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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kTok危局】這次真的危險了
TikTok在美國又又又危了，而這次或許是最兇險的一次。
台北時間3月8日凌晨，美國眾議員能源與商務委員會以50:0的投票結果一致通過了字節跳動旗下TikTok的剝離法案。該法案名為《保護美國人免受外國對手控制應用程式侵害法》，於3月5日由美國眾議院19名議員提交，法案要求字節跳動165天內剝離對旗下短視頻應用TikTok的控制權，否則將要求各大應用商店下架。
TikTok在美國一直命途多舛。
2020年8月，時任美國總統川普簽署行政令，表示TikTok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要求位元組跳動90天內剝離TikTok在美國營運的所有權益；2023年3月，TikTok CEO週受資參加美國國會聽證會，經歷了長達5個小時的詢問；2024年2月，週受資再次出席美國國會聽證會，在會上參議員多次追問其與中國的關係，週受資一再反复稱自己是新加坡人。
雖然困境多多，但TikTok在美國始終沒有被封鎖。而這一次，TikTok正面臨前所未有的難關。
「這個議案原本其實沒有那麼重要，但最近兩天的新聞披露出的總統的態度，讓這個議案成為一個值得嚴肅討論的話題。」熟悉美國政治律法環境的美國紐約州、加州執業律師黃敏達告訴虎嗅。
TikTok這次能順利過關嗎？
總統態度是關鍵
「原本，這個議案本身還沒有那麼重要。」黃敏達說。
這主要由於提交議案的議員屬於中國特設委員會，而特設委員會是眾議院的臨時性協調機構，他們和常設委員會的最大區別是，沒有法案的審查權。
而自中國特設委員會於2023年成立以來，雖然其對國會有一定影響力，但其提出的議案目前還沒有一個按照其提議正式通過成為法律的。
但台北時間3月8日議案一致投票通過，影響程度卻大得多。
首先，對法案進行投票的美國眾議院能源和商務委員會是眾議院常設委員會，具有議案審查權，參與的是實質的立法程序。這次投票通過後，很快就要進行眾議院二讀和三讀的程序。共和黨眾議院議長麥克約翰遜也支持該法案，並表示很快將在眾議院進行全面投票。
而更關鍵的是，「這次委員會審查速度之快，以及全員一致的投票結果50:0，是較為罕見的。」黃敏達告訴虎嗅。
一般來說，眾議院400多位議員每年要提交大量議案，真正成為法律的不超過10%。
而與此TikTok議案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眾議院中國特設委員會今年1月提交的關於藥明康德的《生物安全法案》，時隔兩個月，才於3月7日上午舉行聽證會。而參議院同期推進的《生物安全法案》，也是才在3月6日被美國參議院國土安全委員會投票通過，投票結果為11:1，接下來的審議時間也尚未公佈，且此前參議院有許多議員明確表示支持這兩家公司。
反觀剝離TikTok的法案：從提交到審核一共才3天，且3月11日，眾議院就會對這項提案「馬不停蹄」地進行快速投票表決。另外，TikTok法案只有眾議院在推進，參議院沒有推進，會進一步加速。參議院對TikTok法案基本上保持沉默，與對《生物安全法案》的態度有很大不同。
「如果沒有總統在背後授意，很有可能投不出50:0的結果。」黃敏達說。
在美國的政治傳統下，雖然一項法案成為法律要通過諸多環節（例如眾議院議員推動立法，要提案、委員會審查、眾議院辯論表決、參議院通過、總統簽署），但這其中，總統對該法案持什麼態度非常關鍵。若總統力推某法案，有許多資源可與議員交換，法案的成功率也會高許多。
據外媒報導（美聯社），3月8日，當拜登被記者問及該法案時說道，“如果他們通過了，我就會簽署。”
白宮新聞秘書讓-皮埃爾在投票當天稱讚了這項提案，稱拜登政府「希望看到這項法案得以通過，這樣它就能被送到總統的辦公桌上」。而在本週稍早她也表示，TikTok立法「仍需要一些工作」才能獲得拜登的支持。另外，據外媒稱，白宮在法案起草的過程中提供了技術支援。
從拒絕發表立場到進一步表態，都透露出拜登政府對此法案的態度，這也令TikTok此番的處境更為艱難。
其實，從以往拜登政府的措施已經可以看出一些風向。
例如，2023年，拜登政府就曾試圖推動TikTok的出售，但據外媒報導當時其認為法律基礎不足，後來則不了了之。但此次國會立法可以給其足夠的權限去推動出售。
又例如，拜登最近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允許司法部和其他聯邦機構採取措施，防止美國人的個人資料大規模轉移到白宮所謂的“關注國家”，包括中國、俄羅斯、北韓、伊朗、古巴和委內瑞拉。
而且，拜登在2022年就禁止聯邦政府近400萬員工在其機構擁有的設備上使用TikTok，但出於執法、國家安全和安全研究目的的情況除外。
不過，拜登政府對TikTok法案的態度雖然有些風向，但「明顯總統府內部是有不同意見的，一個明顯的例子就是競選辦公室幫拜登開了TikTok帳號，國家安全委員會的發言人卻支持剝離TikTok的法案。」黃敏達說。
目前，部分業內人士仍認為在美國大選結束前，TikTok法案應該不會簽署生效。在他們看來，對拜登政府而言，在大選如此激烈的時期，做如此有爭議的重大決策看起來並不十分合適。
但美國大選態勢詭譎，非常規事件很有可能發生。
川普對TikTok法案的態度180度大轉彎就是個明顯例子。
要知道，美國政府對TikTok的追殺正是從川普任期開始的，但3月8日川普突然發文稱反對封鎖TikTok，並把矛頭指向馬克·祖克柏的Facebook。
根據外媒分析，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共和黨大金主傑夫·亞斯反對封鎖TikTok，他持有價值330億美元的TikTok股份，據稱其已警告共和黨人，誰支持剝離法案，他就撤銷金援。
亞斯可能會為川普的競選活動慷慨捐款，川普目前基本上鎖定了2024美國總統大選共和黨候選人提名，但他的競選資金並不寬裕。
「激進」自救
當TikTok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之時，其也在努力自救。
3月7日，TikTok在應用程式中向用戶彈窗推播通知，稱這將「剝奪1.7億美國人的憲法自由言論權」、「損害數百萬企業、摧毀全國各地無數創作者的生計、剝奪藝術家們的觀眾”，並呼籲用戶給國會撥打電話。
據外媒報導稱，大量TikTok用戶「潮水般」致電美國國會辦公室，要求議員投票反對該法案。其中，有許多打電話的是美國青少年。
根據黃敏達描述，在美國，選民透過電話或其他方式向國會議員表達訴求是很常見的，也曾有公司號召用戶向國會議員表達意見。例如，Uber在2015年曾號召使用者和司機向議員提出意見，要求反對某些地方政府和立法機關對Uber的禁令。但像TikTok這樣體量的公司在全國範圍內號召支持者打電話並不常見。
「這個舉措更像是秀肌肉，顯示他們對民意的掌控能力，但實際影響可能有限。」他說。
首先，TikTok的使用者可能是平均分佈在各個區域，分佈不集中的話不一定會影響選舉結果。
另外，若支持TikTok的多是青少年，他們的投票率也遠遠不及他們的家長（有的青少年甚至沒有投票權），雖然有靠年輕人選票當選的議員一直支持TikTok（如Jamaal Bowman），但青少年的政治影響力相對有限。
對於TikTok的這一做法，美國主流媒體的聲音多是“radical（激進）”，也有眾議員直指TikTok“脅迫”用戶抵制法案。還有部分外媒認為，大量青少年為支持TikTok給國會打電話，剛好印證了美國認為其對青少年輿論影響的擔憂。
「美國的言論自由是相對的，有些想被隱去的事件卻在TikTok上廣泛傳播，引發美國政府對於輿論控制力的緊張。」某在美國生活工作多年的業內人士告訴虎嗅，在其看來，美國之所以一直要封鎖TikTok，除了資料安全等考量之外，這也是核心因素之一。
對於TikTok來說，一旦該法案通過，其很有可能會選擇起訴。不過，這番它面臨的挑戰相較2020年其起訴美國政府時，難度不可同日而語。2020年，川普簽署的是行政令，而2024年則是國會立法，兩者的法律基礎與權力有很大區別。
要知道的是，2023年TikTok美區小店終於開通，無論是TikTok本身，還是國內出海賣家，對TikTok在美國的發展都投入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度。
某深耕北美市場的出海品牌創辦人曾告訴虎嗅，TikTok是北美出海圈最熱門的話題。而2023年11月起，TikTok在國內工作的許多員工（數據、演算法等職位）都陸續接獲轉職至海外工作的通知，其中美國也是重要目的地。
在經歷諸多波折之後，TikTok在美國的商業化終於要茂盛之際，卻又陷入新的困境，令人嘆惜。（虎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