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訪印、莫迪訪華，印度對中國的態度是否越來越務實了？

8月18日至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交部長王毅應邀訪問印度，並舉行中印邊界問題特別代表第24次會晤。這是自2020年中印軍隊在加勒萬河谷爆發衝突以來第二次舉行邊界問題特別代表會晤，也是王毅3年多來首次訪問印度。

消息一出，引發全球輿論關注。王毅外長到訪印度之前，中印高層互動已現熱絡跡象。復旦大學南亞研究中心主任張家棟分析，密集的互動表明中印關係總體上正在緩和，王毅外長此次出訪是一種“政治性暖場”，將使雙方在其他領域的合作變得相對容易。莫迪總理即將訪華出席上合組織天津峰會，王毅此訪有利於中方更好地與印方溝通，推動峰會順利舉行。而邊界問題作為中印之間的核心議題，此次會晤能否在政治層面對其加以規範，推動設計一些新的適應現狀的管控機制，尤為重要。

張家棟認為，放眼於國際背景，當前，川普政府威脅將大幅提高對印關稅，美印關係存在不確定性風險，配合美國牽制中國不再是印度的最佳選擇，中印關係回暖是全球格局變化下的理性選擇。但毫無疑問，雙方關係改善仍需要時間。

01. 印度對中國的態度是否越來越務實了？

王毅外長此次訪印是中印領導人自去年喀山會晤之後雙方又一次關鍵互動。

習近平主席和莫迪總理2024年10月在喀山成功會晤，引領中印關係再出發。喀山會晤後到今年1月，印度國家安全顧問多瓦爾、外交部長蘇傑生和外交秘書唐勇勝先後與中方進行了會談；6月以來，多瓦爾、國防部長辛格、蘇傑生相繼訪華。如此密集且高規格的互動在近幾年的中印接觸中並不多見。

大的時空背景下，2025年是中印建交75周年。張家棟認為，進入今年以來，印度已有大量重要官員來到中國，而中國較少有高級官員前往印度，王毅此次出訪在一定意義上有讓中印往來在感觀和規格上更顯平衡的考量，這對改善雙邊關係往往也是重要的。

8月31日至9月1日，海河之濱天津將舉辦上合組織成立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屆峰會，20多個國家的領導人和10個國際組織的負責人參加。據印媒報導，莫迪也將訪問中國並出席峰會。如果成行，這將是莫迪7年來首次訪華。預計莫迪將與習近平主席舉行雙邊會晤，討論邊境、貿易以及全球問題等。

《印度斯坦時報》、彭博社等多家媒體報導稱，王毅出訪印度是為莫迪訪華所作準備的一部分。此訪被視為兩國繼續保持外交接觸的重要一步。

通過此訪，王毅能夠更清楚地瞭解莫迪在上合峰會上有那些關切，會如何與中方形成共識，提前的溝通也能推動峰會順利進行。

《印度時報》認為，如果莫迪訪問中國，本身就意味著他理解中方在今年擔任上合組織主席國期間對上合天津峰會的重視，也理解實現兩國關係正常化的必要性。

近來，美國川普政府宣佈對印度輸美商品加征25%關稅，並以“繼續採購俄羅斯武器和能源”為由威脅對印實施“額外懲罰”。“這揭示出美印關係的脆弱性和複雜性，美國警告印度其與美國的夥伴關係是有天花板的。印度意識到，需要在中、美、印三角關係中尋求平衡，與中國加強在金磚組織和上海合作組織框架下合作的必要性。”張家棟認為。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南亞項目主任兼高級研究員米蘭·瓦希納夫表示，華盛頓將新德里視為一個需要“受到懲罰”的交易對手，這給美印關係帶來巨大“信任赤字”。而印度為應對國內經濟增長放緩和外國直接投資下滑，已流露出與中國建立更密切經貿聯絡的意願。

02. 解決邊界問題除了尊重事實，還要應對新變化

邊界問題是中印關係的敏感話題，也是王毅此次訪印所聚焦的主要議題。

去年12月，在北京舉行中印邊界問題特別代表第23次會晤時，雙方根據兩國領導人喀山會晤重要共識，就中印邊界問題進行實質性討論並圍繞劃界談判、邊境管控、機制建設、跨境交流合作等達成了多項共識。

張家棟更關心雙方能否在“早期收穫”方面取得進展。所謂“早期收穫”是指在對話和談判過程中，中印雙方就某些具體問題達成的初步共識或採取的實際措施，旨在為最終解決邊界問題創造條件。為維護邊境地區的和平與安寧，中印兩國通過外交和軍事管道已經進行過多輪對話與談判。

張家棟表示，雙方有不少基於很多年前的邊境狀態所達成的協議，如今的邊境狀態已經發生了很重要的變化，對此雙方要重新認識。“全球變暖後，原本季節性的山口變得全年可以通行，以往很少的幾個巡邏點、巡邏線現在幾乎全線鋪開，這使得中印接觸面大大增加。”此外，兩國管控邊界的能力也在上升。一方巡邏時，另一方能夠對其進行即時監控，這使雙方的對峙量近年有上升之勢。

舊機制難以應對新問題，新的管控機制對於邊境地區的可持續穩定不可或缺。張家棟分析，創立於2003年的中印邊界問題特別代表會晤機制，是推動中印邊界問題解決的最高等級機制，就是要在政治層面規範邊界問題的解決。“希望此次會晤能推動設計一些新的適應現狀的管控機制”。

03. 按正常邏輯互動：既不必然是朋友，也不必然是敵人

儘管中印雙方一系列互動仍在釋放兩國關係回暖跡象，但印度在改善同中國的關係上能走多遠，尚未可知。

“中印關係的最大敏感點在於邊界問題，未來的潛在風險點還可能在海洋安全領域，這兩個是結構性的，都不是很容易解決。當下雙方正被美國製造一個新共識——中印正在共同應對來自美國的關稅戰打壓，但這個共識的基礎是較為薄弱的。”張家棟認為。

印度長期秉持對抗邏輯，視中國為“假想敵”，“聯美製中”的衝動並未消除。印度繼續參加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並聯合日本、越南、菲律賓等國平衡中國的影響力。莫迪訪華雖然意義重大，但僅限於上合組織場合，印度在對華戰略上仍有明顯保留。貿易不平衡以及邊界敏感問題依然是中印關係中的隱患，任何意外事件都可能使兩國關係取得的進展發生逆轉。

值得注意的是，全球格局生變，地區衝突不斷，印度當前更能體會到戰略形勢的複雜性，中印對國際形勢的判斷趨於接近。“接近有利於雙方用比較正常的心態打交道。”張家棟認為，川普濫徵關稅更直接加深了印度對華政策的信心和底氣。

作為搬不走的鄰居，中印人口總量28.8億，約佔世界總人口的35%；按名義匯率計算，兩國GDP總和佔全球的20.3%，達23.4兆美元；按購買力平價（PPP）計算，中印GDP總和佔世界的41.7%，達58.37兆美元。

張家棟稱，同中國、美國、俄羅斯一樣，印度擁有規模優勢、經濟體系的完整性和大國自覺。中國應認同其大國身份，按照正常邏輯互動，雙方既不必然是朋友，也不必然是敵人。

隨著各層級互動加深，中印正多方面開展工作，打破交往障礙。今年4月，中方恢復了從新冠疫情及2020年中印邊境衝突後就陷於停滯的印度香客赴中國西藏自治區“聖山聖湖”（岡仁波齊峰、瑪旁雍錯湖）的朝聖活動。印方已於今年6月至8月組織印度香客朝聖。蘇傑生在7月訪華與王毅會談時就此事向中方表示感謝。

7月23日，印度宣佈次日起恢復向中國公民發放旅遊簽證。這是自2020年印度暫停向中國公民簽發旅遊簽證後，時隔5年首次恢復。此外有印媒爆料，中國和印度最快將於今年9月恢復因疫情等原因中斷5年的直飛航班，印度政府已要求本國航空公司做好隨時恢復中國航線的準備。

張家棟認為，我們樂見中印關係改善，但也要看到印度對中國戰略競爭的底色。中印關係惡化不符合雙方利益，中印“互為發展機遇、互不構成威脅”“是合作夥伴而非競爭對手”等重要共識應當繼續堅持，在世界大變局之中堅持務實外交、相互尊重，共同維繫兩國核心發展利益。 (聚焦中國ChinaFoc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