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頭無二的張一鳴,也曾有過無比心酸的時刻。
在頭條創立前兩年,張一鳴一個月內見了30多位投資人。高強度的洽談,過量的說話讓張一鳴一度失聲。即便如此,他的「苦口婆心」也沒有換來投資人青睞。
當時,業界對頭條的演算法機制並不看好。甚至是,不敢苟同。
頭條,並不是國內最早具備演算法思維的網路公司,它只是行動最快的那一家。
許多大廠沒有第一時間擁抱演算法,非是技術落後,而是理念不同。
李彥宏不只一次向外界透漏出百度的「演算法」覺醒。2003年,百度新聞已經可以從500多個新聞網站抓取、聚合新聞資訊,並具備早期演算法推薦機制雛形。
但堅信技術平權的李彥宏最終選擇了對演算法說不:“沉浸於演算法APP中,一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什麼也沒學到。”
網易也是如此。他們的編輯很早便對更有效率的新聞演算法機制有過探討,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做一個更「有態度」的新聞平台。
即便以開放著稱的騰訊,早期也對頭條的演算法機制不感冒。張一鳴曾遊說騰訊戰略投資部,後者認為頭條不過是個移動門戶,天花板不夠高。
大廠的不屑與輕視,在某種程度上刺激了張一鳴的創業決心。面對騰訊將要收購今日頭條的網路傳言,張一鳴直接公開回應,“我創立今日頭條,不是想成為騰訊員工。”
此後,張一鳴堅信的演算法改變世界理念,快速在商業領域驗證。
2016年,今日頭條估值超過100億美金。2017 年,聚合資訊與娛樂的今日頭條日活接近1億。
很快,日拱一卒的張一鳴又推出了另一個更火爆的王炸產品。
2018年,抖音迅速崛起。一個春節,它憑空多出了3000萬日活。一年後,抖音也實現了1億日活。很快,它的日活量超過了3億......
對此,人們直呼張一鳴再造了一個頭條。但相對於頭條在不被外界看好的情況下逆襲,抖音一出世便顛覆了產業,實現了秦王掃六合的霸業。
此後,頭條與抖音相互打通、互為犄角,共同織就了張一鳴的流量帝國。
巨大的流量支撐,讓商業變得簡單。字節商業化負責人張利東決定為字節建立了一支萬人銷售隊伍,以地毯式轟炸的方式撬開各個細分市場。
很快,在大量公司市場部負責人桌上,多了一本字節銷售送來的合作方案。
在那個網路蓬勃發展、企業追求用戶轉換的年代,字節與市場來了一場雙向奔赴。
字節也很快完成了對各大網路企業的追趕。2022年,在張一鳴創立字節跳動的第10個年頭,字節跳動以近6000億營收超越了騰訊,基本上登上了互聯網之巔。
在超級流量加持下,張一鳴逐漸確立了抖音、TikTok、火山引擎、飛書、大力教育和朝夕光年各自對立的六大業務板塊。
簡言之,大力教育主要是販賣付費課程,朝夕光年為遊戲工作室,火山引擎為商用運算平台、以賣算力過活。大眾略微熟悉的飛書,則是一款辦公室協作軟體,直指企業付費客戶。
整體來看,近期教育不斷遭受政策捶打,遊戲也傳出裁員消息、進入收縮階段。字節向B端企業力推的飛書,也面臨諸如釘釘的挑戰。
相比,字節最能打的還是抖音業務。在國內走紅後,TikTok又開啟了海外狂飆。
根據晚點報道,整個2019 年,抖音負責人張楠都在美國洛杉磯督戰TikTok。張一鳴不僅為團隊租了一棟別墅,還不斷調動精銳部隊出海支援。重兵投入下,TikTok在2019年底全球日活破億。
從頭條到抖音再到海外版TikTok,字節實現了多線流量突破,也完成了多重場景進化。所有這些,讓位字節業化路徑有了更多選擇。
2020 年上半年,字節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不僅讓客戶在抖音賣廣告,更要讓他們在抖音裡做生意。抖音電商橫空出世。
同年6月,抖音電商升級為一級部門。它首先聚焦於品牌商家,大力拉攏淘天銷售額前兩千名的品牌商進駐。至2023年初,「Dou 2000」品牌商家進駐率已接近100%。
儘管彼時國內電商一片紅海,但抖音電商憑藉直播模式、數億日活以及演算法推薦等差異化策略,完成了從0到1的超級進階。
2022年,抖音電商GMV達1.6兆,1年後突破至2.2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抖音電商不斷拉近了與京東、拼多多的距離。但不可否認,抖音電商自身增速也在下滑。
張一鳴與抖音電商高層都看到了直播電商的天花板。從2023 年開始,抖音電商加速向貨架電商傾斜,它亟需更穩定、充足的商品貨源。
在大牌之外,抖音電商將目光投向了更多白牌以及中小商家。抖音電商甚至單建了一個團隊,負責非品牌商家營運。為提升營運效率,抖音也專門為其配備了策略團隊。至2023 年,抖音電商貨架電商GMV佔比已從年初的29%上升至超35%。
所有這些都在昭示,抖音電商已從最初聚焦品牌商轉向品牌、白牌並重,從單純依靠直播賣貨轉向直播、貨架並重。
從企業層面來看,抖音電商的競標對象正從淘天轉向拼多多。
這種趨勢還在不斷強化。2024 年,抖音電商將「物價力」設為最優先的策略目標。抖音電商施政策略愈清晰:商城與短片力量推低價商品,直播間持續聚焦品牌產品,前者的地位正不斷躍升。
抖音電商的壓力不可謂不大。剛剛,抖音電商定下了2024年GMV破3兆的目標,這意味著新一年成長率要達到36%以上。其最大增量,便是來自於聚焦低價的貨架電商。
GMV之外,抖音電商的另一個重大挑戰在於,要在GMV與收入之間做平衡。眾所周知,大品牌商家廣告投放(取得流量賣貨),是抖音電商最重要的收入來源。如今將流量向低價白牌商家傾斜,後者的支付能力要畫上大問號,進而影響字節的收入。
縱觀2023年,低價是整個電商的核心邏輯。京東、淘天,都將低價策略放在了首位,讓電商競爭更加慘烈。
先前,抖音電商之所以能取得不俗戰果,在許多程度上受益於字節的超強流量支撐下的直播+演算法雙差異化策略。
2024年,回歸傳統、聚焦低價的抖音貨架電商,將迎來淘天、京東、拼多多三大豪強的直面對決。抖音電商的真正挑戰,來了。
與一眾網路大廠相比,字節的優點是流量變現方式夠多。
在抖音及電商橫衝直撞外,張一鳴還悄悄做了一件隱形生意──靠貸超悶聲發大財。
在抖音APP小小「錢包」裡,藏了一個大大財富世界:小貸產品「放心借」、信用產品「抖音月付」、整個字節金融地基的「抖音支付」以及「抖音信用卡”,各種金融商品應有盡有。
在產品底層,字節跳動已經拿下了證券投顧、網路小貸、第三方支付、保險經紀、商業保理等金融執照。
隨著抖音電商等消費性閉環的形成,抖音金融的鯰魚效應開始快速顯現。根據媒體報道,2022年底,「放心借」和「抖音月付」的貸款餘額只有百億規模。但2023年6月,抖音旗下貸款餘額便超過1,000億。
先前消息更為浮誇,有自媒體稱「抖音等字節公司放貸餘額已經接近4000億」。
儘管,這被抖音持有信貸類金融牌照的深圳市中融小額貸款有限公司(中融小額)回應不實。
但根據業者透露,2023年末抖音放貸餘額在3,500億左右,抖音相關人員則稱不到3,250億。
從數百億狂飆至三千億,抖音貸超的確是一匹最大黑馬。
比較產業,2023年第三季末,樂信在貸餘額1210億,奇富科技在貸餘額為1891億。「消金界一哥」招聯消金2022年底貸款餘額也只有1546億。
抖音貸超規模雖然與螞蟻還有一些差距,但考慮到其幾何式的成長速度,儼然具備了挑戰一哥的潛在實力。
貸超只是字節商業帝國的小版圖。但從中我們需要看到的是,字節藉助流量建構的電商、金融類消費基礎設施閉環正在不斷形成、完善。
整個字節跳動在商業層面的化學反應快速變強,這才是掌舵人張一鳴的過人之處。
在中國網路企業發展的長河中,騰訊幾乎是一座不可超越的豐碑。
從3Q大戰,到字騰之爭,能否有資格跟騰訊對打,是檢驗一家網路企業成功與否的重要標誌。
讓人敬畏的是,張一鳴與字節的假想敵從來不只騰訊。
早期聚焦資訊的“今日頭條”,對手像百度;抖音崛起後,字節在文娛、遊戲領域多線作戰,對手像騰訊;隨著抖音電商與本地生活領域不斷深化,它的對手又變成了美團、淘天、京東以及拼多多;隨著TikTok在跨國市場的激流勇進,它的對手還有Temu以及Shein......
字節的不斷突破,要求企業具備非凡的策略定力與文化沉澱:例如在商業上極致的速度、足夠凶狠的打法、極度理性的思考以及常存憂患、時刻學習、對抗墒增的文化理念。
2016 年,字節跳動只有200 多名銷售。為加速商業變現速度,位字節業化負責人張利東決定自建萬人銷售隊伍,不惜一切搶跑下沉市場。
這一顛覆性的決定,很快就獲得了通過。用字節高層的話說,“如果可以更快地通過人力去解決問題,就不需要拼產品力。”
我們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位元身上的那份凶狠與敏捷,但這只是冰山一角。
《人物》雜誌曾報道過張一鳴如何追女孩子,「修電腦,約女孩,告白,連好人卡都沒發,直接拒絕了他。」但張一鳴並沒有傷心,他繼續修電腦,兩個月後成功牽到了另一個女生的手。
張一鳴曾向記者講述自己的戀愛理論,世界上可能有兩萬個人適合你,然後你只要找到那兩萬分之一就好了。在可接受的那個範圍,都是最優解。
字節的人力似乎也被張一鳴的理性感染了。「他們認為人是無法被培養的,所以字節跳動不培養人、只招聰明人。」出於這個邏輯,字節跳動沒有設計固定的調薪以及晉升機制,也不太重視組織發展與人才培養機制。
近日,字節拉開了一場兩極化人效改革。讓優秀的人更快脫穎而出、讓不夠出色的人更快被淘汰的目標,再次引發了市場爭議。(聞道Hear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