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tune雜誌─黃崢與劉強東殊途同歸？

作為過去十年在流量見頂的中國市場中迅速崛起的電商平台，拼多多如創始人黃崢所說，成為了一個“可以讚揚，也可以侮辱，但不能忽視”的存在。站在今日，拼多多找到了新的起點和方向。而這一方向與劉強東的下一步計畫有所重合。

拼多多聯席董事長陳磊在12月19日的集團年度股東大會上，透露了旗下跨境電商品牌在海外市場的表現：“Temu用3年走完了拼多多國內電商10年的路。這說明Temu的體量已經接近拼多多國內主站，這是一個新的起點。”這一速度在拼多多看來是超越預期的，與中國供應鏈產業紅利的助力密不可分。

同日，拼多多宣佈升級治理架構，實行聯席董事長制度。趙佳臻獲任聯席董事長，與陳磊共同擔任聯席董事長兼聯席CEO。趙佳臻明確了未來方向：“未來三年，再造一個拼多多，Temu重倉中國供應鏈。討論如何實現再造一年拼多多？核心在於All in中國供應鏈，帶著中國供應鏈走全球。”

他說，“我們將集中精力、財力和物力投入中國供應鏈升級再造，推動營運模式整體性升級，高品質、品牌化是核心方向，相信未來三年我們有機會再造一個拼多多。”

從公司過往十年的整體發展來看，拼多多確實實現了與其他電商平台的錯位競爭，並成功崛起。但行至現階段，無論國內還是海外，它正在遭遇一些挑戰。

根據公司財報，拼多多營收規模、收入等多項資料較去年四季度出現增速下跌。在自身業務模式和發展思路需要調整的同時，國內外市場環境的變化也是重要影響因素。例如，美國政府取消對來自中國的低貨值小包商品免稅優惠，衝擊了Temu依賴的“小額包郵”模式。

來自國內外市場的進一步施壓仍在繼續。

近期，國內加大了監管力度。12月20日，由國家發展改革委、市場監管總局、國家網信辦三部門聯合印發了《網際網路平台價格行為規則》，直指作為網際網路平台經濟核心的演算法。這使得演算法透明化成為包括拼多多在內的電商平台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同樣在12月，歐委會發言人證實，歐委會近期根據《歐盟外國補貼條例》，對拼多多旗下的跨境電商平台Temu進行了突襲檢查，這標誌著歐委會第二次根據所謂“外國補貼”對中企動用“黎明突襲”調查。

面對這一挑戰，陳磊回應稱，伴隨業務快速發展到來的驚訝、擔憂和更嚴格的審視是可以理解的。“當前的各類檢查會為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成長建立很好的基礎，也會為快速變化的國際政治和政策環境下的模式迭代探索出方向。”

趙佳臻在年度股東大會上給出了拼多多接下來要探索的方向——“下一階段，公司不是要業務更多元化，相反，而是要更聚焦。聚焦供應鏈的高品質發展，通過這個核心關鍵，實現平台的再造。”結合他所說的“高品質、品牌化”的核心方向來看，拼多多的計畫路徑與劉強東為京東做的未來規劃頗為相似。

今年6月，劉強東表示，京東集團所有的業務只圍繞著“供應鏈”展開，並強調未來最重要的是國際業務。他說，京東初期簽訂了1000個中國品牌，幫助它們做合規、認證、報關、售賣、交稅等工作，助力這1000個中國品牌在國際市場取得成功，京東也就成功了。

在10月底的APEC工商領導人峰會上，劉強東稱，京東將打造一張更具韌性的“超級供應鏈”，建構紮根於中國、以亞太為支點、輻射全球的穩定高效的供應鏈網路，降低斷鏈風險。

黃崢與劉強東都曾在採訪中提到，認同《國富論》中所寫的一個反直覺現象——從生產和供應角度看，一個地區越是富裕、發達，其商品的實際生產成本通常越低；而一個地區越貧窮、落後，其商品的實際生產成本反而越高。

黃崢曾表示，“拼多多在拉平消費這點上是有夢想的。”7年前，拼多多還未出海時，他在回答關於“用拼多多是消費降級”的質疑時說，“消費升級不是讓上海人去過巴黎人的生活，而是讓安徽安慶的人有廚房紙用、有好水果吃。”如今思路的本質沒變，只是市場範圍更加寬廣了。

但兩者的路徑存在差別——京東習慣通過重資產搭建，追求穩定、高品質、可控制；而拼多多走的是輕資產路線，習慣通過資料和平台，追求商品、價格與使用者的匹配效率。

劉強東向來重視自營供應鏈和品質物流的基礎建設，多年經營下來已有一定積累。此番利用供應鏈打造國際業務，京東依然選擇了一條相對慢的路，在當地做基建、建團隊。正如劉強東所說，“國際業務一句話，京東所有商業模式，我們都沒法三年、五年幹成，可能都是十年、二十年幹成。”

而黃崢的邏輯一直偏向於用技術和模式完成連接，將分散的需求與中國的工廠、農田相連接。拼多多佔有的資產較少，而是通過聚集流量，用C2M模式推動供應鏈升級。

也正是因為拼多多當前的輕資產模式，讓它對地緣政治和貿易政策的波動更為敏感，與京東相比，它的抗風險能力更弱。按照當前模式，拼多多的低價優勢高度依賴低廉的跨境物流鏈條成本，一旦政策有變，將對其優勢造成直接衝擊，處境被動。京東要面對的成本與風險則主要發生在擴張建設階段，市場波動對已建成的本地營運網路衝擊相對間接，有一定防禦性。

站在新的起點，拼多多或許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問題。2025年以來，Temu已在境外市場用高薪開啟人才搶奪，目標是來自亞馬遜、沃爾瑪、TikTok電商的人才，加速推進本地化建設，並對半託管及本地倉儲模式加大投入。

來自中國市場的兩家截然不同的“物種”，為了在充滿不確定性的全球市場中更好地存活，或許正在進化成有些相似的樣子。（財富FORTU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