的貨幣體系，盧布一度暴跌超過40%，俄羅斯人夢迴葉利欽時代，大家閉著眼睛搶美元，銀行的取現窗口排起了無數條長隊。
但俄羅斯央行反應極快，直接把利率從9.5%拉到了20%，堪比火箭級升息，隨後又強行要求所有出口企業，必須把外匯收入兌換為盧布，等於是把全球換來的錢全灌進了國內貨幣池，盧布的需求立馬恢復了過來。
更狠的一招，是讓歐洲買天然氣只能用盧布結算，以前可以拿歐元、美元買，現在不行，需要先去兌換盧布再來談能源價格，等於變相給盧布抬高了身價。
幾套連招打出去，盧布不僅止跌，甚至在2022年中期強勢反彈，成了全球表現最強硬的貨幣。
可以說，俄羅斯經濟從被打成瀕死，到原地復活，靠的就是這種極端時刻的搏命操作。
但穩住金融只是第一步，真正撐起基本盤的，還是能源。
俄羅斯是世界能源超級大國，石油出口世界第二，天然氣出口世界第一，還有煤炭、核燃料、化肥、稀土等一堆硬通貨。
這些東西嘴上可以說抵制，但身體根本戒不掉。
比如德國，說著要去俄化，結果2022年還是進口了價值超過500億美元的俄羅斯能源。後來北溪管道炸了，也只是改道土耳其，轉了道手續繼續買俄氣。
而印度是乾脆擺爛，不僅大量進口俄羅斯石油，還當起了“油品轉運站”，把俄油提煉後再賣給歐洲，賺的那是盆滿缽滿。
東大這邊就更不用說了，早就和俄羅斯簽訂了多條能源管道協議，長約鎖價、穩定供應，成了俄油、俄氣的新靠山。
這些能源收入是俄羅斯硬剛歐美的底氣，同時也幫他們全面轉向戰時經濟。
原本用來搞基建、搞民生的錢，直接砸進軍工產業。全國軍工廠火力全開，三班倒的生產坦克、導彈、無人機。2023年俄軍工產值暴增30%以上，就業人數超過了380萬人，顯然已經是國家製造業的定海神針。
當然，這些軍工需求也不是只有俄軍在用，像非洲、中東、東南亞的老客戶也在排隊購買。雖然毛子的東西不夠精細，但好在量大便宜、能扛能造，可以滿足非政府武裝組織的核心需求。
2023年俄羅斯武器出口額大概是150億美元、2024年137.5億，雖然比戰前少了點，但依舊是世界第二大軍火出口國。
除了能源和軍工，俄羅斯還開展了“生活降級戰略”。
比如汽車行業，進口車沒了，那就讓拉達汽車廠復活，推出沒氣囊也沒自動擋的丐版車型。
各類民生用品也開始大力引進中國品牌，比如小米、華為、聯想、TCL在俄羅斯市場的佔有率大幅上升。就連俄羅斯的政府系統，也開始大面積使用中國的筆記型電腦和辦公系統，曲線完成了“國產化替代”。
在對外貿易上，俄羅斯也不再指望西方，而是乾脆抱緊隔壁鄰居之大腿。
2024年中俄貿易總額突破2448億美元，創下歷史新高，兩邊大多數交易直接使用人民幣和盧布結算，基本擺脫了美元體系。
同時，俄羅斯還跟印度、伊朗、阿聯等國推進本幣互換協議，一步步建構“去美元化”的清算系統。2024年，俄羅斯對外貿易中使用本國貨幣結算的比例達到79.8%，為全球最高，基本適應了歐美的制裁影響。
不過大家還是忽略了一個最重要原因，那就是俄國人是真的能忍。
歷史上他們經歷過無數苦難，從蘇聯解體、盧布崩盤、到寡頭竊國、被西方集體孤立，大國崩潰的所有破事幾乎都都體驗過了。
所以對俄國人來說，今天吃不上麥當勞，不算啥事；貨架上的iPhone換成了中國手機，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們的底層心理預期一直不高，這種“能活就行”的心態，讓整個社會在極端制裁下也沒有出現混亂。
2023年，俄羅斯的通膨達到7%，但整體失業率卻低到3.2%，那是因為軍工企業吸納了大量就業，建築、農業也靠補貼穩住了人力需求。俄羅斯政府甚至還能給軍人發獎金、發補助、提供免費住房，有效維持住了底層士氣。
再說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
2022年大批西方品牌撤出俄羅斯，留下一個巨大商業空白，本地公司和中資企業迅速補位。比如前宜家的門店，現在變成了“俄羅斯之家”；麥當勞變成了“味道就這樣”；百事可樂走了，餓企直接出品了一款“快樂可樂”。
就連外賣平台Yandex也迅速填補了Uber的空缺，把配送體系升級到全國等級。這說明俄羅斯不是沒有快消、汽車、網際網路，只是過去一直被歐美品牌按在地上摩擦，這下被動國產化也算是給倒逼出來了。
當然，這麼搞也不是沒代價。
比如高科技領域幾乎停滯，晶片、航空、精密儀器全要依靠進口替代。教育、醫療、文化等軟實力產業被邊緣化，大量年輕人才選擇離開，出現“人口脫俄潮”。
據估算，2022年至2023年間，已有超過80萬名高學歷俄羅斯人離開本國，其中大多為IT和工程專業人士。
而且過度依賴能源和軍工會導致經濟結構越來越僵化，創新能力下降。一旦戰爭結束，這種模式是否還能維持，還要打上個大大問號。
甚至可以說，俄羅斯為了穩住今天的基本盤，犧牲了未來20年的發展潛力。
短期來看，俄羅斯的確做到了“在被群毆中站著活了下來”。這不是因為它多有錢，而是因為它夠狠、夠硬、還特別能忍。
但如果把時間拉長，俄羅斯失去了產業升級機會，只能踏實做個大國附庸。
一句話總結：西方打的是現代戰，俄羅斯打的是耐力賽。
這件事也給全世界提了個醒：
在地緣博弈時代，經濟韌性不光靠高科技、自由市場，還要看你有沒有扛得住封鎖的體制，有沒有能吃苦的國民，有沒有一套備胎計畫，有沒有那種不服就干的鬥爭意志。
俄羅斯的戰爭經濟告訴我們：有時候，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勝利。 (不嚴肅問題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