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bes福布斯—美國政府停擺下的另類經濟訊號

如何在缺乏官方資料的情況下衡量經濟健康程度？若想在美國政府停擺期間估算其經濟運行狀況，不妨參考以下11個兼具嚴肅性和趣味性的指標。

美國政府停擺已頗有一些時日，目前仍無達成協議的跡象。預測市場顯示，此次停擺最終可能持續30天甚至更久。與此同時，美國經濟正從緊縮性貨幣政策向寬鬆方向轉變，而官方資料的缺位，為判斷當前美國經濟的真實表現平添了難度。

數十萬聯邦政府工作人員被迫休假，其他許多人雖正常上班卻拿不到薪水。小企業管理局（SBA）等機構已暫停提供貸款擔保，切斷了小企業至關重要的融資來源。不過對金融市場而言，影響最為嚴重的問題之一就是政府資料發佈的全面停滯。美國勞工統計局已暫停發佈包括月度就業資料在內的各類報告，9月消費者價格指數（CPI）報告也延至10月24日發佈，比原定時間延後一周多。就算屆時如期發佈，也可能是拼湊而成的版本。

對投資者和政策制定者來說，這無疑是個嚴峻問題。官方資料是他們衡量經濟成長、物價水準和就業情況的核心依據。失去這些資料，市場慣常使用的「指南針」不復存在。

儘管有各種替代指標，但沒有任何一個能完全取代官方資料。除非共和黨掌控的參議院在第八次嘗試通過政府臨時撥款法案時能獲得60票支援，否則在可預見的未來，人們幾乎只能依賴這些「另類」指標來判斷經濟。

長期以來，有不少網站專門發佈另類通膨資料。這些網站幾乎一致聲稱通膨率高於官方數值，但它們的精確性可能並不不穩定。失業率資料也存在類似情況——許多「民間經濟學家」始終認為真實失業率遠高於官方公佈的數字。就連GDP也不乏質疑者，他們堅稱，無論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給出何種資料，美國實際上都已陷入衰退。

就算你心中並未對官方資料疑竇叢生，也能發現另類指標的價值。就連擔任聯準會主席長達18年的艾倫‧葛林斯潘也有自己偏愛的另類經濟指標。他認為，有一個指標能比官方資料更早預示經濟衰退或復甦，那就是男士內褲的銷量。

另類經濟指標多樣，有些十分直觀，例如私部門薪資資料、消費者價格追蹤指數，有些則頗為奇特，例如裙襬長度、口紅銷量、典當行活躍度。這些指標並非完美，如果你本來就不信任官方資料，可能也很難認可它們的可靠性。但它們能起到「直覺校驗」的作用，假如官方月度就業報告真如勞工統計局負責人建議的那樣暫停發佈，這種作用就更明顯。官方資料出爐放緩時，這些替代指標能提供大致參考，而若官方資料與這些「奇葩」指標趨勢一致，或許也能說明政府資料並非毫無依據。

但這裡存在一個棘手問題：當有一個可靠的「基準」作為參照時，另類資料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而這個基準，正是目前缺失或延遲發佈的官方資料。

賓州州立大學經濟學副教授蘭‧肖勒（RanShorrer）指出，官方統計資料的最大優勢在於「具備跨年度可比性」。若沒有這個歷史參照係來對比另類資料，當經濟環境發生變化時，就很難判斷這些另類指標是否仍有效。

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全球機遇實驗室（Global Opportunity Lab）與有效全球行動中心（Center for Effective Global Action）聯合主任約書亞·布魯門斯托克（Joshua Blumenstock）介紹道，經濟學家將這種現象稱為「盧卡斯批判」——當經濟體係發生變化時，過去依賴的變數關係可能會失效。布魯門斯托克本人研究利用新型資料解決經濟問題，他列舉了「Google流感趨勢」（Google Flu Trends）的例子：Google在2008年開發了這個工具，透過分析搜尋資料追蹤流感爆發情況。工具初期效果良好，但隨著搜尋演算法和媒體報導模式的變化，其預測逐漸失準：在108周的預測中，有100周高估了實際流感病例數。

這一切都說明，另類指標並非黃金標準，就像美國政府的資料也不是絕對真理一樣。

本著這樣的精神，下文列出一系列兼具嚴肅性與趣味性的指標，可用於對經濟狀況進行「合理性校驗」。有些會得到你的認同，有些可能會讓你大翻白眼，但不管是那個指標，都需審慎看待。

1.ADP薪資資料

替代對象：非農就業人數、就業形勢報告

薪資處理公司ADP每月發佈私營部門就業成長報告，通常比勞工統計局的就業報告早兩天發布，有時兩者描繪的趨勢也會出現差異。支持者認可該指標的原因是ADP的報告基於數百萬員工的實際薪資資料，批評者則指出它未涵蓋政府部門就業資料，採用的季節性調整方法與官方不同，且月度波動較大。因此，ADP數據與官方資料常有偏差，不過仍能提供就業市場的早期訊號。目前其資料已受到密切關注，若官方就業資料暫停發布，其重要性將進一步提升。

2.Truflation美國綜合通膨指數

替代對象：消費者物價指數（CPI）

這是一個基於區塊鏈的項目，透過整合多個來源的即時價格數據來估算通膨水準。支持者看好其每日更新的頻率，認為它不受官方統計方法影響，且避免了CPI數據的滯後性與修正問題。質疑者則指出該指數的資料來源不夠透明，統計的一籃子商品與官方CPI不同，且讀數往往高於CPI——這可能更多反映了所輸入資料的差異，而非揭示了所謂的「真相」。另類CPI指數家族成員眾多，類似的還有ShadowStats、Chapwood指數等，尤其受質疑官方資料的特定群體（如黃金投資者）青睞。其精準性雖仍有爭議，但作為「官方資料不可信」論調下的現代產物，仍不妨對其加以關注。

3.裙襬指數

替代對象：消費者信心、零售銷售趨勢

該指標的邏輯很簡單：裙襬越短，經濟狀況越好；裙襬越長，經濟越低迷。這一理論可追溯至20世紀20年代，在之後的多輪經濟繁榮與衰退周期中曾多次被提及。雖說世間並無「裙襬長短統計局」提供相應資料，但仍可透過時尚雜誌和Google搜尋資料判斷大致趨勢。用它來衡量GDP顯然牽強，但作為反映消費者信心的「情緒晴雨表」，其生命力卻意外地持久。

4.夜間燈光與衛星圖像

替代對象：地區GDP、工業產出

衛星圖像能顯示全球夜間的亮度，一般來說，亮度越高的區域，經濟活動越活躍，研究人員已利用這一點來為那些統計體係不完善或數據不可靠的地方測算GDP增長。在美國，夜間燈光資料可用於交叉驗證地區經濟資料。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NASA）和部分私人企業會公開相關衛星圖像，但解讀這些圖像需要一定專業知識。

人工智慧正改變這一現狀。舊金山大學經濟學家阿曼‧哈奇揚（ Arman Khachiyan）表示：「電腦在識別模式方面的能力十分突出。」人工智慧無需人工標註，可自動識別工業建築、公園等區域，再將這些特徵與收入或人口變化關聯起來。在哈奇揚參與撰寫的一項研究中，研究人員用高解析度日間衛星圖像和人口普查資料訓練神經網絡，預測地區收入與人口變化。結果顯示，該模型在社區層面的預測精度遠超夜間燈光分析，也證明機器學習能將原始圖像轉化為詳細的經濟洞察。

5.《富比士》奢華生活成本指數（CLEWI）

替代對象：消費者價格指數（CPI）

1982年，《富比士》開始追蹤包括古馳樂福鞋、魚子醬、私人飛機等在內的一籃子超奢華商品的價格，以衡量富豪群體面臨的通膨水平——可以視之為“《福布斯》美國富豪榜版CPI”。2024年，該指數上漲4.7%，同期CPI漲幅則為2.9%。這個指數或許能讓人一窺整體通膨趨勢，再不濟也能讓人在看到自己不斷上漲的食品支出時心裡能好受些——畢竟它的漲幅通常比常規CPI還要高。

6.巨無霸指數

替代對象：消費者價格指數、食品通膨

《經濟學人》自1986年起開始發佈這一指數，最初是為了以輕鬆的方式比較不同國家和地區貨幣的購買力。在美國，巨無霸價格的變化可作為衡量食品通膨和整體物價趨勢的粗略指標。它與CPI並非完美對應，但卻是簡單直觀的方法，能讓你在點餐時就感受到物價的變化。

7.Help Wanted OnLine指數

替代對象：職位空缺與勞動力流動調查報告（JOLTS）

在互聯網普及前，世界大型企業聯合會（ The Conference Board）以統計報紙招聘廣告數量衡量就業市場活躍度。如今，該機構轉而追蹤線上職缺資料，不過你也可以自行在Indeed、領英（LinkedIn）、ZipRecruiter等平台上觀察招募趨勢。該指數與勞工統計局的職位空缺資料趨勢基本一致，但資料來源於私營部門，對不信任官方資料的人來說是個可行的替代選擇。

8.口紅效應

替代對象：消費者支出、非必需零售銷售

經濟不景氣時，人們會削減大額消費，但仍會購買小件奢侈之物放縱一把。雅詩蘭黛集團創始人之子、已故億萬富豪萊納德·蘭黛（ Leonard Lauder）發現經濟衰退期間口紅銷量會上升，遂提出“口紅效應”這一概念。化妝品行業的銷售資料可作為衡量非必需消費支出和消費者情緒的替代指標。口紅效應並非完美指標，因為有時流行趨勢或爆款產品會掩蓋真實的經濟訊號，但仍能反映消費模式的變化。

9.典當行指數

替代對象：家庭債務、消費者信用報告

典當物品的人增多，往往是家庭財務壓力增加的訊號。美國典當業協會（ NationalPawnbrokers Association）追蹤部分行業資料，而FirstCash Holdings、EZCORP等大型典當連鎖企業作為上市公司也會發佈財報。當鋪指數能間接反映家庭財務健康狀況，尤其對低收入家庭而言參考價值更高，可視為「影子消費者信用指標」。

10.咖啡店指數

替代對象：消費者支出、勞動參與率

該指數的邏輯是，咖啡店越繁忙，說明外出消費、通勤和社交的人越多。這項非官方指標既可衡量消費活動，也能反映重返辦公室（RTO）的趨勢。Square等支付處理公司有時會發佈彙總消費資料，因而該指標具備一定「半官方」屬性，但多數情況下，你最好還是親自去咖啡店觀察一下客流。和許多另類指標一樣，它只能反映大致趨勢，無法提供確鑿結論。

11.男士內褲指數

替代對象：消費者支出、個人消費支出

葛林斯潘對這項指標頗為推崇，其邏輯是：內褲是貼身衣物，外人看不到，因此手頭拮据時，男性會推遲購買新內褲，直到舊內褲實在無法再穿為止。因此，當消費者財務壓力增加時（或許是衰退前兆），男士內褲銷量會下降，經濟復甦時，銷量會回升。勞工統計局不追蹤此資料，但透過私人零售銷售資料可大致理解情況。服裝公司Hanesbrands的財報電話會議幾乎就是獲取該指標季度資料的唯一途徑——不過這一管道可能很快也要消失了：8月12日，該公司宣佈被加拿大服裝企業Gildan Activewear收購，交易價值22億美元。 （Forbes福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