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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kTok危局】TikTok仍有可能逃過一劫，儘管希望十分渺茫
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了要求字節跳動在165天內剝離TikTok、否則將在美國境內被封鎖的法案。投票結果為352票贊成、65票反對、1票棄權、14人缺席。具體而言：
- 共和黨（眾議院多數黨）197票贊成、15票反對、7人缺席；
- 民主黨（眾議院少數黨）155票贊成、50票反對、1票棄權、7人缺席。
顯然，TikTok「剝離或封鎖」法案贏得了兩黨一致的、廣泛的支持，在美國政壇兩極分化的今天尤其難得。此前，在眾議院能源與商業委員會上，該法案獲得了50比0的一致通過並被提交到全院審議。
接下來，這項法案還需要通過兩關才能正式成法，即參議院投票和白宮簽署。其中，白宮簽署不成問題，拜登總統已經表達了「一旦國會通過就將簽署」的明確意願；白宮發言人也承認，這項法案在草擬階段就得到了來自白宮的「技術支持」。
唯一的變數來自參議院，已經有幾位參議員表達了對法案的不同意見。與眾議院相比，參議院更重視個人意見，而且對辯論時間不設限制（除非全院以五分之三多數同意停止辯論），所以TikTok有可能在這裡贏得更多的時間，至少不會像在眾議院那樣，在僅僅一個星期之內就得出結果。
下面說說我對TikTok最終命運的看法，僅代表個人觀點：
首先，TikTok「剝離或封鎖」法案通過的希望非常大。在參議院反對的聲音可能比在眾議院略大一些，但不足以改變局面。從目前的勢頭看，支持該法案的參議員肯定超過五分之三多數，所以反對派無法以冗長演說（Filibuster）的方式阻撓議案投票；而且我覺得，應該沒有任何參議員有興趣為了TikTok發動冗長演說。
其次，據說周受資已飛抵華盛頓，即將對美國參議院展開最後的遊說。我覺得效果不會很明顯──周受資去年出席國會聽證會的表現大家也看到了，中規中矩、無功無過，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任何事情。身為職業經理人，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能把法案延遲幾天就算勝利。
第三，假設法案通過並得到總統簽署，字節跳動理論上可以通過法律訴訟使法案無效化，最有可能的途徑是指責該法案違反第一修正案（言論自由原則）。很多人可能對訴訟前景比較樂觀，但我比較悲觀，原因有二：
- 國會和白宮都一再表示，法案的目的不是封鎖TikTok，而是把TikTok的控制權轉移到美國公司手中；只要字節跳動在165天內完成了剝離，平台是可以運作下去的。這種情況與不分青紅皂白的封鎖有區別，被法官判決違反第一修正案的可能性不大。
- 即使字節跳動有勝訴的希望，也必須在165天內至少拿到一個有利判決（可以來自任何級別的聯邦法院）。面對如此棘手、兩黨態度如此一致的案子，聯邦法官很有可能謹慎行事，反覆要求雙方補充資料，甚至一直不給予判決，這樣165天很容易過去。
退一萬步講，哪怕字節跳動真的在165天內拿到了有利判決，該法案也有可能以其他方式捲土重來。在眾議院給法案投了反對票的Maxwell Frost眾議員就對媒體表示，他贊成TikTok轉讓給美國公司，只是對過程有疑問，不希望看到違反第一修正案的情況。既然美國政壇的絕大多數人都讚成“TikTok剝離”，那麼即使現在的法案被宣布無效，也有可能以其他方式捲土重來。我能想到的一種方式，是對字節跳動施加其無法承擔的罰款以強迫其出售TikTok——這樣的法案很難被宣布違反第一修正案。
附帶說一句，在眾議院表決之前，TikTok曾經對部分美國用戶彈出窗口，希望他們向自己的國會議員施加壓力。從眾議院的投票結果來看，這場彈跳窗攻勢沒有太大作用。如果連眾議員都沒受到「民意」的影響，那麼選民基礎更廣大的參議員就更不會受到影響了。
歸根究底，TikTok在美國的用戶群雖然很大，但其核心用戶卻相當年輕。眾所周知，美國年輕人的投票熱情很低（18歲以下的則根本沒有投票權），關注選舉的比例很小，願意在國會選舉（而不是影響力更大的總統選舉）投票的就更少了。即使他們真的表現出明確的憤怒情緒，國會的老爺們恐怕也不會有多害怕；何況，到底有多少人表現出了憤怒情緒，還是個謎（可能不太多）。
那麼，TikTok逃過這一劫的可能性何在呢？諷刺的是，在於前總統川普。就在眾議院投票的前一天，川普在接受CNBC訪問時宣稱，他反對封鎖TikTok，因為這只會加大Facebook的權力，也就是加大祖克柏的影響力。雖然川普曾在2020年試圖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強迫TikTok出售，但是他顯然分得清誰是最危險的敵人——以扎克伯格為代表的矽谷精英們才是。
在最近的共和黨初選中，川普再次證明了自己的影響力。共和黨議員就算不支持他，也必須嚴肅看待他的觀點。問題在於，川普對TikTok的表態到底有多嚴肅？還有，川普只說了反對封鎖TikTok，可沒說不贊成TikTok所有權轉讓。眾所周知，在2020年的選舉中，TikTok成為了反對川普的年輕人的活動基地；以川普睚眥必報的性格，他不可能不記仇。
如果要讓川普真心實意反對這項法案，只有一個可能性：因為這是拜登贊成的，所以他要反對。他可以以此向政敵潑髒水，宣告對方是違反第一修正案的慣犯（就像他之前攻擊Facebook、Twitter等平台的話術一樣）。不過平心而論，這種可能性極小，因為川普雖然任性，畢竟不是個傻子。他炒作這個話題的可能性很小，估計就是隨便說兩句算了。
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因為各種原因，法案在參議院被耽擱了很長時間（這種情況很正常）。今年是美國的大選年，事態瞬息萬變，說不定哪天會發生什麼大事，改變目前朝野一致敵視TikTok的局面。假如能拖曳到11月大選之後，變數就更大了。然而，這個場景發生的可能性同樣很小，我很難想像未來幾個月內能發生什麼大事，一下子改變大多數參議員對TikTok的看法。你能想像嗎？
對於字節跳動而言，現在考驗才剛開始。不幸中的萬幸是，Temu、Shein等其他來自中國的應用，尚未成為美國立法者針對的對象，可能是因為它們是電商平台，內容成分很小。希望以後它們也不要遭到類似的對待，儘管這年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假設法案通過了，但字節跳動不願或無法在165天內完成剝離，TikTok將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個被聯邦立法封鎖的網路APP。依照法案，任何應用程式商店將不得上架TikTok，雲端服務和通訊服務商也不能為TikTok提供任何服務。這將是美國史上破天荒的一幕。雖然我希望這一幕不要發生，但如果有機會親歷歷史，也算是一種別樣的幸運吧。（網路怪盜團）