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輪胎七大巨頭落子非洲:中國製造的全球化4.0時代

當大多數人的目光還停留在晶片、新能源等高科技領域時,一場關乎中國製造業命運的決戰,正在非洲大陸悄然展開。七家輪胎巨頭,近百億投資,這看似普通的商業行為背後,隱藏著一盤精心佈局的全球棋局。

這步棋,將如何改變中國製造的命運?

2025年初秋,貴州輪胎宣佈將在摩洛哥建設其第二個海外生產基地。

表面看,這不過是一家企業的常規擴張。但若把地圖展開,將時間軸拉長,你會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這已經是今內第三家宣佈在非洲建廠的中國輪胎企業了。
如果把視野再放大一些,更會看到一個令人震撼的圖景:七大中國輪胎巨頭,正不約而同地在非洲大陸落下棋子。

從地中海沿岸的摩洛哥、阿爾及利亞,到尼羅河畔的埃及,再到南部的安哥拉,中國輪胎企業的旗幟正在非洲四處飄揚。
回顧六百年前的大明永樂年間。

如果把地圖展開,你會發現這些企業的選址極富深意:
摩洛哥-直布羅陀海峽-歐洲

彼時,鄭和率領著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艦隊,七下西洋。這支艦隊不是去征伐,而是去開拓;帶去的不是火槍大炮,而是瓷器、絲綢和茶葉。
今天,中國輪胎企業的非洲遠征,何其相似!
它們帶去的不是資本掠奪,而是先進的技術、成熟的管理和完整的產業鏈。這絕非簡單的產業轉移,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 “跳出包圍圈”的戰略行動,是中國製造業全球化處理程序中的關鍵一躍。
先讓我們認識一下這場大戲的七位主角:

貴州輪胎:宣佈計畫在摩洛哥建設第二海外基地。

朝陽浪馬:投資1.9億美元籌建埃及工廠。

永盛橡膠:摩洛哥項目正式備案,設計年產能達600萬套半鋼子午胎。

福建聯森集團:宣佈在安哥拉投建1億美元的輪胎工廠。

雙星集團:與合作夥伴在阿爾及利亞合資建立年產能300萬條的輪胎工廠。

賽輪集團:宣佈投資約2.9億美元在埃及建設年產360萬條子午線輪胎項目。

森麒麟輪胎:作為先行者,其摩洛哥工廠已於今年9月30日正式投產,意向訂單遠超明年計畫產量,為後來者提供了成功範例。

如果把地圖展開,你會發現這些企業的選址極富深意:
摩洛哥-直布羅陀海峽-歐洲

埃及-蘇伊士運河-歐洲

阿爾及利亞-地中海-歐洲
看出門道了嗎?這三個國家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它們都是進入歐洲市場的天然跳板。
這讓人不禁想起二戰時盟軍選擇在北非登陸,開闢第二戰場的戰略決策。今天,中國輪胎企業選擇在非洲建廠,何嘗不是在貿易保護主義高漲的今天,開闢了一個繞開貿易壁壘的“第二戰場”?
自從2009年歐盟對中國輪胎徵收反傾銷稅以來,中國輪胎企業就在苦苦尋找破解之道。
最初的解決方案是東南亞。

那裡勞動力成本低,而且享有對歐洲的關稅優惠。於是,中國輪胎企業紛紛在泰國、越南建廠。

一時間,東南亞成了中國輪胎企業的“海外根據地”。
但好景不長。

歐盟很快發現了這個“漏洞”,開始對來自東南亞的輪胎也發起反傾銷調查。畢竟,在歐盟看來,你這是“繞道出口”,本質還是中國製造。
這就像下圍棋,當你剛做一個眼,對手馬上就給你堵上。怎麼辦?必須開闢新的活眼。
非洲,就是這個新活眼。
根據歐盟的“歐洲-地中海夥伴關係”協議,多數非洲國家對歐出口享受零關稅或優惠關稅。

更重要的是,這些國家普遍享有“最不發達國家”待遇,產品進入歐美市場門檻極低。
這就好比在遊戲中找到了“漏洞卡”,直接繞過了對手設定的障礙。
非洲擁有世界上最年輕的勞動力人口,平均年齡只有19歲。這是什麼概念?相當於整個大陸都處在人口紅利爆發的前夜。
以摩洛哥為例,普通工人的月薪在300-400美元之間,只相當於中國的四分之一,東南亞的三分之二。
不僅如此,非洲本土市場也在快速崛起。隨著經濟發展和基礎設施建設加快,非洲汽車保有量正在快速增長。據預測,到2030年,非洲輪胎市場規模將達到目前的3倍以上。
這就好比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外資進入中國,既看中中國的低成本,也看中中國的潛在市場。

今天,中國企業在非洲複製這個模式,既是生產者,也是銷售者,雙重受益。
並且具備製造輪胎需要兩大核心原料:橡膠和能源。
象牙海岸是全球第四大天然橡膠生產國,奈及利亞是非洲最大產油國。在非洲建廠,可以大幅降低原材料運輸成本。
特別是在當前全球能源危機背景下,穩定的能源供應比低廉的能源價格更加重要。非洲多數國家能源自給率較高,受國際能源市場波動影響較小。
這就好比在棋盤上佔據了“金角銀邊”,進可攻,退可守。
明成祖朱棣派遣鄭和下西洋,表面上是為了“宣揚國威”,深層原因卻是要建立“貿易體系”,打破陸上絲綢之路的壟斷。
當時,傳統的陸上絲綢之路被多個中間商控制,貿易成本高昂。鄭和通過海上通道,直接與東南亞、南亞、東非各國建立聯絡,繞開了中間環節,實現了利潤最大化。
今天,中國輪胎企業遠赴非洲,何嘗不是在繞開“中間商”?這個“中間商”,就是貿易壁壘,就是地緣政治,就是各種形式的保護主義。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只是這次的“絲綢”換成了“輪胎”。
15世紀末,葡萄牙和西班牙為什麼要不惜代價開闢新航路?
直接原因是奧斯曼帝國控制了傳統的東西方商路,歐洲商人需要支付高額過路費。深層原因則是歐洲各國對財富和資源的渴望。
今天的情況何其相似!
美國對中國商品加征高額關稅,就如同奧斯曼帝國對商隊徵收重稅。中國企業的“大航海”,就是要尋找新的“航路”,直達目的地。
非洲,就是這條新航路上的“美洲新大陸”。
不同的是,這次我們帶去的不是槍炮和殖民,而是工廠和就業。
在非洲投資,首先要面對的就是複雜的地緣政治環境。
以摩洛哥為例,這個北非國家與歐盟關係密切,同時又是美國在非洲的重要盟友。更重要的是,它還在與鄰國阿爾及利亞爭奪地區主導權。
中國企業在這些國家投資,不僅要考慮經濟因素,還要充分理解當地的政治生態。
但是,風險往往與機遇並存。 正是這種複雜的地緣政治環境,給了中國企業左右逢源的機會。
非洲的基礎設施落後是眾所周知的。電力供應不穩定、道路交通不暢、港口效率低下......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挑戰。
但是,換個角度看,這又何嘗不是機遇?
中國企業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擁有豐富的經驗,完全可以借此機會參與到當地的基礎設施建設中。事實上,很多中國輪胎企業都在工廠建設的同時,積極參與到當地的電網改造、道路修建中。
這就好比下象棋,看似是“棄子”,實則是為了更大的“得子”。
非洲是個文化多元的大陸,54個國家,2000多種語言,不同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如何實現文化融合,是中國企業必須面對的課題。
森麒麟在摩洛哥的做法值得借鑑:他們不僅僱傭大量當地員工,還尊重當地的宗教信仰和文化習慣,甚至在工廠內設定了禱告室。
這種文化上的尊重和包容,往往比經濟上的投入更能贏得人心。
就在中國輪胎企業大舉進入非洲的同時,美國也在加緊在非洲的佈局。
川普2.0時代,美國推出“非洲新戰略”,明確表示要“抗衡中國在非洲的影響力”。隨後,美國的跨國公司也開始加大在非洲的投資力度。
這場輪胎戰爭,表面上是企業之間的競爭,背後更是大國之間的博弈。
但是,與美國的競爭策略不同,中國走的是合作共贏的路子。 我們不是去掠奪資源,而是去創造就業;不是去輸出意識形態,而是去分享發展經驗。
歐洲對中國輪胎企業在非洲的佈局心情複雜。
一方面,他們歡迎來自非洲的優質低價輪胎;另一方面,他們擔憂這實際上是中國企業在“曲線救國”,間接進入歐洲市場。
這種矛盾心理,在歐洲的政策中表現得淋漓盡致:一邊與非洲國家簽訂自貿協定,一邊又不斷出台各種技術壁壘和環保標準。
這次輪胎企業出海,與以往有一個顯著的不同:帶出去的不是落後產能,而是先進技術。
森麒麟在摩洛哥的工廠,是一座真正的“智能製造工廠”,自動化程度達到90%以上。這徹底顛覆了非洲人對中國製造的認知。
這說明什麼?說明中國製造正在實現從“量”到“質”的跨越,從“跟跑”到“並跑”甚至“領跑”的轉變。
長期以來,中國製造在全球價值鏈中處於中低端位置。但是,隨著輪胎企業在非洲的成功佈局,這一格局正在被打破。
通過將研發和設計留在國內,將製造環節放在非洲,將銷售網路輻射全球,中國企業正在建構一個全新的全球價值鏈。
如果我們把目光放得更遠一些,會發現輪胎企業的非洲佈局只是中國製造全球化的一個縮影。
未來十年,我們將看到更多的中國製造企業在全球佈局:東南亞、中東、東歐、拉丁美洲......一個覆蓋全球的生產網路正在形成。
這不再是簡單的“走出去”,而是要在全球範圍內最佳化資源配置,建構中國製造的“日不落”生產體系。
回望歷史,每一個崛起的大國,都必然要經歷從“本土製造”到“全球製造”的跨越。
19世紀的大英帝國如此

20世紀的美利堅合眾國也是如此。

如今,輪到了21世紀的中國。
中國輪胎七巨頭下非洲,看似只是一個產業的海外擴張,實則是中國製造全球化的一個縮影。這背後,既有被迫應對的無奈,也有主動出擊的智慧;既有眼前利益的考量,也有長遠戰略的佈局。
小編想起《孫子兵法》有句名句:“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在中國製造的這場全球化征程中,我們正在從被動應對走向主動佈局,從跟隨者變成規則制定者。輪胎企業的非洲之旅,只是這個偉大征程的一個開端。
未來的路還很長,挑戰依然很多。

但是,當我們看到中國輪胎在非洲大陸滾動的那一刻,彷彿聽到了歷史車輪前進的聲音。
這聲音告訴我們:中國製造的全球化4.0時代,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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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4.0時代:“ 全球價值本地化 ”時代

  • 核心特徵: 不再是簡單地把產品賣到全球,而是在全球主要市場和戰略要地進行深度本地化佈局,打造完整的“中國標準”生態鏈。它將製造、研發、行銷甚至供應鏈管理都植根於海外,實現“在非洲生產,供應當地,輻射歐洲;在東南亞設廠,整合區域資源”的網狀結構。
  • 戰略意圖: 主動規避貿易壁壘,貼近終端市場,整合全球最優資源,並開始輸出中國式的商業模式、技術標準和管理體系。其標誌就是如上文所述的,在非洲、中東、墨西哥等“世界島”關鍵節點建立智能製造基地。
  • 形象比喻: “造船出海”。我們自己設計、建造並指揮一整支艦隊,在全球的海洋中航行,不再依賴他人的航線和規則。

那麼,與之對應的前三輪分別是:

全球化1.0:“借船出海”的“外貿代工”時代(改革開放至21世紀初)

  • 核心特徵: “三來一補”(來料加工、來樣加工、來件裝配和補償貿易)。我們出土地、勞動力和能源,用別人的技術、品牌和銷售管道,把產品製造出來再賣給世界。
  • 驅動力: 中國巨大的人口紅利和成本優勢。
  • 標誌: 遍佈東南沿海的出口加工區、代工廠。我們賺取的是微薄的加工費,是全球產業鏈上最辛苦、價值最低的一環。
  • 形象比喻: “租客”。我們租用別人的品牌和管道,在別人的舞台上跳舞。

全球化2.0:“買船出海”的“產品出海”時代(21世紀初 - 2010年代中期)

  • 核心特徵: 中國企業開始創立自主品牌,直接將“Made in China”的產品賣向全世界。從服裝、玩具到家電、數位產品,中國製造開始以自有面目出現在全球商場。
  • 驅動力: 國內製造業水平提升、電商平台(如阿里巴巴)興起降低了出海門檻。
  • 標誌: 義烏小商品市場成為全球標竿,中國成為“世界工廠”。但此時我們依然嚴重依賴外部管道(如沃爾瑪、亞馬遜),品牌影響力弱,常陷入低價競爭。
  • 形象比喻: “行商”。我們有了自己的貨,但還是要跑到別人的集市(海外管道)上去叫賣。

全球化3.0:“搶船出海”的“資本出海”時代(2010年代中期 - 2020年代初)

  • 核心特徵: 中國企業不再滿足於出口產品,開始大規模進行海外併購與綠地投資。直接收購國外的品牌、技術、管道和資源,實現跨越式發展。
  • 驅動力: 中國資本積累完成,企業需要核心技術、高端品牌與全球化營運經驗。
  • 標誌: 一系列震驚世界的併購案,如吉利收購沃爾沃、海爾收購GE家電、美的收購庫卡等。但同時,這一階段也引發了西方世界的警惕,地緣政治風險開始凸顯。
  • 形象比喻: “收購者”。我們資金雄厚,直接去買下別人現成的船隊,但船長和水手可能還是原來的人,整合與管理是巨大挑戰。 (亞非商務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