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主權基金，憑什麼炒股賺1.5兆人民幣

2024年1月底，全球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挪威政府全球退休基金（GPFG）公佈了2023年驚人的投資表現。

即便資產規模已超過16兆挪威克朗（10.78兆元人民幣），但大象仍能起舞。 2023年，其回報率達16%，全年浮盈22220億挪威克朗（1.5兆元人民幣），創歷史新高。用一個更直覺的角度，相當於給挪威全國553.4萬人，每人賺了27萬人民幣。

感慨之餘，不禁想問：GPFG靠什麼賺那麼多錢？這家全球資本巨無霸，資金從哪裡來？又買了什麼中國資產？

投資什麼賺了1.5兆？

如其名，挪威政府全球退休基金（GPFG）只在挪威境外投資。由於體積龐大，同時涵蓋六大洲65個國家和地區的股票，因此在世界證券市場上，能量不可小覷。

依照GPFG當下的資產配置策略：70.9%投資股票，27.1%投資債券等固定收益資產，1.9%投資地產，0.1%投資再生能源基礎建設。那麼，用於股票投資的資金，約為11.34兆挪威克朗（7.64兆人民幣）。

這個數字是什麼概念？根據官方數據， 該基金是全球近9,000家上市公司的股東，總共擁有全世界上市公司近1.5%的股票－反觀人口數量，挪威的500多萬人，不如中國很多地級市。

GPFG在2023年股票投資的收益是21%，但整體收益被拉回16%，這是因為其他三大類資產的收益率低：固定收益資產回報6%；再生能源基礎設施投資回報4 %，佔比很低，而且有「政治正確」的功能；地產資產（非上市）回報不佳，為-12%。

事實上，2023年全球地產都處於一個低潮週期，這是聯準會影響下的全球升息浪潮、疫情時的房產價格飆升後回調、全球通貨膨脹導致地產業成本上升等多重因素的結果。

不過，這種重籌碼放在股市的投資風格，讓GPFG吃過虧——該基金曾在2022年虧損1.64兆挪威克朗，同樣創下了歷史紀錄。

但2023年業績的大翻盤，不僅補上了2022年的虧損，也創下了獲利的新紀錄。負責管理GPFG的挪威央行投資管理機構（NBIM）執行長尼古拉·坦根（Nicolai Tangen）對此的解釋也很直白：“科技股表現尤其出色。”

舉例：2022年末，GPFG持有微軟全部股票的1.13%，是其資產盤中第二大的個股，當時倉位的市值是1998.78億挪威克朗（1365.89億人民幣）。到了2023年末，持有微軟股票的比例上升到1.26%，市值也飆升到3583.88億挪威克朗（2449.09億人民幣），超越蘋果，成為GPFG持倉的第一位。

還有英偉達。 2022年末，持有英偉達1.08%的股票，持股市值381.00億挪威克朗（260.36億人民幣），雖然也是重倉股，但只排在股票盤的第22位。到2023年末，持股略有增加，達到1.17%——但市值卻大幅飆升到1458.55億挪威克朗（996.72億人民幣），成為GPFG持倉市值第五大股。

背後的邏輯再清楚不過。 2023年初開始，ChatGPT帶動了一輪由人工智慧驅動的科技股價值浪潮，微軟、英偉達等科技股是最大的受益者。而GPFG不僅早就手持“籌碼”，而且堅定加倉。

從整體重倉股的情況來看，GPFG對科技股偏好更加明顯。 2022年末、2023年底持倉三甲均為微軟、蘋果、谷歌，但排序略有變動。整個晶片產業鏈自然也是重點──從光刻機到晶圓加工，從阿斯麥、英偉達，到三星、台積電，都是投資的重點目標。

2023年，這些科技股給GPFG賺了多少錢？其整體回報是8950億挪威克朗（6093.08億人民幣），是第二大類消費股創造的3610億挪威克朗（2457.66億人民幣）回報的兩倍還多。

當然，最賺錢的前六檔股票都是科技股：

微軟賺了1,290億挪威克朗、蘋果賺了1,140億挪威克朗、英偉達賺了980億挪威克朗、臉書（Meta）賺了780億挪威克朗、亞馬遜賺了740億挪威克朗、谷歌（Alphabet）賺了720億挪威克朗。第七名也算泛科技股，特斯拉，360億挪威克朗。

巴菲特的波克夏·哈撒韋也是其重倉股。 2022年末，GPFG持有波克夏·哈撒韋全部股票的0.63%，排在持股的第12位，當時的市值是518.34億挪威克朗（351.64億人民幣）。到了2023年末，增持到0.85%，市值691.09億挪威克朗（468.84億人民幣）。

不過，由於科技股漲得更好，波克夏·哈撒韋的持股在整個GPFG股票盤子中降到了第14位。

GPFG的決策者或許是巴菲特的「粉絲」、價值投資的支持。

海量資金從哪裡來？

在全球排名靠前的主權財富基金中，許多都來自中東的石油國家。實際上，挪威政府全球退休基金（GPFG）的資金來源也是石油。

提及挪威，多數人想到的標籤是北歐的高福利、峻峭壁的風光，亦或是鮭魚這樣的海洋美食。但除此之外，挪威還有一個「硬派」身分——西歐最大的石油生產國。

2022年，挪威的石油產量是8,900萬噸，而除了獨聯體國家之外的整個歐洲，全年產量也不過14,800萬噸。挪威人口只有500多萬，這些石油必然是盈餘的，挪威也因此成為世界第九大石油出口國，次於中東的科威特。

在2023年的財富500強榜單中，挪威只有一家企業上榜，就是挪威國家石油公司Equinor，上一年，其全年營收1508.06億美元（1.07萬億人民幣），佔同年挪威GDP5794.22億美元（4.11兆人民幣）的四分之一還多。

可以說，石油是挪威真正的支柱產業，也是支持其高福利的重要保障。

自然資源獲得的財富如何用之於民？這是自1969年在北海挪威大陸架發現世界上最大的海上油田之一埃科菲斯克以來，挪威一直在探索的問題。

到了1970年代，二戰後工業化的起飛讓全球石油消耗大幅增加。 1971年，挪威埃科菲斯克投產。 1972年，挪威國家石油公司成立。 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石油輸出國組織成員國對支持以色列的國家實施石油禁運。第一次石油危機爆發，全球石油價格暴漲。

1974年，挪威財政部向議會提交報告《石油活動在挪威社會中的作用》，開始正式討論該國的石油財富應如何使用。隨著石油財富的不斷積累，到1983年，由挪威央行前行長赫爾莫德·斯科恩蘭（Hermod Skånland）牽頭提交了一份報告，建議政府將不斷增長的石油收入建立一隻基金，尋求投資回報。

1990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第三次石油危機。同年，挪威議會正式通過《政府退休基金法（Government Pension Fund Act）》，授權建立政府石油基金（Government Petroleum Fund），定期將政府的石油收入（包括石油稅、開採許可證費用和國家石油公司的股息等）劃入該基金。

這檔基金在建立之初，目的是多重的：對沖油價下跌時的收入不足，在挪威國內經濟收縮週期時為政府財政彌補赤字，應對挪威國內老齡化趨勢…

更長遠來看，這檔基金也在為未來石油資源下降或枯竭做準備：投資替代礦產。這和許多中東石油國家的主權財富基金的策略是類似的。

1996年，政府石油基金正式從挪威財政部獲得第一筆資金。 1998年，挪威央行投資管理機構（NBIM）成立，負責管理這檔基金。一開始也比較審慎，只有40%的資產用於投資國際股票市場。

2006年，挪威政府石油基金更名為現在的名字：挪威政府全球退休基金（GPFG）。 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廢墟也成為淘金場。 2009年6月，挪威財政部將基金的股票投資份額提高到60%。隨之而來的是，這一年的回報率創了紀錄：25.6%。

2010年代開始， GPFG開始投資房地產，首先買下的是倫敦攝政街的113棟建築。後續，又投資紐約、華盛頓、波士頓、東京等地的地產，都是核心區位，核心物業。

2014年，挪威央行總裁提議將股票投資比例進一步提升到70%。 2021年，開始投資於未上市的再生能源基礎設施－這與股票、固收、房產共同組成了今天GPFG資產配置四大板塊。

那麼，作為全球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這些年賺了多少錢？

根據挪威央行投資管理機構（NBIM）公佈的數據，截至2023年6月30日， GPFG來自政府資金流入合計4,3920億挪威克朗（2.99兆人民幣）。自1998年以來，這檔基金賺了78,710億挪威克朗（5.36兆元），年化報酬率5.99%。如果統計2023年全年數據，這個數字必然更可觀。

由於是基於央行外匯存底的法律和管理模式， GPFG投資範圍從一開始就被限制在挪威境外。作為最大的新興市場之一，中國的資產自然也在其股票池之中。

價值投資的風格依舊非常典型。從頭部持股來看，科技股是主線，疊加頭部的消費、金融、醫藥股。不過，有些異動值得關注。相較於2022年，2023年末的持股顯示出其投資決策思路：

增持了拼多多，也加倉了阿里巴巴和美團，卻減持了京東。繼續買入了建設銀行、招商銀行，對工商銀行的持股卻無增減。

在特斯拉身上賺到了錢， GPFG在2023年繼續增持了比亞迪。但卻賣了貴州茅台。不過，這家世界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還是這家A股市值第一企業持股0.16%的股東。（棱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