鎂光燈下,馬克宏在川大校園裡一路小跑,保鏢與年輕學子構成的人牆之間,法國總統笑靨如花。這短暫的“高光時刻”背後,是一場精妙的地緣政治突圍,更是一曲歐洲舊大陸華麗而蒼涼的輓歌。
近日,馬克宏在四川大學的校園裡,上演了一出令全球政治觀察家們瞠目結舌的“反差萌”大戲。
在國內支援率僅有百分之十剛出頭的法國總統,突然在中國西南腹地,被數以千計的熱情學子團團包圍。
馬克宏的支援率自2025年初以來持續下滑:
1月時支援率為21%;
7月降至19%;
10月底進一步跌至11%,追平前總統奧朗德執政時期的最低紀錄。
視訊畫面中,保鏢們拼了老命地維持秩序,馬克宏本人卻似乎比保鏢還著急——他一邊攔著自己的安保團隊,一邊向著學生們一路小跑。
那笑容,燦爛得彷彿法國隊剛剛奪得世界盃;
那步伐,輕快得好似少年時的拿破崙跨越阿爾卑斯山。
法新社的鏡頭精準捕捉到了這一系列“中國紅”背景下的畫面,紅色旗幟、紅色橫幅、年輕的面孔與一位西方領袖的歡快身影交織在一起。
不知情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巴黎公社穿越到了成都平原,或是某位流量巨星在舉辦校園見面會。
消息傳回法蘭西,老區人民都驚呆了:這位在我們面前總是眉頭緊鎖、談論養老金改革時一臉苦大仇深的總統先生,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親民”了?
他在法國街頭這麼跑過嗎?他在巴黎大學這麼笑過嗎?法國媒體不無酸澀地評論道:“馬克宏在中國找到他失去已久的‘人民’。”
更妙的是,這一畫面不出所料地刺激了大洋彼岸某位金發總統的神經。
據華盛頓消息人士調侃,川普看到新聞後,當即召來財長貝森特,下達了簡明扼要的指示:“這排場,朕也要!明年四月,務必組織更多中國大學生來握手,人數必須碾壓馬克宏!”
當然,政智堂建議,川普若真想來成都,最好別帶上他那兩位“志趣獨特”的潛在副手——范斯與貝森特。
畢竟成都美食甲天下,這兩位萬一嘗了口火鍋就“樂不思蜀”,那美利堅的大統領競選可就要出大亂子了。
玩笑歸玩笑
馬克宏此次訪華,絕非簡單的貓熊外交或文化交流。政治圈的規矩是,歡迎儀式的規格,往往與交易的份量成正比。
看看中方給馬克宏安排的排場:超高規格的接待、精心設計的行程、媒體全方位的友好報導。
這些都不是白給的。
馬克宏此行,搶在了英、德、美之前,拿到了四中全會後第一個訪華的重要外賓名額。
這順序本身就是一門深奧的政治語言學——在國際外交的牌局上,誰先出牌、誰後出牌,都藏著微妙的權力訊號與利益權衡。
為什麼是法國?為什麼是馬克宏?
答案很簡單:因為他給的條件最好,也因為他現在最難。
剛剛發佈的美國國家戰略報告,已經為這場大戲寫好了註腳。
檔案顯示,美國戰略界正在經歷一次“認知重塑”:俄羅斯不再被視為“直接威脅”,對中國的定位也從“頭號戰略競爭對手”微妙調整為“經濟競爭對手”。
然而,對於歐洲,畫風突變。
川普團隊一改首個任期時“歐美一家親”的曖昧態度,檔案中白紙黑字地寫著:美國將大力扶持歐洲的極右翼政黨,系統性地培養反對現有建制派的力量。
翻譯成大白話就是:美國不僅不打算繼續扛著歐洲對抗俄羅斯,還要親自下場,扶植馬克宏、蕭茲、斯塔默們的政治對手,推動歐洲集體“向右轉”。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馬克宏接下來要面臨的是“地獄模式”挑戰:
在國內,他得應付得到美國暗中支援的國民聯盟的步步緊逼;
在國外,他得填補美國戰略收縮後留下的烏克蘭援助黑洞;
在歐洲,他得協調各國立場防止歐盟解體;
在軍事上,他還得兌現大幅提升軍費的承諾。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錢、需要資源、需要戰略空間——這些,恰恰是今天的歐洲最缺的。
而中國,或許能提供一些。
要理解馬克宏的困境,不妨把鏡頭拉回一千年前的中華大地,看看那位在北宋推行變法的王安石。
當時的北宋,外部有遼、西夏虎視眈眈,內部是“三元”危機——元官(官僚系統臃腫)、元兵(軍費開支龐大)、元費(財政支出浩繁)。
國庫空虛,邊疆告急,改革勢在必行,卻又阻力重重。王安石要動的是整個士大夫集團的奶酪,於是他在朝中幾乎成了“孤臣”。
今天的馬克宏,面對的是“歐洲版三元危機”:
元福利——高福利制度難以為繼,養老金改革引發全國抗議;
元軍費——俄烏衝突迫使歐洲各國承諾大幅提高國防開支;
元援助——烏克蘭這個“無底洞”需要持續輸血,而美國正在準備抽身。
更棘手的是,馬克宏在歐盟內部推行改革時,遭遇的阻力不亞於當年的王安石。
南歐國家嫌他太“摳門”
東歐國家怨他太“親俄”
德國則與他同床異夢
而美國這個“外部勢力”,不僅不幫忙維穩,反而在資助他的反對派。
如此內外交困之下,馬克宏訪華,本質上是一場“戰略突圍”——他急需為法國、也為歐洲尋找新的資本來源、新的市場空間和新的政治平衡點。
中方明年受邀參加法國依雲G7峰會的消息,絕非簡單的國際會議邀請。那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多邊舞台”,馬克宏試圖在其中扮演“東西方橋樑”的角色。
這一提議據稱已獲得即將訪華的英、德、美三方代表原則性支援,唯一明確反對的,是日本的高市早苗。
這畫面頗具歷史幽默感:好比東漢末年,關東聯軍設宴邀請董卓共商國是,各方勢力心懷鬼胎卻表面和氣,唯獨一個袁術在那裡嚷嚷“咱不與國賊同席”,結果被眾人視為不識大體。
日本在某些議題上的僵硬立場,正在讓自己逐漸被邊緣化於主流大國博弈的牌桌之外。
為什麼川普要“背叛”歐洲?
這要從美國的戰略傳統說起。自建國以來,美國精英階層深諳英國“離岸平衡手”的精髓——絕不允許歐亞大陸出現一個統一的強權。
無論是拿破崙法國、威廉二世德國、希特勒第三帝國,還是蘇聯,美國都會扶植其對手,確保歐洲處於“均勢”狀態。
冷戰結束後,歐洲一度有聯合自強的勢頭,歐元挑戰美元,法德倡導戰略自主。這觸動了美國最敏感的神經。
川普的第一個任期,雖然嘴上嚷嚷“北約過時”,但行動上並未真正拆解跨大西洋聯盟。
到了第二任期,情況完全不同。
最新的美國戰略檔案赤裸裸地表明:
一個團結、強大的歐洲不符合美國利益;一個分裂、弱化、依賴美國的歐洲,才是“好歐洲”。
怎麼辦?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推動歐洲“右轉”——支援那些疑歐、反移民、民族主義的極右翼政黨。
這些政黨天然傾向於“各掃門前雪”,反對歐盟進一步整合,更容易被分化瓦解。
法國的國民聯盟、德國的選擇黨、義大利的兄弟黨、西班牙的呼聲黨……這些力量正在各國崛起。
這幾個政黨均是近年來歐洲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代表,核心訴求圍繞反移民、反歐盟一體化、維護民族主權,且在本國政壇影響力持續上升。
1. 法國國民聯盟(RN)
核心人物:瑪麗娜·勒龐(近年主導“去極端化”轉型)
關鍵訴求:反移民(尤其北非移民)、退出歐元區(後軟化為“重塑歐元區”)、反對歐盟超國家權力,主張“法國優先”的經濟保護主義。
2. 德國選擇黨(AfD)
核心定位:德國戰後首個崛起的主流右翼民粹政黨
關鍵訴求:反難民政策(2015年難民危機後迅速壯大)、質疑歐盟合法性、反對碳中和“過度環保”(認為損害德國工業利益),部分派系存在極右翼傾向爭議。
3. 義大利兄弟黨(FdI)
核心人物:焦爾吉婭·梅洛尼(義大利首位女總理,2022年執政)
關鍵訴求:反移民(主張“關閉邊境”)、保守價值觀(反對同性婚姻、墮胎)、反對歐盟干涉內政,經濟上主張保護中小企業、降低稅收。
4. 西班牙呼聲黨(Vox)
核心訴求:反加泰隆尼亞獨立、反移民、捍衛西班牙傳統天主教價值觀,反對“政治正確”,主張強化國家安全力量。
而川普要做的,就是給它們“送錢、送槍、送流量”。
歐洲的悲劇在於,它如同一個百年世家,內部裝修得富麗堂皇,卻忘了修繕外牆。
當外面的風暴來臨時,才發現屋頂漏雨、地基鬆動。馬克宏們就像是這個家族裡清醒的管家,知道必須改革,卻遭到家族成員的一致反對。
他們寧願維持表面的和睦,也不願觸動任何人的既得利益,直到房子真的開始搖晃。
馬克宏此次訪華,簽下的經貿大單自然不少。
從航空航天到民用核能,從農產品進口到綠色能源,中法合作的基礎設施項目會在未來幾年陸續落地。
但真正值得關注的,是那些沒有寫在公報裡的“戰略默契”。
東大得到了什麼?
1. 歐洲分裂的“減速器”:一個過於強大、統一的歐盟亦不符合中國利益,但一個完全崩潰、陷入混亂的歐洲同樣危險。中國需要在歐洲保持“關鍵夥伴”,馬克宏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2. 技術合作的“破冰船”:在高科技領域,歐洲仍有中國需要的技術儲備與管理經驗。通過法國,可以撬動歐洲對華技術合作的門縫。
3. 全球治理的“發聲筒”:在聯合國、氣候變化、多邊貿易等領域,法國仍是中國可以爭取的合作夥伴。
法國得到了什麼?
1. 經濟的“輸血包”:中國的市場與投資,能為法國疲軟的經濟注入活力,為馬克宏的國內改革爭取喘息空間。
2. 政治的“減壓閥”:通過展現“與中國對話”的能力,馬克宏可以向國內證明自己的外交價值,對衝來自極右翼的攻擊。
3. 戰略的“迴旋鏢”:借助與中國的關係,增加與美國博弈的籌碼,避免被華盛頓完全拿捏。
當然,這場“蜜月”註定亦不會長久。
中法關係的本質是“權宜之計”,而非“百年好合”。
一旦川普正式對歐洲極右翼的支援公開化,馬克宏將面臨更大的國內壓力,可能被迫在對華政策上展現強硬。
而中國也心知肚明,歐洲終究是美國盟友,關鍵問題上不可能完全站隊中國。
這場博弈的微妙之處在於,雙方都在利用時間差。
馬克宏希望在川普全面施壓前,儘可能從中方獲取更多實質利益;
中國則希望在窗口期內,鞏固與歐洲的經濟紐帶,為可能到來的中美新一輪博弈做準備。
回顧歷史
當前的世界格局,頗似19世紀初的維也納會議之後。
拿破崙戰爭結束,歐洲列強坐下來重新劃分勢力範圍,建立了所謂的“維也納體系”。
英國作為離岸平衡手,確保歐洲大陸均勢;
俄、普、奧組成“神聖同盟”鎮壓革命;
法國則被限制,但未被摧毀。
今天
美國如同當年的英國,試圖在歐亞大陸玩平衡;
中俄戰略協作類似某種“新神聖同盟”;
歐洲則像當年的法國,戰敗後(冷戰結束是意識形態的戰敗)被限制發展獨立防務與外交。
然而,任何體系都有壽命。
維也納體系維持了不到百年,就被德國統一、世界大戰徹底粉碎。
今天的美國主導的“自由主義國際秩序”,自冷戰結束算起,也不過三十餘年,已經顯露出深刻裂痕。
川普的“美國優先”、歐洲的右轉浪潮、全球化的退潮,都是體系鬆動的徵兆。
在這個“新戰國時代”,各國都在重新定位。
小國選邊站
中等國家騎牆觀望
大國則合縱連橫
法國屬於典型的中等強國——有雄心,缺實力;有想法,缺手段。
馬克宏的掙扎,正是這種結構性矛盾的體現。
他既想維持法國的“大國架子”,又不得不面對實力不濟的現實;既想聯華制美,又不敢徹底得罪華盛頓;既想推動歐洲獨立,又無法擺脫北約框架。
這種“戰略精神分裂”,註定讓法國的外交政策時常顯得搖擺不定、首鼠兩端。
一年以後,當馬克宏離開愛麗舍宮,回首往事時,2025年底的成都之行,或許會成為他政治生涯中最富象徵意義的一幕。
埃馬紐埃爾·馬克宏總統任期將於2027年5月正式結束。他於2022年5月14日開啟第二個總統任期,根據法國憲法規定,總統任期為5年且不可連任超過兩屆。馬克宏本人多次公開表示將履行完整任期至2027年5月。
那一刻,他在異國他鄉,被陌生年輕人的熱情包圍,體驗到了政治人物夢寐以求的“被需要感”。
這種體驗,他在自己的祖國,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法國著名政治評論家貝特朗·巴迪曾說過:“法國人熱愛改革,但討厭改革者。”
馬克宏完美印證了這句話。
他推行養老金改革、勞動力市場改革、教育改革的勇氣可嘉,但方式方法卻備受爭議。
他像一位雄心勃勃的醫生,試圖給病入膏肓的病人動大手術,卻忽略了麻醉環節,導致病人術中驚醒、痛苦掙扎。
而他的對手們——無論是左翼的梅朗雄還是極右翼的勒龐,則扮演了“溫柔護士”的角色,告訴病人“你可以不用手術,吃我的藥就能好”。
病人自然更喜歡護士,那怕那藥只是安慰劑。
這就是民主政治的弔詭之處:
長期正確的決策,往往短期不受歡迎;
而短期受歡迎的政策,往往長期是災難。
馬克宏的困境,是所有改革者的共同困境。
從商鞅到王安石,從張居正到光緒,改革者少有善終,不是因為他們做錯了,而是因為他們動了他人的奶酪。
馬克宏的川大“狂奔”,只是這出全球政治大戲的序幕。
接下來,我們將看到的是:
川普將對歐洲極右翼提供何種實質支援?
英國工黨上台後,會如何在中美之間尋求平衡?
德國梅爾茨領導的聯盟黨,會延續默克爾的務實路線,還是全面倒向美國?
歐洲的右轉浪潮,會最終導致歐盟解體嗎?
這些問題,都將決定未來十年的世界格局。
而中國在這場大戲中的角色,也日益清晰:
不主動挑戰現有秩序,但積極準備應對秩序的重構;
不尋求意識形態輸出,但堅定捍衛自身發展模式;
不搞集團對抗,但也不懼怕任何形式的圍堵。
馬克宏在川大的笑容,或許很快就會消失。
當他回到巴黎,面對的是堆積如山的改革難題、虎視眈眈的政治對手、漸行漸遠的美國盟友,以及一個日益不確定的世界。
但無論如何,那一刻的“被人民包圍”,將成為他政治生涯中珍貴的精神慰藉。
畢竟,在這個充滿算計與背叛的國際政治舞台上,真誠的熱情,那怕只有片刻,也是奢侈品。
而對於我們旁觀者而言,這段插曲最大的啟示或許是:
國家的命運,終究掌握在人民手中;
而領袖的魅力,終究需要在人民的認可中尋找歸宿。
馬克宏在成都找到的,不僅是中國學生的熱情,或許還有對“政治”二字最本真的回憶——那不僅是權力的遊戲,更是與人心對話的藝術。
只是,這門藝術,在他的祖國,似乎已經失傳太久了。
當歷史翻開新的一頁,我們會發現,2025年春天的這場“貓熊外交”,不僅關乎兩隻可愛的大貓熊能否旅法,更關乎一個古老文明與一個古老大陸,如何在變局中尋得新的相處之道。
大戲剛剛開場,讓我們拭目以待。 (政智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