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6 月 18 日,高盛在《Top of Mind》第 140 期中專訪橋水基金 (Bridgewater Associates) 創始人 Ray Dalio,圍繞 “美國是否正逼近債務危機” 提出 8 個關鍵問題。
Dalio 基於其 “大債務周期” 研究指出:
“We are on the verge of a debt crisis. All the warning signs are flashing, but most people don’t recognize them yet.”
“美國正處在債務危機的前夜,所有預警訊號已經點亮,只是大多數人尚未察覺。”
本文為此次專訪內容的中文翻譯實錄,完整呈現達利歐對赤字、印鈔、儲備貨幣地位等問題的系統判斷。
問題 1:
您廣泛研究了過去的大型債務周期,市場又常常誤解它們。是什麼驅動了這些周期?
Ray Dalio:
大型債務周期可以從三個維度來衡量:
這些指標通常會在幾十年中逐步惡化,直到引發 “極限事件”:
債券回報將持續低迷,直到出現以下兩種情況之一:
一是債券價格足夠便宜,重新吸引買家;
二是債務本身被重組。
這些債務惡化的跡象可以被量化,也正是判斷危機是否臨近的重要訊號。
最終的結果,往往是一次 “債務誘發型的經濟心臟病發作”。
問題 2:
歷史上有沒有類似當前情形的案例?
Ray Dalio:
我在書中研究了近 35 個案例,但類似的情形,其實在歷史上已有數百個先例,最早可追溯至人類有記載的時期。
幾乎所有國家都經歷過這樣的過程,很多還不止一次。而這種過程最終都會導致貨幣體系的崩潰 —— 包括英鎊、荷蘭盾等曾經的儲備貨幣。
這類貨幣體系的瓦解,通常每一代人才會經歷一次,因此相關學術研究極為有限。
我之所以開始研究這些歷史案例,是因為親身經歷了主權債務市場的動盪。也正是這套理解框架,使我在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和 2010–2015 年歐洲債務危機中受益匪淺。
問題 3:
美國是否真的面臨 “債務心臟病” 的風險?我們該有多擔憂?
Ray Dalio:
我認為,我們確實應當高度警惕。
因為我前面提到的那些惡化條件,如今都已具備,我所跟蹤的各項指標也在同步發出預警訊號。
但市場對此的關注,遠遠不夠。
很多人並不瞭解這種危機的真實運行機制,而過去那些 “狼來了” 式的頻繁警告,也讓公眾變得麻木。
這種心態就像一個血管堵塞、不鍛鍊卻還大吃高脂食物的人,對醫生說:
“你以前也警告過我可能會出問題,但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這次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問題 4:
是什麼會真正引發美國債務危機?
Ray Dalio:
如果前面提到的三個因素同時發生並相互強化,將極有可能成為引發債務危機的導火索。
而政策選擇將決定這個臨界點是被推遲,還是被加速。
舉例來說,如果能將財政赤字從目前普遍預測的 GDP 的 7%,壓縮至約 3%,就能顯著降低危機爆發的風險。
問題 5:
有人說美國有美元儲備貨幣地位,債務危機沒那麼容易爆發。您怎麼看?
Ray Dalio:
這種觀點忽略了一個最基本的事實:
無論是債務還是貨幣,若無法承擔 “儲藏財富” 的功能,最終都會被市場拋棄,並走向貶值。
歷史經驗與基本機制都已反覆證明這一點。
所有曾失去儲備貨幣地位的國家,最終都走過這同一條路徑。
問題 6:
日本債務那麼高,卻沒爆發危機。這不能說明危機可以避免嗎?
Ray Dalio:
日本的情況,正是我理論的一個現實例證。
日本政府長期債務高企,使得其國債投資回報極差。為了在超低利率環境下維持債券市場的運作,日本央行被迫大規模印鈔購債。
結果如何?
自 2013 年以來:
表面看,日本並沒有爆發 “劇烈危機”,但投資者和勞動者已經在貨幣價值與實際收入方面,付出了長期且深刻的代價。
問題 7:
美國現在要怎麼做,才能避免危機?
Ray Dalio:
政府應將財政赤字縮小至 GDP 的 3%,
並通過支出削減與稅收提升的平衡組合加以實現,
以避免對經濟造成劇烈的 “財政衝擊”。
據我估算,這樣的調整可能使利率下降約 150 個基點(降至約 1.5%),
從而每年節省相當於 GDP 2% 的債務利息支出。
同時,利率下降還將刺激資產價格與經濟活動,
而經濟增長又能進一步帶動政府收入的提升。
總結而言,若能謹慎、平衡地壓縮支出並提高收入,
將有助於在降低債務風險的同時,增強經濟基本面。
問題 8:
面對這些風險,您建議投資者如何應對?
Ray Dalio:
我的建議有三點:
那怕只配置一小部分黃金,也有助於降低整體組合的風險,
並有可能在未來提升投資回報。 (複利貓的慢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