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估計,美國主導了全球範圍內大多數政權更迭,在過去120年裡推翻了大約35位外國領導人。這項記錄以一個危險的組合為基礎,那就是無與倫比的軍事實力、一大群假想敵以及一種被反覆證明不正確的樂觀自信。
華盛頓正在領導一場針對委內瑞拉總統尼古拉斯·馬杜羅的不斷擴大的軍事和秘密行動。此前它已經打擊了伊朗和葉門,並對奈及利亞、墨西哥、巴拿馬乃至丹麥和加拿大發出了比較含糊的威脅。
亞歷山大·唐斯是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副教授、政治學家以及《災難性勝利:為什麼外國強加的政權更迭會出岔子》一書的作者。據他統計,1816年到2011年,全世界約有120名領導人被迫下台,其中近三分之一是美國主導的。
政權更迭和其他強力干預很少能按計畫進行,而川普揚言採取的一些干預,比如對武裝極端分子橫行、民族和教派分歧嚴重的奈及利亞展開“猛烈攻擊”似乎是顯而易見的災難。以往的失敗應該也會提醒美國人,在個人層面和國家層面,傲慢的後果可能具有極大的災難性。
比如美國製造的伊拉克的政權更迭行動。
在美軍趕走薩達姆之後很久,伊拉克百姓還在承受其後果。每天,他們都要忍受各種綁架、酷刑和殺戮、汽車炸彈、自殺式炸彈和其他襲擊。
委內瑞拉將標誌著美國回歸長期以來的地區干預傳統。根據唐斯的研究,在美國支援的35次政權更迭中,約有20次發生在中美洲、南美洲或加勒比地區。
在其中一些國家,美國屢屢撤換領導人,其密集程度就像有人踢一台自動售貨機,希望合心意的糖果掉出來。例如,僅在1954年,華盛頓就連續將三位瓜地馬拉領導人趕下台。唐斯發現,在全球範圍內,所有國家強制實施的政權更迭中有三分之一在十年內導致目標國家發生了內戰。
導致災難的常見途徑是政權徹底崩潰,留下持有武裝和心懷不滿的安全部隊無人約束。唐斯說,另一種情況是,外國扶植的新領導人夾在他的人民和扶植他的外國勢力相互衝突的需求之間。
唐斯說:“政權更迭的根本問題在於,你往往不會考慮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川普政府指責馬杜羅與毒販勾結,作為軍事集結的一部分,華盛頓已經將其最大的航母部署到了該地區。華盛頓已經在對快艇的襲擊中造成數十人死亡,美國方面聲稱這些快艇載有毒品,但並未給出證據。
川普政府對其計畫(包括是否考慮用武力驅逐馬杜羅,或者美國的空襲等行動是否旨在鼓勵委內瑞拉人自行達成這一目標)含糊其辭。
美國在川普的第一個任期內採取了比較和平的做法:實施金融制裁以增加對馬杜羅的壓力,並提出一項權力分享協議以逐步解除他的權力。但結果未能像他所希望的那樣加強委內瑞拉反對派的力量。川普這次動用了軍隊和中央情報局,要麼是為了恐嚇馬杜羅放棄權力,要麼是為了直接迫使他下台。
傑奎琳·黑茲爾頓曾在海軍軍事學院講授軍力的政治影響,現在是《國際安全》雜誌的執行主編。她說:“我們以前見過這種情況。”她指出,通常的結果是派系暴力。
支援美國干預委內瑞拉的人列舉了美國主導政權更迭清單上的第31起:1990年在巴拿馬,那次更迭以民主政府取代了軍人統治者。
但唐斯指出,巴拿馬的領土和人口都只是委內瑞拉的一小部分,而且有委內瑞拉不具備的常駐美軍。
支援干預委內瑞拉的人正在努力消除美國的此類顧慮。一位委內瑞拉反對派作家以及美國干預的支持者拒絕用“政權更迭”這個詞來描述他的國家。瓦爾特·莫利納逃離了馬杜羅統治下的委內瑞拉,現居布宜諾斯艾利斯。他說,美國的任何干預都將是“尊重委內瑞拉人民的意願”。
其中的不確定性足以讓我們保持謹慎,世界以前就聽到過這種呼籲,比如時任美國副總統迪克·切尼宣佈美國武裝部隊在伊拉克將“作為解放者受到歡迎”時。
唐斯在談到政權更迭時說:“人們很容易會直接動手,然後說,‘好吧,發生什麼情況都不會比以前更糟’。但有時情況不是這樣。”(編譯/葛雪蕾)
本文由美國《外交政策》雜誌網站12月1日發表,原題為《美國主導的政權更迭通常會帶來災難》。作者是埃倫·尼克邁耶。 (參考消息智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